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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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31日,建德市殯儀館內,一群警察中央,哭聲雷動。
從告別廳到火化間,這幾米的路,讓平時總是風馳電掣般的警察們,邁不開步,他們心里都很清醒,這是這一輩子和季越坎呆的最后幾分鐘。
依季越坎的家鄉習俗,幾個民警在他穿著的警服上,蓋了一層厚被子,又像在警校讀書時一樣,理平被角。
淚如雨下。
但,誰也不動。誰也動彈不得。誰也舍不得就這樣送走他。
這時,吳中華微微上前一步,毫不猶豫地張開雙臂,近乎整個上半身都彎下去,像是貼在季越坎的額頭上,久久不肯起身,泣不成聲之中,聽見他說,“兄弟!走好!”
【在醫院的生死搶救線上,他沒有再回來。@建德公安 供圖】
季越坎,33歲,生前是杭州市公安局建德市局乾潭派出所副所長,主抓刑偵。
1月28日,季越坎在偵辦轄區系列盜竊案期間,突發心臟病送醫救治,搶救無效,于29日凌晨2時許殉職。
當天凌晨1點19分,吳中華接到季越坎舅舅打來的電話,他一邊在安慰說,“不要怕,我馬上來”,一邊像平常出警一樣,奔去醫院。
事情來得過于突然。
“我完全蒙了。等電梯時,我給季越坎舅舅發消息問,什么情況?
舅舅回兩個字:‘突發!’
趕到醫院,在搶救室里看見季越坎身上插著呼吸機,我趕緊去問醫生,怎么樣?要不要轉院?醫生卻讓我去做家屬工作,說人不行了。”
吳中華說:“我真不愿意想起醫院那天看見的他,真想揪住他,讓他趕緊起來。”
但,在無論如何都要接受的死亡事實面前,家人悲傷得幾欲暈厥。吳中華、曹迅、應亞敏等不斷趕來的戰友,一面控制不住淚珠砸在季越坎身上,一面小心翼翼為他穿上此生最愛的警服。
吳中華說:“我事后想起那天夜里,很感謝他家人第一時間想到我。季越坎剛當警察這天,是跟我一起回來的,但我無論如何想不到,要以這樣的方式送他走。所有人都想不到。”
【季越坎(左)笑起來露8顆牙,很像動畫片《哆啦A夢》里的機器貓。這是季越坎戰友在出差途中自拍的。他說:季越坎在看著我們,好像和我們打招呼一樣。@吳中華 供圖】
2009年,季越坎從浙江警察學院刑偵專業畢業。同年,他去大洋派出所報到。吳中華是大洋派出所所長。后來,兩人雖都因為崗位調動,離開大洋所,但始終都在刑偵一線。
“我們大洋所在建德的位置比較遠,從大洋到建德市中心開車近1個小時。當時,我們所里喜歡打籃球,我想要個高個子的民警。”
“季越坎身高1米83。我一看到他,就覺得這個小鬼可以。
我和他說,今天晚上就要到所里值班了,你先回家收拾一下行李,然后和我出發。
沒過多久,他爸爸和舅舅一起送他來,車子后備箱一打開,只有一條被子。這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單純,這是他正式成為警察的第一天,這么一個重要的節點,他好像一下子就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每個和季越坎一起工作的戰友,都說他學習能力強。@建德公安 供圖】
事實上,后面這些年,季越坎一直單純,這不是說他考慮問題不成熟,是他一直拒絕庸俗。”
吳中華講起最近一個案子。
在乾潭轄區,一戶老人家中有15萬現金被偷。這15萬塊錢,是老人家準備翻新房子用的。
老人急壞了,報案時特意強調,只是晚上6點出門,去了趟附近的農博展銷會,等8點回來,錢就丟了。
季越坎根據線索,一點一點勘察,兩天內確定嫌疑人。
