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能借我點錢么？”許春麗想了許久，還是打了這個電話。

“借錢干什么？”電話那端許母的態(tài)度并不是很好。

“我們想置換一套房子，在孩子學校附近。全部算下來，手里還差點。”張口求人，春麗的聲音里帶了哀求，即使電話那一端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我們的錢都拿去做理財了，沒錢給你。當時我就不同意你嫁給那個男人，你不聽。我還以為他能給你什么好日子呢，還不是要你來湊錢。”許母的語氣中已經(jīng)有了些許不耐煩。

說起自己的女婿，許母從心眼里看不上。當年那么多小伙子追求春麗，結(jié)果她偏偏選了個經(jīng)濟條件最差的。就算他對春麗百般疼惜又能怎么樣，還不是連個房子都買不起。

“媽，求您……”春麗話還沒有說完，許母已經(jīng)把電話按掉了。她還急著開會呢，哪有時間和女兒聊家長里短的事情。

“老頭子，你準備好沒有？小陳可是發(fā)微信給我了，要是我沒到，他們不能開會。你快點兒呀。”許母沖著房間里的許父喊道。

許父正在房間里試衣服，不禁有些著急，也高喊道：“你快來幫我看看哪件合適？咱們這第一參加股大什么東會，我這衣服都襯不出我的領(lǐng)導氣質(zhì)啊。”

許母腳步聲急促，從客廳進來，看見許父身上穿著當年他們結(jié)婚時候的西裝。合適是合適，只是這顏色不忍直視。

“就這樣吧，趕緊找條領(lǐng)帶，快點啊。”許母念叨著，出去照鏡子了。

許父也顧不得許多，隨手抓了一條紅領(lǐng)帶，便跟著出去了。

老兩口走在小區(qū)里，引起不少老頭兒老太太的注意，“老趙、老許，你們穿這么好看，干啥去？”

許母姓趙。

“開會去。”許母揚了揚頭，驕傲不已。許父跟在她身后，也不由得挺了挺胸。

“開會去？你都退休了，開啥會？”張阿姨好奇地問道。

“你不懂，別多問。”許母并不想理她，回頭看見落后半步的老伴兒，伸手挎住他，“快點。”

【2】

許母年輕的時候，是廠里一枝花。人長得漂亮不說，關(guān)鍵是能歌善舞。大小當了個領(lǐng)導，身邊人一口一個趙總叫著。

然而，剛退休幾年還有人叫趙總，可這幾年漸漸像是被遺忘了一樣，再沒有人這么說。人走茶涼的道理許母不是不懂，可是心里還是很難受。

再加上女兒春麗不爭氣，非要跟一個窮小子過日子，把她的臉都丟光了。

幸運的是，她遇到了小陳，一位很年輕很有朝氣的男娃。

她和小陳是在小區(qū)門口認識的，當時許母正在菜攤挑菜，覺得身邊有個人一直盯著自己。許母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姐姐，我是小陳。您別害怕，我沒有惡意。我就是看您氣質(zhì)很好，想問問您是不是單位的領(lǐng)導啊？”

一句“姐姐”把許母叫得心花怒放。

強忍住內(nèi)心的狂喜，許母故作不在意地說道：“什么領(lǐng)導啊，我都退休了。”

“退休？冒昧說句，所以您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不像，完全不像。”小陳不停地咋舌，點點頭又搖搖頭，“那您真是保養(yǎng)的太好了。”

許母終于沒忍住，嘴角向上翹起，“還是你這個小伙子會說話。”

“那姐姐，您愿不愿意來給我?guī)蛡€忙？”

“幫什么忙啊？”

“我們公司啊，推出了一款保健品。您拿一瓶回去試試，要是效果好的話，給我們做個廣告，行么？”

許母一聽，眉頭皺起來：“我說你這小伙子嘴巴這么甜，原來是要我掏錢，想得美。”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別著急呀，姐姐。我沒說問您要錢，這是送您的。”小陳攔住她，“您要是覺得有效果，可以再回購，我們不強制消費。不過，我覺得和您投緣，悄悄地和您說一下。咱們一次性消費超過十萬的話，我可以幫您申請加入我們的管理層，成為我們公司的股東，拿公司原始股。這養(yǎng)老的行業(yè)可是朝陽產(chǎn)業(yè)，您看，這又能保您健康，又能讓您掙大錢，一舉兩得，多好。只是，這個申請的時間有限。您如果有這個想法，一定要在這周五之前，把錢打給我。因為我們周六要開第一次股東大會了。”

