來源 | 西西福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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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上一篇文章，寫到了B站一位不幸的UP主，因為糖尿病及多種疾病并發，引發了酮癥酸中毒而不幸逝世。

而糖尿病在美國，也是一個經常被提起的話題。

約四分之一的美國糖尿病患者，無法按照醫囑購買足量的胰島素，因為他們付不起賬單。

在十幾天前，還引發了美國輿論場上的一個小風波。

我正好之前也關注過這個問題，因此，寫一篇文章來講講。

當然，肯定會有人罵我說是黑“燈塔國”，為中國洗地。

對于持有這種想法的人，這里先說聲抱歉了。

02

美國這個輿情的起源，是一個崩潰的媽媽，從藥店買不起藥，空手離開。

她在TikTok上，發了一個痛苦失聲的視頻。

凱蒂·謝弗（Katie Schieffer） 是一位9歲的可愛孩子的媽媽。

她的孩子最近被診斷出患有“1型糖尿病”。

糖尿病本身就是一種代謝性疾病，每天需要多次血糖檢查和注射胰島素或者吃藥，維護成本也可能很高，尤其是隨著胰島素 （實際上制造成本很便宜） 的成本呈指數增長。

Schieffer去藥店買兒子的胰島素后，在TikTok上分享了一段令人落淚的視頻。

“我付不起錢，”她在錄像中含淚地說：“我現在必須進去告訴我9歲的兒子我付不起錢。”

Schieffer解釋說她已經工作了17年，她和丈夫都全職正常工作。

為什么一個全職工作的家庭，無法負擔孩子糖尿病買藥的費用？

“你們怎么樣？” 她問。“我是唯一一個掙扎的人嗎？”

當然，她不是唯一一個掙扎的人。

在美國，醫療保健負擔不起，這是一場全國性的危機。

盡管《平價醫療法案》 （Affordable Care Act） 幫助數以百萬計的人獲得了健康保險，但仍有數百萬沒有保險或保險不足的美國人 （注：美國各州針對低收入的貧困家庭，是可以發放Medicaid（貧困者醫療補助保險）的，但需要收入水平很低才有資格申請，這種家庭既還不起房貸，也無法讓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往往就是一直被釘在社會的底層，而中下階層家庭，他們的收入比貧困家庭要高一點，但因為不能享受到Medicaid，反而看不起病了） 。

即使有保險，醫療費用可能仍然難以支付。

美國參議員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 也轉發了這個視頻。

03

美國有3400萬糖尿病患者，他們中很大一部分 （據統計大約700萬人） 要靠注射胰島素來維持正常的生活，甚至維持生命。

糖尿病，尤其是1型糖尿病無法根治，一旦患上，就代表你一輩子都要和針頭或藥物為伴。

胰島素在中國并不是什么昂貴的藥物，一瓶胰島素，差不多大概是幾十元吧。一個月胰島素的費用最便宜應該100-200元也就夠了 （以杭州為例，如果是在簽約的社區醫院配藥的話，自己承擔的比例最低僅需5%） 。

但美國，胰島素的價格，至少十倍于中國。

即使在美國這樣一個高度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高價胰島素依然成為很多人無法負擔的成本。

2020年4月，當時還是參議員的哈里斯（現美國副總統） ，在CNN的采訪中說，在美國4個糖尿病病人，就有一個無法負擔購買胰島素的成本。

這個四分之一的比例，著實有點嚇人。

當然，無法負擔不代表完全買不起，可能只是無法按醫生要求買足夠的量。

但胰島素減量配給會嚴重損害一個人的健康甚至危及生命。

在沒有足夠的胰島素降低血糖的情況下可能發生的危機包括糖尿病酮癥酸中毒（DKA） 和高血糖高滲性非酮癥綜合癥（HHNS） 等各類并發癥。

65歲的特里貝爾說，他在加大鍛煉的力度，因為他認為，這樣能讓他減少胰島素的攝入量，節省錢。

2019年1月，CBS報道，胰島素價格上漲導致一名26歲的1型糖尿病患者死亡。該新聞網站采訪了這位年輕人的母親妮可·史密斯-霍爾特（Nicole Smith-Holt） ，她說：“我兒子之所以死是因為他買不起胰島素，”

（Source:Why Is Insulin So Expensive? And What to Do if You Can't Afford It by Sheryl Huggins Salomon)

根據美國CDC的數據，從2009年到2014年，美國糖尿病患者的酮癥酸中毒住院率上升了54.9％。

原因是否與患者難以承受胰島素價格有關，就不知道了。

美國市場上胰島素的售價上升幅度 （藍色） 觸目驚心。

從大約1984年到2019年，消費者價格漲了一倍多一點，而胰島素的價格漲了將近14倍。

美國目前的胰島素只有三家供應商——禮來、諾和諾德和賽諾菲。

據統計，各大制藥公司的胰島素價格的漲幅大概是這樣的。

一劑胰島素的價格：

諾和諾德，從2001年40美元漲到2018年289美元；

禮來，從1996年21美元漲到2019年275美元；

賽諾菲，從2001年35美元，漲到2019年的270美元。

中國胰島素的價格應該是人民幣幾十元到一兩百元。測血糖的試紙，美國的價格也遠高于中國。

當然，在中國買進口貨，也很貴。

但國產廠商提供了便宜的替代產品。

根據美國糖尿病協會的數據，美國糖尿病患者的人均每年醫療費用是16752美元 （其中9601美元是直接的糖尿病治療費用） 。

這個數字應該是中國糖尿病患者人均費用的十倍以上。

勞拉·帕夫拉科維奇（Laura Pavlakovich） 在《紐約時報》專刊上說：

“我們誰都不應該擔心因完全可治的疾病而死亡，但我們這樣做是因為美國制藥商可以任意提高價格以填補他們的腰包，而且國會也沒有采取任何措施制止這種情況。”

