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不動了！中國“海參大王”敗走A股，游戲業務營收僅659元

作者｜吾兮

原創首發｜青軸游事

一家半路出家的游戲公司靠著“忽悠”股民，可以在A股市場折騰多久？晨鑫科技給出的答案是六年。

在艾格拉斯成為今年A股退市潮中被摘牌的游戲第一股后，游久游戲、聚龍股份、長城動漫等一批業績欠佳游戲公司的退市進度，也被提上了日程。

在這之中，一家名為晨鑫科技、去年游戲業務營收僅659元的游戲公司，格外引人注目。

公司2021年財報顯示，晨鑫科技目前有《廣東麻將》、《王者麻將》、《心靈奇測》等休閑類小游戲已開發完成，并在QQ小程序上運營，正在進行推廣。

從晨鑫科技官網看到，該公司旗下還有《萌雞敢死隊》、《無盡守衛》等一批移動端游戲。

相比起慘淡的游戲業務，晨鑫科技另一個身份或許更廣為人知。

六年前，前身為大連壹橋海參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壹橋”）的晨鑫科技，還是大連一家主營海產養殖大戶。

在國內海參行業里，壹橋、好當家、獐子島、東方海洋曾被外界稱為中國海參業的“四大家族”。其中，壹橋更是一度被譽為中國的“海參大王”。

據壹橋官方介紹，其主營業務為海珍品育苗、養殖和加工業務。其中，鮮活海參以及海參加工產品更是公司的產品線。

該公司2015年財報顯示，單是圍堰海參與海參加工品兩大產品線的年營收超五億元，占了公司全年總營收過八成。

然而，或許是預測到海參這玩意，會隨著國腳們的糟糕表現淪為全民笑柄，壹橋以極具預見性的眼光提前布局游戲。

當然，更容易令人信服的原因可能是隨著2015年前后獐子島“扇貝跑路”事件發酵，引發外界對大連水產業決策程序、財務虛假、信披違規等問題廣泛關注，讓部分公司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

不然難以解釋號稱中國海參“四大家族”之一的壹橋，會突然轉身投入到游戲賽道。

2016 年下半年，壹橋通過與壕鑫互聯進行股權置換之后切入到游戲賽道，開始形成海珍品育苗、養殖、加工、銷售及移動游戲發行、運營的雙主業模式，并更名為大連晨鑫網絡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即“晨鑫科技”）

然而，彼時的中國游戲市場已經進入規模起飛的尾聲階段，隨后逐漸收緊的政策監管以及版號危機，給當時眾多涌入到游戲行業的熱錢澆了一盤冷水。

2017年，晨鑫科技宣布完成重大資產出售，剝離海珍品相關業務，正式全力押注游戲業務。然而，迎接這次業務變動的，卻是連年業績虧損。

在這期間，晨鑫科技嘗試向芯片投資以及智慧打印等高新產業轉型自救，最終等來的依舊是深交所一紙“擬終止上市”通知書。

也就是說，從轉型游戲業到退市邊緣，晨鑫科技只用了六年。

表面看，這是一家游戲公司遭遇政策監管后，自力更生努力轉型失敗的悲情商業故事。但當我們對這家公司作進一步了解，卻發現事情似乎沒那么簡單。

在退市邊緣試探

晨鑫科技退市，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5月5日晚間，晨鑫科技發布公告稱，公司收到深交所下發的《事先告知書》，深交所擬終止*ST晨鑫上市。

公告顯示，晨鑫科技因兩年連續凈利潤為負，且主營業務收入低于1億元，觸發了深交所《股票上市規則（2022 年修訂）》第9.3.11條第（一）項規定的股票終止上市情形。

5月11日晚間，晨鑫科技披露公告稱，公司已在申請聽證的期限內向深交所提交了聽證申請，將按照相關規定在期限內提交書面陳述及申辯等材料。

晨鑫科技，若公司參加了聽證但深交所最終仍作出終止上市的決定，公司股票可能被終止上市。

擺在晨鑫科技面前的，只剩下“聽證申請”這條路。然而，這也僅僅是“走個過場”罷了。

據北京商報報道，此前多家被終止上市企業曾經提交過“聽證申請”的申訴，但最終都未能擺脫退市的命運。

相關投行人士分析稱，通常來說，擬被終止上市企業提交聽證申請沒可能成功。也就是說，晨鑫科技退市已成定局。

從晨鑫科技的業務布局來看，這家半路出家的游戲公司，明面上的野心著實不小。

一方面，晨鑫科技要通過打造“線上游戲—線下賽事競技—媒體直播”相結合的“競技平臺金三角”模式，帶給用戶全方位競技類游戲體驗。

另一方面，晨鑫科技還打算圍繞IP孵化，通過打造自有IP，以電競賽事，媒體直播等推廣方式為基礎，將游戲產品結合動漫、影視及智能玩具周邊，擴大產品覆蓋面，從而提高游戲產品的生命周期和盈利能力。