【3】

許母拿著一瓶保健品和這條消息回到家。

看著哼著小曲，躺在沙發(fā)上看手機的老伴兒，心中不悅。她心中突然有個想法，要是自己成了管理層，還用回家伺候這老頭兒？

許母關(guān)起房門把所有的折子都拿了出來，她一輩子的積蓄，五十萬。

發(fā)了個微信問小陳：“要是投的錢更多，職位能更高么？”

小陳秒回：“當然。不過姐姐，我不建議您投太多，畢竟投資還是風險的。”

這男娃真不錯，會替自己著想，許母內(nèi)心贊許。

許母回復(fù)：“我明天給你打錢，你一會兒把產(chǎn)品給我介紹一下。”

十萬塊的產(chǎn)品是小陳第二天帶著人給送上來的，許母聽著小陳嘴里一口一個“趙總”，心里得意不已。

“這是啥呀？他們都叫你趙總。”許父在小陳走后，好奇地問道。

“你不懂，我這是投資，你準備好周六跟我一起去開股東大會就行了。對了，我還得把這個消息告訴隔壁老李。”許母匆匆忙忙地出門了。

股東大會如約開展，地點在小區(qū)門口一間簡陋的房間里，二十來個老頭老太太聚集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小區(qū)的住戶，因為大部分是許母介紹來的，所以她的職位最高。

許母聽著小陳講著公司未來的規(guī)劃，不停地點頭，心中很是滿意，眼中盡是驕傲。她可是股東，是管理層。

最后，他們約定下一個周六再來開會。

“老趙啊，不對，你現(xiàn)在是趙總了，你給我介紹的這個事兒真不錯。聽了小陳的介紹，我準備再投點。”老李跟許母說。

“可不是，不過你先吃吃他那保健品，別到時候你吃得效果不好，來怪我坑你錢。”許母勸道。

下一個周六，股東大會并沒有如約開始。

因為小陳不見了，而且房間里也什么都沒有了。這可如何是好？一群人圍在許母家樓下，問她要個說法。

“李阿姨？怎么了這是，怎么都在樓下站著？” 春麗來得時候，正好看見這一幕。

“嗨，別提了。”李阿姨把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說給春麗聽，“你媽這回坑人不淺啊”。

春麗眼前一黑。

她忍了一個星期，還是想來跟母親借點錢，哪怕打欠條都行。誰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

“來了來了，你們別著急。小陳給我發(fā)微信了，剛才聯(lián)系不上，是因為他在飛機上呢。他說，他去總部幫咱們爭取福利去了，這周會不開了。不過，他說了，福利已經(jīng)談下來了。咱們每個人再交二十萬，除了能返還四十萬的保健品，還能給大家都升級成股東。最重要的是，每年年底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分紅。不說了，跟我一起去打錢吧。”說著，許母穿過人群就往外走。

“老趙，這是假的吧。”有人質(zhì)疑。

“不可能，小陳那孩子老實，不會騙我的。”

“媽。”春麗叫住她，“這就是您說的理財，那些人就是騙您的。”

許母愣了一下，看著她氣不打一處來，“你來干什么？你說說你，老大不小了，除了要錢，就是給我拆臺。你有什么證據(jù)說他是騙子？騙子能勸我謹慎投資？騙子能早晚問候我？小陳啊，比你強多了。”

“媽，您寧愿把錢都給那群騙子，都不肯幫我一把，是么？”春麗拉住她。

“閉嘴，我這是投資。我給了他們有回報，能掙錢，人家能叫我趙總。給了你，除了填補你家的窟窿，我能得到啥？”許母指著春麗大罵道。

“媽，您這錢給了他們可就真得打水漂了。” 春麗跪在了母親的面前，緊緊抱住她的一條腿，“我求您了，您借給我吧。我給您寫欠條，我給你還利息，求您了……”

周圍的老人家們聽了春麗的話，都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許母。許母面子上有點掛不住，一把推開地上的春麗，嘴里嘟囔著：“自己掙不了多少錢，天天惦記我的”。說著，留下一地看熱鬧的人，揚長而去。

春麗癱倒在地，失聲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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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懶散的豬九戒，無戒學堂學員。熱愛讀書，歷經(jīng)悲歡，品味不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