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伴隨著中國最大城市的全面復工、復產、復市,一年一度的《2022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也如期而至。
這份由第一財經·新一線城市研究所發布的榜單,采用了170個主流消費品牌的商業門店數據、17家各領域頭部互聯網公司的用戶行為數據和數據機構的城市大數據,圍繞商業資源集聚度、城市樞紐性、城市人活躍度、生活方式多樣性和未來可塑性五大指標,對全國337座地級及以上城市的發展情況進行了評估分類。
拋開紛繁復雜的評價體系和令人暈眩的計算方程,輿論關注到的是如下結果:杭州排名下降,輸給了重慶;合肥時隔一年,重回“新一線”之列;沈陽則首次掉出榜單,至此東北再無“新一線”城市。
這個排名有說服力嗎?成都的商業魅力指數真能打100分,并且跟身為“一線城市”的深圳只相差3.42分,卻拉開后面重慶、杭州十幾分,西安、武漢近30分?
其實這些年,從大學排行榜到城市排行榜,各種榜單層出不窮也爭議不斷,并時不時伴隨著“買榜”的傳聞。比如全球最早的一份大學排行榜,據說就是由一家快倒閉的二流雜志《美國新聞》搞出來的自救項目。
當傳統的一二三四線名單,被進一步細分出新一線、強二線,幾乎所有城市都在為自己的“升級”而歡呼,甚至自愿掏錢埋單,作為一名區域城市研究者,我卻為何始終堅持,只有蓉漢杭寧配稱“新一線”?這四大城市與其他競爭者究竟有哪些不同,何以脫穎而出?
01
寶潔首創一二三四線分類法
跟人們熟悉的直轄市、副省級城市、計劃單列市,以及近年來受到較多關注的國家中心城市不同,所謂一二三四線城市,其實是個來自民間的、帶有極強主觀性的概念,從來沒有得到過國家政府層面的認證。
有媒體曾考證, 這種城市分類法最早可能來自上世紀80年代廣州的快銷行業。
當時,寶潔決定在廣州設廠,以此打開中國市場。為了快速掌握和判斷國內各個城市的市場容量,寶潔聯合相關研究機構,根據人均國民生產值、人均銀行儲蓄、非農城市人口、第三產業比例等十項標準,第一次把中國城市分為一線、二線、三線、四線。
和如今人們熟悉的北上廣深四大一線城市不同,當時的“一線城市”名單上共有三檔17座城市。其中北京、上海這兩個“中國最大都市”為一檔,其次是天津、廣州、重慶等“地區中心城市”,然后是哈爾濱、南京、西安這樣的“大型省會城市”。
深圳則與珠海一道,作為“經濟特區”,被劃入二線城市的第一檔。
至于“北上廣深”這個說法,最早來自于房地產界。21世紀初,它們是中國房地產開發水平最高、市場規模最大、房價最高的四個城市,而且與其他城市明顯拉開了差距。
當然經過這20來年的發展,廣州的房價早已跟北上深不在一條水平線上。GDP方面,廣州也一度被重慶趕超,所有有人稱其為“1.5線城市”。但出于習慣和綜合實力因素,北上廣深的叫法始終沒變。
相較于一線的穩如泰山,二線城市的名單始終在變。一開始,二線默認為除四大外的直轄市、省會城市和計劃單列市。但因為這些城市之間強弱差距較大,所以細分出了一批強二線。再然后,為了滿足部分城市的一線夢,又弄出了個新一線。
結果改來改去最后發現,不過是將原來二線城市中排名靠前的一批,改頭換面為所謂“新一線”,再將部分三線城市中經濟實力較強的城市,比如常州、嘉興、溫州等補入二線隊列,其實是換湯不換藥。大家爭奪新一線,就像競爭國家中心城市一樣,更多是圖個面子。
只是這樣一來,原本一二三四線的城市分類體系愈發混亂了。像這次第一財經評出的15個新一線城市,綜合實力并不處于一條水平線。GDP最高的重慶是最低東莞的2.6倍,遠超一線城市內部的1.5倍。
這也是為什么, 我始終堅持將“新一線”的范圍限定在成都、武漢、杭州、南京(簡稱蓉漢杭寧)這四座城市。一來是對標北上廣深,二來它們四個綜合實力接近,又領先其他城市一截。 對此,可能有人會不服:重慶、蘇州的GDP明明高于蓉漢杭寧,怎么就不算“新一線”?