除此以外，晨鑫科技表示還將利用上市公司在資本市場的優勢，通過投資、并購實現動漫、影視以及智能周邊制造等方面的戰略布局。

晨鑫科技將這些規劃稱為公司的“互聯網大文化生態圈”。

“大文化生態圈”這塊大餅畫得好，游戲業務在短時間內迅速成為這家公司主要營收來源。2018年，游戲業務在晨鑫科技總營收中占比高達87%，為歷年之最。

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大餅畫得再像模像樣，但一家依靠海產養殖發家、通過并購半路出家的“半吊子”游戲公司，在實際市場環境中，始終難以跟大批扎根行業已久的正規軍競爭。

隨著行業監管以及版號審核政策出臺，游戲業務類型單一、缺乏研發能力的晨鑫科技，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即將成為這片游戲紅海中的犧牲者。

事實上，游戲業務從來就不是晨鑫科技的救命稻草，財報顯示，自2018年至今晨鑫科技始終維持著凈虧損狀態。

另一方面，晨鑫科技公司似乎也沒有把做游戲這事看得很重。

一個明顯的證據是，在試水游戲業務4年不到，晨鑫科技馬上就把公司業務重點轉移到芯片投資以及智慧打印等新風口上來。

先是在2020年5月，晨鑫科技設立上海洛秀科技有限公司，切入智慧打印業務產業鏈；同年6月，晨鑫科技斥資約2.13億元收購上海慧新辰實業有限公司51%的股份，后者主要產品為LCOS光調制芯片和LCOS光學模組。

