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傳奇的說唱歌手Biggie,1998年在紐約遭遇意外身亡時還不到25歲,在身邊人眼中「還是個孩子」。到下個月,距離他去世又過去了25年。Mr.Biggie,你未曾目睹的新千年,它并沒有想象的那么美好……
撰稿|鮮 于
編輯|許 靜
校對|張 帥
出品|Figure紀錄片
這是一場載歌載舞興高采烈的葬禮。
1997年3月的紐約布魯克林區富爾頓街,人群聚集,手中舉著標語牌和鮮花。靈車駛來,沒有人哭泣,大家都在慶祝,大聲呼喊著「Biggie 是國王」。
他們記憶中的Biggie(大個子)是快樂的。
人群用歡呼迎接Biggie的靈車
在紀錄片《聲名狼藉先生:我有故事要說(Biggie: I Got a Story to Tell)》開頭,美國說唱音樂制作人、三座格萊美獎得主吹牛老爹(Puff Daddy)說:「這樣的場面讓我們有了一點動力,故事不是非得以悲劇收尾。」
The Notorious B.I.G(聲名狼藉先生),本名克里斯托弗·華萊士(Christopher Wallace),朋友叫他Biggie。他是紐約說唱的救世主,嘻哈音樂史上的傳奇,以自成一格的旋律感和帶有自傳味道的歌詞享譽樂壇。2015年,《公告牌(Billboard)》雜志將他列做「史上最偉大的十位說唱歌手」第一名;他最著名的歌曲《Juicy》,則被《滾石》雜志排在其「最偉大的500首歌曲」的第424位。
每個傳奇背后都有崛起故事,Biggie的悲劇卻尤其令人唏噓:他和圖帕克(2Pac)這兩位最偉大說唱歌手,由親密朋友走到陌路,卻在反目成仇后雙雙遭槍擊身亡。
但紀錄片并沒太多糾結他悲劇性結局,而是通過Biggie母親、兒時摯友等人的角度,帶大家再一次認識這位時代的巨星。
《聲名狼藉先生:我有故事要說》海報
《Everyday struggle》
母親沃萊塔·華萊士從沒欣賞過天才兒子的音樂,她對著攝像機回憶,曾經有位朋友買過兒子的專輯,然后告訴她說里面全是臟話。當她問兒子怎么回事時,兒子的回答是,她就不該聽這些歌,他的歌不是給35歲以上的人聽的。
「從此以后我就離克里斯托弗的歌遠遠的,是他叫我不要聽。」多年以后,沃萊塔還是一臉嫌棄。
絕大多數好友親人都叫他Biggie或者Big,只有媽媽一直叫他克里斯托弗。「基本上她根本不在乎我做了什么,我不是什么‘Biggie’,我是她兒子,她就是這么認為的。」舊影像中,Biggie說道。
沃萊塔從小就有一個美國夢,期望成為「一個有三個孩子的富婆,在山上有個美麗的家」。十幾歲時,她追隨夢想的腳步,從牙買加移民到了美國,在紐約做實習護士、老師,與一位風度翩翩的黑人墜入愛河、懷孕,然后從朋友口中得知,「他早就結婚了」。
1972年5月21日,克里斯托弗出生在紐約布魯克林區圣瑪麗醫院,沒有父親,母親獨自一人將他帶大。
與人們印象中那個強悍的街頭形象不同,小Biggie在童年時代非常靦腆,黑皮膚加上私生子身份,讓他小小年紀就淪為學校和朋友中的邊緣人物。
小學時的Biggie(中)和休伯特·薩姆(左)
但也是從那時起,Biggie就開始嘗試用音樂來表達自己了。童年好友休伯特·薩姆說:「他有各種兒童詩歌集,一天中讓他最起勁的事,就是聚在一起練歌。」「我們的朋友更多的去混街頭,嘻哈音樂從那里進入了我們的生活。」
沃萊塔喜歡聽民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嘻哈,但因為察覺到兒子喜歡音樂,就送給他臺錄音機,和一些早期說唱樂隊The Fat Boys、Run-DMC的磁帶——這些都成了Biggie 的hip-hop音樂啟蒙。「我聽見他房間里發出的聲音,我覺得是噪音……」
當然紀錄片里并非只有對Biggie兒時趣事的回憶描摹,從他身邊其他人的視角看來,兇殘暴戾的陰暗面不斷穿梭在Biggie的成長歷程中。
「他(Biggie)通過我走上了偷蒙拐騙的道路。」另一位童年好友奇可說。
Biggie(前)和奇可(右一)經常廝混在一起
1980年代的富爾頓街是混亂的,完全是你大概能想象得到的模樣——臟亂不堪,暴力橫行,街區的每一個角落都蹲著成群的癮君子。
