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書畫合卷(局部) 明 王鐸
幫主斯唔嗯·超 :“最高境界都是往‘空’走,宋人的草書機關算盡,給了后人一道門徑。”
朱光潛在《無言之美》中也說:“ 無窮之意達之以有盡之言,所以有許多意,盡在不言中。文學之所以美,不僅在有盡之意,而尤在無窮之意。推廣地說,美術作品之所以美,不是美在表現的一小部分,尤其是美在未表現而含蓄無窮的一大部分。 ”
在黃庭堅的草書作品中,其對“余白”的經營可以說不勝枚舉。特別是在《廉頗藺相如列傳草書卷》和《諸上座帖》等空間意識較為強烈的作品中,黃氏的確做到了“把白底喚醒為活的空闊”(熊秉明《中國書法理論體系》)。在這些作品中,“余白”被賦予了各種各樣生動、具體的藝術形象,它們或者表現出一種具有塊面感的整體性,或者像傳統山水畫中的苔點一樣聚散得宜,猶如美女簪花。
比如《廉頗藺相如列傳草書卷》中的第 68 行“負秦曲王”和第 69 行“曰誰可使者”便是既見大空間“余白”所帶來的塊面感,又見破碎、異形“余白”所帶來的聚散和變化的范例。
同樣,第 80 行“傳以示美人及”中的“美人及”三字和第 140 行的“約不償城”四字中的“余白”處理也是黃庭堅草書“把白底喚醒為活的空闊”的典范,這是其章法安排中“余白”處理的第一種方式。
其次,在黃庭堅的草書作品中,“余白”的出現往往能夠起到調整書寫節奏的作用。而這種節奏上的變化,也正是黃庭堅草書章法中十分寶貴的特點之一。《廉頗藺相如列傳草書卷》中“使歸趙趙王豈”和“以一璧之故欺秦”二行中所呈現出來的“上緊下松”和“上松下緊”的節奏變化便體現了“余白”的重要作用。
除此之外,從書寫節奏上來說,黃氏《廉頗藺相如列傳草書卷》大致可以分成四個節奏單位:其一,第一行“廉頗者趙之良”到第 65 行“不與趙城”;其二,第 66 行“曲在秦均之”到第 92 行“趙王悉召群臣”;其三,第 93 行“議皆曰秦貪”到第 177 行“耶”;其四,第 178 行“卒廷見相如畢”到第 206 行“后私下仇也”。在第三個節奏單位中,“逢”字和“約不償城”行是打破整體節奏的兩個地方,而它們在節奏變化上所體現出來的與其他部分之間最為直觀的區別便是其
“余白”處理上的不同。
具體而言,這一節奏單位始于“議皆曰秦貪”行,而從此行到“臣奉璧拜送書”行,整體的章法一直處于一種由松到緊,再由緊逐漸轉松,又由松逐漸到緊的過程之中,其書寫節奏是相對平勻和規矩的。但是如果整篇作品都以這樣勻稱的書寫節奏來完成,那么,顯然它的藝術性就要大打折扣。因此,黃庭堅在恰當的時機,將“逢”字的“余白”擴充到整個節奏單位中從未達到過的程度,這樣便使得勻稱的松緊關系在經過數次重復之后完成了一次突破。
進而,從“逢”字這個夸張的松逐漸再轉向緊,直到“今臣至”三字,整體的節奏又回歸到了原來的面貌。而緊接著一輪新的松緊交替又開始了,直到“約不償城”行再次打破這種常規的松緊交替,使整篇作品的節奏在被賦予了更加豐富的面貌的同時,亦顯得十分完整。
而且,“逢”字和“約不償城”行在第三個節奏單位中所出現的時間也并不是規律性的,前者較早,它在“議皆曰秦貪”行后的第 11 行出現,而后者則在“敬也今臣至”行后的第 34 行出現,這種處理方式又為作品在整體章法上平添了一分不確定性和一種由于不規律所引起的視覺沖擊力。
總而言之,“余白”的處理在黃庭堅草書創作中得到了充分的重視,黃氏以其對空間的高度敏感賦予了自己作品中“余白”以更多的內涵。可以說,這既是以往草書技法的一次重要總結,也為后世草書創作提供了極佳的范本。
本文源自《書法教育》
原題為《黃庭堅草書章法“余白”初探》
作者:郝惠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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