下面,聽我來解釋具體原因。
02
成都不用“買榜”也很強
前兩天,一份顯示為第一財經與成都某公司的《戰略合作協議書》在朋友圈瘋傳,里面涉及到《2022城市商業魅力排行榜》中成都的排名和相關收費。對此,第一財經第一時間發表《嚴正聲明》進行辟謠。
雖然這并不能完全打消輿論對于成都“買榜”的猜疑,畢竟從早年新周刊聯手華西都市報等四川媒體,將“第四城”之名授予成都,到后來的“第五城”、新一線第一名,關于成都的榜單排名幾乎每一次都會引發巨大爭議。但不能否認,成都這座西南中心城市的整體實力。
不信,我們來看下由全球化與世界城市(GaWC)研究網絡編制的全球城市分級排名。
作為全球最著名的城市評級機構之一,GaWC自2000年起便不定期發布《世界城市名冊》。這份為譽為“全球關于世界一、二、三、四線城市最權威的排名”,將世界主要城市劃分為Alpha,Beta,Gamma,Sufficiency(+/-)4個等級共12檔。
根據最新一版《世界城市名冊2020》,中國內地共有四座城市躋身Alpha級,包括位于 Alpha+的上海、北京 ,和位于 Alpha-的廣州、深圳 ,名單正好對應我們的四大一線城市。
之后的Beta級,共有13座中國城市上榜。其中, 武漢、長沙、廈門、鄭州、沈陽、西安、大連和濟南位列Beta-,天津、南京、杭州、重慶則同處Beta,而位于Beta+的只有一個成都。
作為新一線城市的“領頭羊”,成都這些年仿佛開了掛。在2016年的城市排名中,成都連升4級至Beta-,成為排名上升最快的城市;2018年再度躍升2級,至Beta+,排名71位;2020年最新一版的排名顯示,成都再升12位,至第59位,持續保持著在新一線城市中的領先地位。
當然,考慮到在《世界級城市名冊》的評價體系中,GDP并不是核心的評價指標,其主要考慮金融業和保險、廣告、法律等商業服務,通過考察其行業內公司在全球主要城市的辦公網絡和信息流動,來分析城市之間的互動和連通。也就是說,GAWC做的其實是一個全球城市“網絡關聯度”的排行榜。
但成都能夠從一眾競爭對手中脫穎而出,還是足見其綜合實力。比如成都是北京、上海之后,國內第三個擁有雙大型民用機場的城市;駐蓉使領館數量也僅次于北上廣,位居內地城市第四;2021年末全市常住人口已接近北京,遠超廣深。
全國各地領事館數量
盡管在面積、人口、GDP方面,成都不及隔壁的重慶,但后者雖然名為直轄市,本質上是個小省。如果刨去原來的萬縣、涪陵和黔江地區,只看老重慶(9區12縣)的各項指標,就不及成都了。
更重要的是,重慶的腹地只有全市這3200萬人,而成都背后是整個四川近8400萬人口。這也是我一直強調的, 二流直轄市的發展后勁不及一流大省的省會。重慶如此,天津更加了。
03
“新一線”需要符合哪些條件
上面提到的腹地問題,這可不是我瞎說的。曾有研究者按照騰訊大數據,整理出國內主要城市勢力范圍(判斷標準為該市人口第一流出地),從中我們可以看出這么幾點:
1、除了內蒙古和云南,廣大中西部地區基本已形成一省一城的格局。
2、天津、重慶這兩個區域型直轄市的腹地范圍遠小于周邊的成都(整個四川)、西安(整個陜西)、武漢(整個湖北)和鄭州(整個河南)等省會,幾乎就局限在其行政版圖內。
3、隨著合肥的崛起,南京的勢力范圍正從過去的蘇中蘇北+安徽逐漸縮小,但仍明顯大于蘇州。
說起蘇州,它和重慶一樣,也是GDP超過蓉漢杭寧的經濟大市。之所以不能算“新一線”,因為本質上蘇州是上海的巨型衛星城。如果參照達紐約大都會區的概念,蘇州就是上海大都會區的一部分,這也決定了蘇州城市的獨立性較差,容易受到上海經濟波動的影響。
比如今年1-4月,受疫情影響,上海規上工業總產值增速為-12.5%,蘇州跟著也出現負增長,而長三角其他主要城市的增速則全部為正。
同時,蘇州雖然GDP總量排名全國第六,卻幾乎沒有自己的經濟腹地,甚至連下轄的幾個縣級市都帶不動。
相反, 無論是成都,還是武漢、杭州、南京,不僅經濟總量排名靠前 ——這是評判“新一線”的首要指標,它直接排除了鄭州、西安、沈陽等其他大區中心城市; 而且幾乎都擁有以自己為核心的都市圈(勢力范圍)。
這里面,杭州相對來說算個例外。雖然也有都市圈,而且從范圍來看,原本只局限于浙江中北部的杭州都市圈,這兩年正在向安徽南部、江西東部拓展,范圍已超過作為蘇皖兩省共主的南京。但細究杭州崛起的秘訣,更主要地是靠在產業新賽道上的異軍突起,而不是虹吸省內及周邊城市的資源。
這一點很像一線城市中的深圳,后繼者中則是合肥。
當然,強省會時代,一定的行政級別還是必須的,只有這樣才能更好地調配區域資源。一線如此,新一線亦然。只是和北上廣深從北到南地均勻分布不同,四大“新一線”幾乎都分布在長江流域,這或許也是中國經濟南移的又一明證。
︳END ︳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