Biggie回憶自己眼里的世界:「我們去富爾頓街,到處都能看見小混混。這些人一直在賺錢,他們有吉普、奔馳、珠寶、古琦、范思哲……我要是想得到那些東西,我該怎么辦?」
和母親一樣,Biggie也有自己的美國夢,希望通過個人奮斗和才華出人頭地,成為一個有錢人,但年少的他無法抵御easy money的誘惑。「四五年級的時候,別人對我說‘利用你的天賦,思考你未來可以做的事’。我喜歡畫畫,所以我能用畫畫做點什么?我會成為藝術品經紀人嗎?不,我會有更大的成就。然后有人就介紹我去販賣可卡因(笑)。廣告藝術?我到街上待20分鐘,我就能賺到錢,真正的錢(大笑)。」
用Biggie自己的話說,生在這樣的街區,做個混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發財,「每個禮拜都能掙個六、七千美元」。12歲時Biggie就開始倒賣可卡因,17歲正式輟學,從此深深陷入毒品、槍支與搶劫的罪惡漩渦中。
《Juicy》
年少輕狂時將作奸犯科當作是酷和叛逆的錯覺,曾毀掉了不知多少年輕人的一生。毫無疑問,那段荒唐歲月也險些喪送了Biggie的前途。
在紀錄片有意隱去的1989年到1991年年初這一段時間,Biggie多次被逮捕,被處以緩刑、監禁。
然而在19歲那年,Biggie的人生迎來了一次轉機。1991年5月27日,他和朋友偶然參加了街頭混混們的線下Freestyle Battle。之前他也走進過錄音室跟其他地下音樂團體玩過音樂,但當拿著麥克風現場表演,朋友們才意識到Biggie的魅力。
本片將這次線下線下Freestyle Battle算作Biggie傳奇之始
「他行騙、吸毒、酗酒,我們干的破事他都干,不過他還能說唱……」Biggie當時最好的朋友奧利提議,搞點啤酒,搞點大麻,找個地下室,錄個DEMO,拿去給唱片公司——《聲名狼藉先生:我有故事要說》中的這段回憶,與之前的公開說法略有出入。
「這個家伙,我想象不到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吹牛老爹在片中這樣回憶自己聽到DEMO時的感覺,「他的韻律、他的押韻、他的聲音、他的方法、他的自信……你根本不知道他來自哪顆說唱星球。」
彼時,大部分說唱歌手作品中充斥著前代說唱藝人的痕跡,「幾乎仍在用Big Daddy Kane或者Rakim的唱法」,而Biggie的理念更加先進,把自己當成樂器,與音樂真正融合。
Biggie和吹牛老爹
吹牛老爹成為了Biggie的音樂引路人,給他安排制作人、安排現場演出……1993年,Biggie在吹牛老爹策劃下,發行首支個人單曲《Party and Bullshit》,并被選作電影《Who's the Man?》插曲。
《Party And Bullshit》推出后火遍全美,「在白天不放說唱音樂,只放 R&B」的各大電臺為Biggie第一次打破慣例,所有聽眾幾乎在一夕之間記住了這個「大個子」。
走紅的Biggie沒有跟音樂公司簽下正式合同,他和他的音樂小團體少年匪幫(Junior M.A.F.I.A.)仍然終日沉湎于街頭。當時他的母親罹患乳腺癌,生活狀況不容樂觀,Biggie有了放棄成為說唱歌手的想法:「如果和吹牛老爹的合作不成功,我還是得重回街頭。我不想失敗。」
「我認為克里斯托弗都想嘗試一下,他正在做的非法勾當和音樂。如果音樂管用的話,‘ok,我去做音樂’;如果做音樂行不通,‘好,我繼續做那個’。」母親沃萊塔說。
母親沃萊塔
想要掙錢養家的想法,讓Biggie做出了一個鮮為人知的錯誤決定。1993年某一天,21歲(美國事實成年年齡)的Biggie開上車,帶上可卡因,前往北卡羅來納州準備做場大生意,「北卡羅來納的可卡因是20塊一小包,我們站在紐約的街角才賣五塊錢。」
吹牛老爹說是他截斷了Biggie成為毒販的道路,「我拿起電話打給他,對他說我明白那種想要賺錢照顧好家人的欲望。我爸就是在街頭混的,也販毒、搶劫、行騙,我兩歲的時候他就被殺了。‘販毒,你只有兩條路可走,坐牢或是被殺。’我會繼續努力,讓你的音樂事業成功,我知道我能做到。如果你還想做音樂,我需要你做出承諾。你不能兩者兼顧。」
Biggie選擇了音樂。
Biggie和他的音樂小團體少年匪幫(Junior M.A.F.I.A.)