乾潭派出所所長余巖也對這個案子記憶深刻。“這個案子的破案環境并不好,但小季動作很快,遺憾是,第一次去省外抓捕時,嫌疑人躲掉了。”
“季越坎抓人撲空后,給我打電話討論案子。一般人總會有些沮喪,他沒有,他就是在反省,想知道到底是哪一個步驟有缺陷,他有一種萬事畢成的信念,這個對刑警來說,是特別珍貴的。”
吳中華說:“其實,我和季越坎真的在一起共事的時間并不長,只有一年多,因為他在專案組表現好,被調去了梅城派出所,當時我還有點意見,想干嘛把我的人調走了,但其實心里又為他高興,總覺得他到了梅城有更多事情可以做。”
【2017年12月,為了救人,季越坎和同事縱身一躍,跳入冰冷的新安江水。@建德公安 供圖】
在大洋派出所,當時,除吳中華之外,還有6個民警,工作時,大家稱呼吳中華“吳所”,平時生活中,大家叫他“吳叔”。
“我們如果在新安江住,不值班時早上7點出發,到所里差不多7點40分左右。
路上,會經過一個里坳,走到這個路口,剛好太陽升起。這個感覺,不像是去上班,像是游子回家。
我們派出所太遠了,很擔心留不住大家。我想如果一個單位僅僅是工作關系,不扎根也是正常的,但如果把工作當成家一樣,他的心也會停留在那個地方。
我們警察都很忙,但每年春節前后,我們大洋所的7個人都會一個不落地聚在一起。
追悼會那天,我們大洋的兄弟,一起抬棺送他。
從殯儀館回來后,有人把我們群的名字從“大洋”改成“老季”,我們說好,以后每年的1月29日,我們一定要在一起。”
民警曹迅,之前也是大洋派出所的民警。這些天,他幾乎每天都夢到季越坎,可是怎么努力都聯系不到你,他很著急。曹迅說:“季越坎忌日這天,剛好是我的生日。我怎么可能不想他?!”
【十里長街送坎坎。(季越坎同事和家人習慣叫他“坎坎”)@建德公安 供圖】
季越坎剛開始工作時,吳中華問他,想干點什么?
季越坎毫不猶豫,想搞破案。
吳中華說,搞破案責任重大。
季越坎說,他愿意。
建德市局政治處民警余炫記得,“1月29號一早,我到乾潭派出所,所里一點聲響都沒有,除了內勤,幾乎所有人都撲到那起系列盜竊案上了,這是季所發病前4個小時還在分析案情的案子。
我也一起趕到案發現場,
被盜人家有群眾問,老季呢?老季怎么沒來?沒人回答。我知道,這是警察特有的承諾,盡快讓懸案里的案犯嫌疑人歸案,是兄弟們的情義。
但這些男人臉上的倔強,讓人心疼。”
【乾潭派出所教導員應亞敏說,季越坎的辦公室每天有人打掃。兄弟們都想念他。@建德公安 供圖】
案件討論會上,一直站在最后一排聽會的,是剛剛入職10個月的新警蔣鋮燚,季越坎是他師傅。
“我是當天凌晨四五點鐘時,得知季所不在了。
當時,所領導到宿舍來取季所的警帽。之前在警院讀書時,看見有民警殉職的新聞,也轉發,點蠟燭。
但這次,連我丈母娘都哭了很多次。”
蔣鋮燚說,“我結婚時,找證婚人,一般人都會想找大領導。我老婆提出,一定要找季所,她說季所是我師傅,她最相信季所。
我老婆家在杭州,季所自己開車從建德趕過來。
雖然他說的證婚詞我都忘了。因為我當時是新郎,也很緊張,但心里感動,覺得師傅他在乎你。”
蔣鋮燚和季所的宿舍緊挨著。
“工作時間,他還是住宿舍更多,我們所里,每個民警都有任務派單,如果到周五沒完成,季所會周末時一起留下加班。
再加上,他是抓刑偵的副所長,所有報案,不管他是不是值班,都要第一時間和他報告。
即使這天沒有案子,他也會留在辦公室學習,跑步鍛煉后,再回到宿舍,通常都在12點以后。”
【追悼會上,徒弟蔣鋮燚告別師傅,潸然淚下。@建德公安 供圖】
蔣鋮燚說:“他平時也高血壓,他也會覺得累,但即使很累,他也會堅持運動,他以為只要運動一下就會好,但其實現在想想,當時我們應該多提醒他,累的得時候真的應該趕緊休息,而且高血壓也是一種不可忽視的病。。
2019年,季越坎通過國家司法考試,最近正在準備考研。