按照晨鑫科技的官方說法，公司在2020年形成LCOS芯片、智慧打印、互聯網游戲和電子競技等并行的業務模式。

然而，對于晨鑫科技而言，此時的游戲業務已經是名存實亡。

從財報中可以看到，2020年公司的游戲業務營收占比僅2.71%；到了2021年，其游戲業務營收僅為659元，在總營收占比不足0.01%。

可以說，晨鑫科技在不到兩年時間已經從游戲行業抽身，并嘗試逐步向高新技術企業轉型。當然，如今看來這并沒有改變這家神奇公司瀕臨退市的命運。

一家神奇的公司

首先需要明確一點：晨鑫科技，壓根就沒把心思放到做游戲上。

2016年3月，壹橋發布《重大事項停牌公告》，宣稱計劃實施資產重組，擬收購游戲公司壕鑫互聯和北京融信優貝，切入熱門的互聯網泛娛樂行業。

然而，自2016年6月以來，《上市公司重大資產重組管理辦法》修訂案等一系列強監管政策的落地壓縮了并購重組的操作空間。

伴隨修訂案而來的，還有針對游戲、VR、影視、互聯網金融等輕資產的跨界并購監管審核趨嚴。

強監管下，2016年并購重組事件數同比下降30%，壹橋的收購計劃同樣迎來流產的命運。

然而，執著向游戲行業轉型的壹橋卻并沒有就此放棄。公司時任董事長劉德群提出要通過資產置換的方式實現轉型。

于是，在游戲行業資產重組被監管層嚴格監控的情況下，壹橋設計出了用海參資產換游戲公司股權的交易方式，最終在 2016 年將壕鑫互聯 55% 的股權收入囊中。

據公司公開的《資產置換報告書》顯示，壹橋以9.9億元海參資產與南昌京鑫、馮文杰分別持有的壕鑫互聯54.99%股權、0.01%股權進行置換。

2018年初，壹橋發布公告稱，公司證券簡稱自2月2日起由“壹橋股份”變更為“晨鑫科技”，證券代碼仍為“002447”。

至此，晨鑫科技這家曾經的海參養殖戶正式向游戲公司轉型，并逐漸展露公司進軍游戲業背后真正的野心。

據媒體報道，在2018年3月30日國家網信辦公布的第一批、共 197 個區塊鏈信息服務名稱及備案編號，晨鑫科技旗下的“競斗云”赫然在列。

2018年前后，“路由挖礦”這一風口曾經吸引了大批互聯網公司投身，其中不乏迅雷鏈克（玩客幣）和聯想 Lecoo“挖金寶”等一線企業的身影。

而晨鑫科技開啟向游戲公司轉型后，最引人關注的業務無疑就是其區塊鏈電競加速路由器“競斗云”。

晨鑫科技在其2018年半年報中稱，該公司在游戲發行業務上開展了基于區塊鏈的相關業務——“競斗云”，擬打造以硬件產品為骨架，積分為血液的“競斗云區塊鏈生態”。

其中，一款競斗云路由器的硬件營收，更是占到該公司半年報中總營收的34%。

據財聯社在2018年報道，這款名為“競斗云G-DOCK”的路由器，售價高達1888元的路由器，實際上是競斗云游戲生態的前端入口。

通過“競斗云”路由器，用戶可以貢獻算力“挖礦”，從而獲得一種名為“GCP”的積分；這種積分在競斗云游戲生態中，充當交互媒介，可以用于向官方購買游戲商品和服務、與其他用戶交易商品等場景。

此外，晨鑫科技還在競斗云平臺中提供了一款名為“BATT”（搏盈鏈，后更名為“PONY”）的基于區塊鏈數字貨幣兌換通道，用戶可以使用上述“GCP”積分以一定的比例兌換BATT。

公開資料顯示，BATT可在AllCoin數字貨幣交易所交易。

也就是說，晨鑫科技通過引入數字貨幣，將虛擬世界的積分與現實世界的貨幣連接在一起，實現了其產品宣傳中所稱的“理財”功能。

2017年9月4日，央行等七部門聯合發布《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公告。

公告明確，代幣發行融資本質上是一種未經批準非法公開融資的行為，涉嫌非法發售代幣票券、非法發行證券以及非法集資、金融詐騙、傳銷等違法犯罪活動。

而通過上述操作，晨鑫科技以“提供積分”之名，允許用戶在場外使用積分兌換指定數字貨幣，試圖借此規避直接發幣的監管風險。

然而，隨著國家對數字貨幣炒作打擊行動升級，晨鑫科技的取巧小把戲，很快便失效。而晨鑫科技所謂向游戲公司轉型的說法，隨著這套“虛擬貨幣割韭菜”玩法失效，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意義。

結語：游戲板塊大洗牌

晨鑫科技的敗局，不過是那個無數熱錢涌入游戲市場的年代，眾多投機取巧企業失敗的縮影之一。

在晨鑫科技之外，一批被市場淘汰掉的游戲企業，也走到了退市邊緣。2022年的A股市場，一個重要的關鍵詞是“退市”。

據第一財經報道，在2021年年報披露收官后，滬深兩市有超過40家公司觸及強制退市，創A股歷史新高，其中逾九成觸及財務類退市情形。

按照不完全統計，這批觸及強制退市的公司當中至少有6家為游戲相關企業，包括長城動漫、艾格拉斯、晨鑫科技、游久游戲、應眾互聯、聚龍股份。

其中，因連續20個交易日每日股票收盤價均低于1元，*ST艾格（艾格拉斯）于4月28日被深交所正式摘牌，成為今年首個退市的游戲股，也是整個A股市場中2022年首只“面值退市”股。

這波退市潮背后，離不開2020年底出臺的退市新規。

按照新規規定，上市公司當年財報觸及退市新規相關情形的話，那么在2021年會被實施*ST；如果2021年度仍觸及財務類退市情形，在取消了暫停上市的情況下，相關公司在2022年將直接被退市。

這意味著2022年是退市新規中財務類退市指標集中顯現效率的一年。

從行業規模增速來看，中國游戲市場在過去不到十年間經歷了爆發、巔峰到存量之爭。

公開資料顯示，中國游戲用戶整體的高速增長在2013年達到了頂峰，其后年間用戶增長持續放緩，增長率都不足10%，用戶增長的紅利越來越難以獲取。

伴隨這種變化而來的，還有玩家對游戲品質要求的不斷提升，以及游戲研發、發行和運營的成本持續增加。

行業門檻大幅提高，那些依靠熱錢撐起的投機型企業不可避免地迎來各自的終局。

“去游戲化”與出海成為部分扎根國內市場游戲公司的業務主旋律，這也是整個行業在當前政策監管下走向未來的必然選擇。

在退市新規“成效”集中顯現的2022年，A股游戲板塊的大洗牌，也是整個中國游戲行業一次自我整頓與調整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