04

為了逃避死亡的厄運，美國患者開始抱團取暖；

有的人，開始在論壇上跟病友分享如何買胰島素能多省些錢。

還有的病患把自己的個人信息以及病歷公布到美國版輕松籌——GofundMe的網站上，來眾籌購買糖尿病藥品的救命錢。

但是無論是眾籌還是省錢都是治標不治本。

因為昂貴的胰島素售價，以及要持續用藥直到死亡的需求，就像是一個無底洞。

無可奈何的患者們開始舍近求遠。

因為，他們發現加拿大、墨西哥的胰島素售價只有美國售價的零頭。

就像《我不是藥神》里的程勇（徐崢 飾） 遠赴印度買格列衛救命一樣，美國的糖尿病患者們把墨西哥和加拿大當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他們別無選擇。

在《紐約時報》的一次采訪中，患者說：“我們要么買到胰島素，要么去死。”

《紐約時報》把患者獲取胰島素，稱為胰島素戰爭。

美國南部的患者，就開車去墨西哥買藥；北部的患者就開車去加拿大買。

參議員伯尼·桑德斯，也曾跑到加拿大去買便宜的胰島素。

有些患者也組成了小組，組團前往美墨邊境城市蒂華納的藥店買胰島素，和其它糖尿病藥品，然后運輸回國。

除去自用部分以外，他們會把這些藥通過各種社交平臺，或者在網站上進行廉價轉賣，有時干脆就贈送給那些出不起錢的患者救命。

如果是老客戶，他們則會送貨上門：流程一般都是約好停車場之后，兩輛車并排停到一起，雙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乍看就跟美墨毒販交易一樣刺激。

在《紐約時報》的一次訪談視頻中，一名患者Paulius說：“在我的國家我買這些救命的藥不應該像毒販一樣偷偷摸摸。”

I should not have to buy my insulin in the parking lot off a stranger as if it were a drug deal,” said Paulius Podziunas in an emotional New York Times video op-ed about the struggles Americans living with Type 1 diabetes face due to the rising costs of insulin.

這些人的買藥行為根據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2018的最新有關美國公民購買境外藥品的條例來看，已經違法、屬于走私。

05

對于像格列衛這樣的治療癌癥的新型特效藥，為了激勵藥廠創新，用高價保護專利勉強還說得過去。

但是胰島素的情況跟《我不是藥神》中的格列衛完全不同：

胰島素并非是一種創新藥，生產成本也沒有明顯上升。

胰島素的價格在美國上漲到這個程度，完全就是藥廠合謀壟斷市場，同時監管缺位造成的。

要知道，其他國家的胰島素價格，都沒有這么離譜過。

禮來 （Eli Lilly） 、諾和諾德 （Novo Nordisk） 和賽諾菲 （Sanofi） 這三家獲準生產胰島素的公司，運用專利法和渠道，壟斷美國的胰島素市場。

他們不斷地在開發所謂的新型胰島素，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為了可以申請新的專利權，而不是從用戶本身的需求出發。

他們不斷更換這款老藥的制作流程以及包裝申請新專利，而周而復始地獲得法律許可的“壟斷”許可證。

媒體、議員們都發表過很多針對美國胰島素問題的批評，但直到現在也依然沒有解決。

看看哈里斯，這個曾經很關注胰島素問題的參議員當選副總統后，會不會有變化吧。

06

自從TikTok視頻傳播開來以來，無數人為凱蒂·謝弗提供了幫助，并且她為希望發送財務幫助的人共享了Venmo和Paypal用戶名，獲得了大量捐款。

她兒子的胰島素應該是不成問題了。

但是，美國有3400萬糖尿病人，有700多萬依賴胰島素的病人，其中25%的病人無法足額支付每月胰島素費用。

他們的問題可不是靠在TikTok上發視頻就能解決的。

如果說，中國有糖尿病人買不起胰島素，還可以說是中國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人均收入低。

美國這個站在全球頂端的國家，還有四分之一的病人買不起胰島素，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

是不是有什么體制方面的問題呢？

在中國，正在發生著截然相反的事情。

通過國家組織的醫保集中采購，把一些昂貴的醫療耗材的價格砍掉了90%。

老實說，這么大幅度的降價，醫院和耗材廠商都頗有怨言。

但對于老百姓來說，顯然是利遠大于弊的，畢竟切實降低了患者的醫療費用。

為普通人提供可接受可負擔的醫療服務這方面，中國其實比美國要做的好得多。

而提出這些服務的基礎，就是越來越多的廉價的國產設備、器械、藥品。

07

中國有些人，很崇拜美國，崇拜西方發達國家。

然而，他們所崇拜的，是一個他們腦海中的美國。

其實，每個國家的普通人都過得不容易，都有自己的困難和窘迫。

人在困難的時候，就會尋求精神慰藉。

西方的精神慰藉是宗教，是一個死后就能去的天堂。

中國的主流價值觀是無神論，也不講究什么天堂。

于是，有一些中國人，就把美國，當成了他們心中的天堂。

特別是在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在貧窮的國人眼中，發達的西方國家，就好像天堂一般。

于是，他們就按天堂一樣去描繪去想象美國。

對任何打破他們想象的人，他們都會非常憤怒，惡語相加。

然而，這個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什么普通人的天堂。

對有錢人來說，美國可以說是天堂，但對普通人來說，絕對不是。

在現在的科技水平下，沒有一個國家能讓所有國民都生活在天堂。

天堂只有靠我們自己的努力，靠我們的雙手自己去創造。

緩緩君：985高校工科男，時代華語圖書簽約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觀點；有一點理性，也有一點溫度，已出版《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公眾號：緩緩說（huanhuanshuo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