“季所走后收到的包裹,是我替他簽收的,包裹里都是他的要準備考研讀的,《法碩基礎解析民法》《憲法》《法理學》《刑法》和《中國法制史》。”
余巖說:“在我們轄區,很多案子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零碎事情,比如,母嬰店丟了300塊現金,比如,有村民家蘭花被盜,說蘭花價值100萬,比如,有居民家里三塊腌豬肉被盜,損失價值750塊,比如,有人去魚塘偷魚,比如,工地上墊著的鐵板不見了……這對有的新警來說,感覺英雄夢幻滅了。”
但季所從來不會這么想,只要接到報案,他都會去現場,他說,沒有簡單的案子,但也許會有難破的案子,但難的案子也必須找到方法。”
余巖說:“這么說吧,季所長是個多喜歡親力親為的人呢?就是他打球之前,要自己去借的場地,把整個籃球場地擦干凈。他說不能地上有水,不能讓大家在打球時不小心受傷。”
【季越坎去世第7天,方千早上來上班,看見季越坎工作牌的狀態欄,從“在崗”調到了“休假”。方千說:“那種感覺就是,你明明知道他不在了,但還是習慣性推門看一眼。”@羅賢俊 攝】
乾潭派出所內勤方千,她的辦公室就在季越坎隔壁。
季越坎辦公桌上放著的書籍旁邊,有兩罐山核桃和一袋瓜子。
方千說:“季所每天中午都看書,但有時候犯困,他就嗑瓜子,教導員為了這件事還批評過他,說他愛吃零食,不像副所長。
季所聽了,不僅自己吃瓜子,還把瓜子分給午間吸煙的同事。他說,不抽煙也能搞刑偵。嗑瓜子總比吸煙好。”
季越坎追悼會的前一天,乾潭派出所教導員應亞敏找到方千,他說:“你明天負責照顧季所媽媽,你不能哭,要照顧好媽媽。”
方千當場拒絕了。她說:“我不行。我自己都沒辦法走出悲傷。我真的做不到去安慰。”
【受疫情影響,前來參加追悼會的警察都戴著口罩,但依舊無法掩飾悲傷和惋惜。@建德公安 供圖】
這句話剛一說出口,方千馬上想起季越坎曾說她,“做事說話要想三秒,不要上來就懟。”但方千當時這樣回復季越坎,“你比誰都懟得厲害,干嘛說我?”
方千回憶,“有時加班,我們所大多同事都會點個炒面。季所一般只吃泡面。我和他說,你得對自己身體好點。季所說,好的,一會兒加個鹵蛋。
他和我們最后一次加班時討論的案件,是‘拉車門’。”
在乾潭,大約有20幾個十多歲的孩子,經常趁著車主不關車門的空隙,拉車門偷竊。
“季所帶著他們去食堂,請他們吃食堂飯,但他們也要拖地,倒垃圾。
季所每次都很誠懇地說,不希望他們在這么好的年紀染上污點。即使不能去學校讀書,但不能做壞事。
每次,這些孩子都答應,好的。
但沒幾天,他們就會因為‘拉車門’,到派出所‘報到’一次。
但季所總是相信他們,會像第一次一樣和他們耐心講道理。
季所辦過價值千萬的網絡詐騙案,還挖出過一個黑社會組織犯罪案件,連續三個月和兄弟們駐守辦案基地攻堅,他是一個見過風云的人,但他每次一聽這些孩子說,好的,他就會義無反顧相信他們。
這是他不一樣的地方。我想也許是因為他剛剛做父親,有一種自然而然的愛,不能回家陪兒子,就想盡可能地對這些孩子負責。”
方千說:“季所走的這幾天,這些‘拉車門’的孩子,暫時都沒來所里,真希望他們知道季所的用心,真的像他們答應季所時說的,一定不再犯錯了。”
【送別路上,每一個拐角,都有依依不舍。@建德公安 供圖】
傅碧龍和季越坎,是浙江警察學院的同學,同一年回到家鄉建德市公安局工作,傅碧龍主要方向是痕跡偵查。
傅碧龍迎面走來時,即使只是看過季越坎的相片,也讓人懵住了一下。
他倆很像,倆人都是1米83,都是方臉,都穿警服。
“有時,老季從派出所來開會路上,就趕緊給我打電話,問我在不,警服借他穿一下,市局開會時要求穿常服,但他在派出所辦案,通常都穿執勤服。”
這幾天,傅壁龍的眼角一直腫脹,有同事問他:“是不是過敏了?”
