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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洛：厚德載福

文 |石祿生

在品藏天下·福文化非遺展示中心，有一塊形制特別、品相美觀、書法精湛的清代嘉慶年間福文化立匾【厚德載福】，正中藍底金字，邊框雕龍、金色呈祥，一眼望去，滿滿的福氣迎面撲來。這是筆者最喜愛的福文化匾額之一。

品藏天下·福文化非遺展示中心收藏

題寫“厚德載福”者李兆洛，是載譽清代文史界和當代收藏界的一代通儒。通儒者，謂通曉古今、學識淵博之人，用今天的話來說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李兆洛確實就是這樣一個奇人。

李兆洛

他熟知兩漢至唐宋間的所有文學之事，其倡導的“駢散合一”文體觀影響了大批清民文化人，推動了古代駢文與近代散文的融合。駢散結合的文章，既保留了古文意境之美，又增進了通俗化傳播。

李兆洛的書法精絕一時、美輪美奐，他的遺留書法作品，至今在收藏界炙手可熱，屢創價值新高。

李兆洛書法

他更是一代教育大家，主講江陰暨陽書院二十年，培養了一大批在晚清影響卓越的文化學術弟子。他的教育觀，不止于士人子弟，更目及社會整體教育水平——他或許是古代封建社會最早具有“掃盲”意識的人之一。

李兆洛還精通地理輿情、考據之學等，先后主編過《歷代地理沿革圖》、《大清一統輿地全圖》等，他對中國清代地理學術的貢獻，堪稱劃時代級別。

總之，李兆洛骨子里是一個對文化、教育、學術癡迷入骨之人，譬如他藏書五萬卷，每一頁都經他之手校勘過謬誤，此等骨灰級的“書蟲大家”，有幾人能做到？

世間大凡專注于學識的人，通常有不識人間世故的弊病。但李兆洛絕非如此。作為嘉慶十年的江蘇籍進士，他的為官生涯僅有七年，且任職地方僅限于安徽鳳臺縣。但他之所以被蘇皖民間長久銘記，原因就在于，李兆洛雖不愛做官，但卻能做到勤政愛民，職業道德杠杠的。

李兆洛書寫【厚德載福】作為自己的座右銘，當然是從廣泛道德層面來要求自己的。但他能憑一介縣令身份躋身大歷史視野下的清代“名宦”史冊，進而福氣滿滿，主要是因為他當官的職業道“德”十分出彩。

嘉慶十三年，在李兆洛考中進士四年后，他從武英殿協修位子上，直接調任安徽鳳臺縣當縣令。這一待就是七年。鳳臺縣既是李兆洛任職地方的起點，也是他官場生涯的終點。

雖然他滿腦子都是做學問的思想，但既然做了一縣的父母官，他就決定先把理想放一放，在其位就要謀其政，不但要對得起這份俸祿，還要為天下縣令做一個職業道德之表率。

于是他深入田間地頭，考察農耕條件，屢屢捐出自己的薪水支持農人開荒拓地、興修水利，并親身阻止爭田斗毆，讓大家都有田可耕、有水可灌溉。這一鞠躬盡瘁的領導作風，極大地促進了當地農業的發展。這哪像個醉心于文化學術的人啊？活脫脫就是一個縣令版的新農人。

不過李兆洛很快就有機會實施文化教育抱負了。他發布縣府令，在鳳臺全縣廣泛設立學校、教民禮儀、改善民俗。其中最突出的功績是創立了鳳臺循理書院。這種面向社會的文化教育作為，在清代中期而言，是相當了不起的。因為類似的努力，更多見于民國初中期。

最讓鳳臺縣百姓跌破眼鏡并對李兆洛真正刮目相看的是，這個文弱書生出身的縣令，竟然還是個抓土匪、捕盜賊的高手！這倒不是說李兆洛武藝高強、飛天入地親手抓賊，而是他用鬼谷子般的謀略，廣泛招募土匪出身的人當捕快，然后讓他們去抓匪盜。

這一招太帥了！畢竟在古代社會，有相當比例的匪盜是出于生計困難才上山落草為寇的，如今李兆洛為他們提供了吃公糧的飯碗，還搖身一變，土匪變“警察”，有飯碗有面子，何樂不為？

最關鍵的是，這些前匪盜人員，最了解匪人的作案手法和出沒地點，由他們抓捕后者，一抓一個準。諸多匪徒眼看在當地混不下去了，紛紛出走他鄉。至此，鳳臺縣治安大好，風平浪靜，百姓稱快。

可以說，李兆洛在當鳳臺縣令期間，真正做到了把學術抱負放心底，一心一意履行當官的職責，絕不三心二意。這就是職業道德的最高境界。

直到七年后，李兆洛覺得再也壓制不住自己心中滾燙的文人理想，抑或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一成不變，久久得不到升遷加薪的縣令工作實在令他厭倦了，于是他辭官了事。實干者如李兆洛，寧愿轉身離去，也不愿在原地混日子。

李兆洛辭官后，投身江陰暨陽書院講學，教書育人長達二十年，培養甚多清代文才棟梁。期間李兆洛講學、藏書、作詩、寫書法、搞學術研究，精通音韻、史地、歷算、文學、考證等學問，終成一代文化宗師。

設若李兆洛當初放棄自己的文化抱負，繼續在官場奮斗，即便他的職業道德NO.1，按他不屑鉆營官場關系的性格，歷史上充其量會多一個籍籍無名的知府、道臺等中層官員。相比之下，作為文化人的李兆洛才是歷史的強音。

而李兆洛當年在鳳臺縣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為官職業道德，也終將迎來了福報——盡管福報來得晚了一些。

道光二十七年（1847），在李兆洛辭世六年后，時任安徽巡撫王值、前任兩江總督壁昌、安徽學政羅惇衍等人，聯名上奏清廷，為李兆洛請功，強諫將他入祀名宦祠，道光皇帝欣然欽許。

這一年，距離李兆洛在鳳臺縣當官，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但事實證明，李兆洛世所公認的“職業道德”，民間不會忘，官府也沒有忘，因此福報終究會到來。

這一幕，讓冰冷的封建官場有了一些溫暖的色彩；冥冥之中也應證了李兆洛書寫的座右銘【厚德載福】，并非虛幻的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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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石祿生

編輯： 優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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塊塊榮匾豪門事，待追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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