他進錄音棚更頻繁了,也改變了自己歌詞的寫作和演繹方式,將街頭生活帶來的殘酷與痛苦——尤其是在好友奧利死于街頭槍戰后——融入。
1994年9月13日,Biggie發行首張個人專輯,同時也是他生前的最后一張專輯——《Ready to Die(準備去死)》。這張專輯絕大部分歌詞都在講述Biggie糟糕的生活,那個充滿著犯罪活動、黑暗又無奈的世界,聽者能感覺到他的墜落、他的絕望,不過更多的,是為了活下去的吶喊。
《Ready to Die(準備去死)》中的歌詞充斥著各種粗口
「有些藝人,你需要費勁口舌去說服他們分享自己的真實生活,分享他們生活的方方面面。從第一天開始,Biggie就一直毫無顧忌地說唱。」吹牛老爹說,「《Ready to Die》是一張讓人不舒服的專輯,它的主題,從第一首歌到最后一首歌,你聽到的都是自殺未遂,你聽到的都是有人處于低潮放棄了自己,整張專輯讓人感到不快。」
「但它真的是一種吶喊:活下去。」
《Ready to Die》一經推出就賣出600萬張,當周直沖Billboard 200專輯榜第13位。電臺、電視臺甚至是街頭巷尾,都能聽到主打單曲《Juicy》的聲音……
Biggie幾乎以一己之力奪走了西海岸說唱的光芒——《滾石》雜志更是評價Biggie將說唱中心轉移到東海岸。
嘻哈誕生地紐約,終于有了自己的說唱之王。
《One more chance》
「那是‘女人都愛酷詹姆斯’的年代,大家都必須表現地很性感,淺色的皮膚、超級的漂亮、水潤的嘴唇……The B.I.G看起來好像剛從街頭騙完錢后過來。」吹牛老爹說,雖然Biggie外形不帥,但他成功將悲傷、暴力、愛情、性和喜劇的故事編織到引人入勝的音樂敘述中。
Biggie成了風頭正盛的音樂偶像,他涉足演藝界、時尚圈,還想擁有自己的廠牌和簽約藝人,「我想涉足一切能幫我賺到錢的行業」。
Biggie在情景劇中客串
事業如日中天之際, Biggie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命運會被卷入東西海岸嘻哈對抗引發的慘劇中。
代表東海岸與西海岸說唱的兩位傳奇人物——Biggie和圖帕克——也曾親密無間。Biggie的第一塊黃金勞力士是圖帕克送給他的,那是他們對彼此的音樂才華惺惺相惜。
紀錄片分析兩人分道揚鑣的過程,僅引用了Biggie在電臺說過的一段話:「總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記得那個‘電話’游戲嗎?你在別人耳邊說了一些話,等這些話傳回來,已經是完全不同的故事了。事情就是這樣的。」
Biggie與圖帕克也曾是好友
但兩個人的矛盾應該遠不止被人搬弄是非造成的口舌之爭。1995年2月7日,圖帕克因性侵罪名被判入獄四年。但在判決的前一天,他在曼哈頓的一個錄音室大廳被人連開五槍。僥幸逃生的圖帕克寫歌指控Biggie和吹牛老爹是幕后策劃者,由此引發了曠日持久的東西岸說唱歌手世仇。
1996年,圖帕克在拉斯維加斯再次遭到槍擊,身中四槍不治身亡。Biggie立刻成為眾矢之的,為了自證清白,他前往西海岸的洛杉磯演出。事實證明,這個舉動過于冒險了——讓人聯想起電影《綠皮書》中的黑人鋼琴家前往美國南方各州舉行巡演的舉動。1997年3月9日,Biggie在洛杉磯被神秘歹徒開槍射殺。
Biggie遭槍擊時乘坐的汽車,遍布彈孔
不同于此前的《Biggie & Tupac》、《City of Lies》、《Notorious》等一系列的紀錄片或電影,《聲名狼藉先生:我有故事要說》僅用大約10分鐘簡單描述了Biggie的悲劇性結局,也沒有將焦點放在說唱圈內斗和黑道爭端上延展。
正如片名,全片注重Biggie的成長過程,負面問題有意無意則避開了很多,就是一個發生在身邊的故事,一個身邊人對Biggie的追憶——《I Got a Story to Tell》也是Biggie逝世后出版的第二張專輯《Life After Death》中一首歌。
直至今日,槍殺Biggie的兇手依然沒有伏法。但他短暫而傳奇的一生給無數人帶來了信念和力量,四分之一世紀后,他的畫像涂鴉在美國仍隨處可見,仍然是時尚icon,仍然是嘻哈圈最寶貴的精神財富。
2021年,美國紐約,跑者跑過Biggie的畫像涂鴉
但對于這位天才音樂人來說,傳奇終究是個遺憾。他曾經距離夢想成真那么近,卻又失去的那么徹底。
「他很有天賦,挽救了很多人的生命,但沒有救下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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