他直生生地答:“哭的。”
傅碧龍說:“我真不愿意接受采訪,這是我自己兄弟,我對他的感情,我不想告訴別人。”
傅碧龍是1月29日早上班路上,得知季越坎不在了。
“我直接沖到殯儀館。說句心里話,像我們做痕跡的,一年下來,處理非正常死亡,看二十多個尸體,是我們工作的一部分。
可我看他頭上蓋著白布,我真想掀開再重新確認一下,這是不是他。”
傅碧龍說到這里,即使十分倔強,也還是在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面前哽咽了。
他側過頭,繼續說:“他走前,給我打的最后一個電話,也是說案子,他說,兄弟,我們這一個連環盜竊案,你過來看看。我說,實在太忙,讓他自己先提取,送來鑒定。
這真的是遺憾。
我沒幫到他。”
【每一朵菊花,都心附思念。@建德公安 供圖】
2月4號早晨,季越坎離開的第七天。傅碧龍上班前,先去季越坎墓地上看他。
“想起剛參加工作時,為了節省房租,我們住在一起,白天跑現場看不見,但晚上回家來互相匯報一下,今天都跑啥了。
我們常常互懟,對方說案子的時候,另一個人總是不服氣。
但有一件事情,讓我蠻深刻的。有次追捕中,大家都很累了,季越坎提出,先讓年紀大一點的去睡覺,讓我們小年輕盯著。那一瞬間,覺得他有魄力了,和從前嘻嘻哈哈的他不一樣了。”
【同樣讓傅碧龍遺憾的是,沒有辦法再和他打一次配合了。】
傅碧龍和季越坎都是建德市公安局籃球隊的。
“他打中鋒。他并不是球技最好的一個,但是他甘于掩護。
當時領導找我組隊,我找他是有私心的,因為大家都忙,見不到,但可以在球場上見,現在,哪里也見不到了。”
問傅碧龍,“你總說兄弟,在你心里,什么是兄弟呢?”
傅碧龍沉默了一下又回答:“就是希望他樣樣都好,至少過得比我好。”
【和每個曾經幸福的家庭一樣,季越坎一直是父母家人的珍寶。@坎坎舅舅蔣衛星 供圖】
早很多年,季越坎父親季飛在外當兵,母親蔣秀珍在當地一家軸承廠上班。
父母親給他起名越坎,就是希望他能做個堅強的男子漢,遇到任何坎坷都能拼荊斬棘。
說起外甥,舅舅捂住臉哭了。
“我姐生完他,剛一出院,我就直接把我姐和坎坎接回娘家了,我姐夫媽媽不在了,怕沒人照顧他們倆,從那時候開始,季越坎一直跟著我。”
舅舅說:“他讀書時的家長會,大多是我去參加的,他的老師也都叫我坎坎舅舅。我們小時候讀書,上午上課,下午放牛,聽到坎坎讀書好,是我們全家最開心的事兒。
2005年高考,他可以去讀一所學校,也收到了錄取通知書。
當時,他取回來時和我說,舅舅,我可以去讀書了。
我聽了故意不理他。我覺得坎坎應該去比這更好的學校,就和他說,人的一生是有很多選擇的機會,但如果沒有盡自己最大努力去做,以后會遺憾。
后面,他決定聽從我的建議,去東陽一所學校復讀。
他在東陽復讀一年,我來來回回跑了14次。第一次去把他送到金華,要離開時,他哭了。他說自己當時不應該總是打游戲,應該多用功讀書。
聽到他這句話,我是對他有把握的。
等2006年高考,他考上浙江警察學院,我也是送他去杭州。這次再分別時,坎坎沒有掉眼淚。他說他真的想當警察。
【童年時的季越坎,就憧憬著戎裝生活。@坎坎舅舅蔣衛星 供圖】
我們家都住在梅城,他在梅城派出所工作了5年,從來沒有春節時回家。
有次,我想找原來幫我們干活的包工頭電話,問坎坎能不能幫舅舅查查?
坎坎反問我,‘你是不是想害我?’
我這才知道,即使是警察也不能查個人信息。
坎坎不是一個情商很高的孩子,這么多年,他一句熱乎的話都沒和我講過,只是發過短信,說過一些祝福。
我現在想找一張他的合影都找不到。
但追悼會上,很多他的兄弟都特意在看過他父母、妻兒后,專門跑過來和我說一句,‘舅舅好,季越坎說你是他最好的兄弟。’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在陪他長大的路上,有沒有做錯的事情。
想到了一件。是他讀高中時,我在他錢包里發現了一張他寫的字條,‘請大人不要安排我的人生,我要走自己的路。’
講到這里,舅舅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季越坎妻子寫的一條朋友圈,讓每一個母親、每一個女人悲傷成河。@建德公安 供圖】
誰也沒有辦法泅出傷悲。
也許,時間只能沖淡眼淚,但永失吾愛的痛永遠不會消失。
2月1日,真水無香公益一行在建德了解到季越坎家人的情況后,立即為季越坎的父母和兒子緊急辦妥了警營失獨險和成長險。
2月5日早晨,基金會志愿者代表乘坐最早一班火車趕去建德,把保單送到老人手上,好讓這個家庭多一份安心。
【季越坎父母家,在梅城附近的村子,村道邊的一排房子,只有季越坎家還是單層居室。】
站在季越坎父母家門前好一會兒,屋子里除了孩子的自言自語,沒有一絲聲響。
等見到季越坎媽媽,說著說著話忍不住落淚時,季越坎媽媽卻反過來安慰我們,她說:“對不起,是我自己沒有控制好,讓你們也流淚了。”
在這之前,我們互不相識。
但因為這個時刻的相遇,即使我們不能成為救生船,也希望可以能實實在在的搭建一座橋,一座可以有人傾聽的橋。
季越坎家的小朋友,剛滿2歲,只比我女兒大4個月。
快離開時,我像每天上班出門和我女兒說再見時,也輕輕捏捏他的小胳膊,然后就在心里一直放不下這個孩子。
寫稿子時,總能想起小朋友不諳世事的眼神。
【真希望小朋友的世界永無憂傷。感謝小十二(季越坎兒子的小名)鼓舞著所有大人,看到未來,看到希望。@羅賢俊 攝】
想起當時采訪下城區因公殉職的民警汪霞平的妻子王菲,老汪走時,女兒小汪也只是比他大一點點。
有一種當媽媽自然而然的心疼,就想,現在寫下的每一筆,也許后來,都會成為他長大以后想念爸爸的地圖。
想告訴沒長大的小朋友,大家之所以都很珍惜他的爸爸,是因為他爸爸從未放棄他的山峰,一路爬坡越坎,有些艱辛,他絕口不提,但他最常常分享給別人的總是,再努力一下,就會好的。
不能肯定,這一定是季越坎最想說的。
但他所有的戰友一開口想到他,都說他是對自己那么有要求的一個人,而且,他也是一個一直相信自己,只要努力就能實現夢想的人。
【如果時光能倒流,真希望永遠停留在父親的懷抱。@坎坎舅舅蔣衛星 供圖】
寫到這里,必須要和季越坎說再見了。
但象季越坎一樣的人,一定會好奇,告別之后,有多少人會猛然間想要多愛惜自己身體,會多在春風里跑跑,會多去抱抱想見的人。
大海,全是水,仍然要把雨承受下來。
雖然冒昧,但還是想說,我們會永遠和季越坎的父母和妻兒站在一處,一起加油,一起在心里播種一個希望。
過去的。愛留下。
未開始的。好好愛。
【季越坎妻子在2017年寫給丈夫的信,被選登在建德市公安局內網上。如今讀來,思念盤旋。@建德公安 供圖】
2月1日,真水無香公益和一些公安老戰友,一起去淳安看望刑警阿旺父母,阿旺離開我們有9年了。
回程路上,接獲建德刑警季越坎犧牲的消息,馬不停蹄,又趕往建德。
在真水無香出現過的犧牲刑警都是那么的年輕,阿旺,35歲,吳鶴杰,33歲,如今,又增加了一個季越坎,33歲……都是那么優秀的年輕刑警。
在2020年剛剛結束的杭州市刑偵大比武中,季越坎勇奪個人第一名。
那天趕到建德市公安局,宣傳民警吳月凱看到我們,首先提起的就是那篇《訥河往事》,他說前幾天他還和季所討論過,文中主人公黃國華的心結到底有沒有真正放下。
黃國華的心結到底有沒有放下,我們不得而知,但自此之后,季越坎的家人和朋友的心結,永遠的就在2021這一年打上了死結。
真的很遺憾,以這樣的方式認識你,季越坎。
還有三天就是除夕,人間有多少團圓,就有多少遺憾。歲月靜好的背后,有多少一場又一場令人心碎的告別。
真心祝愿我們身邊所有的警察,平安!健康!幸福!
這句話我們寫在了太多文章的結尾,假若真的心誠則靈,假若真的能讓心愿長成一個牢不可破的護身符,我們依然愿意一寫再寫。
完
視頻 羅賢俊
編輯 黃 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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