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要：

1. 2021年，全球精子庫市場規模為50.8億美元，預計到2030年增長為75.2億美元。驅動這一市場的既有冷凍技術進步，也有不孕不育等社會因素。在中國，估計約有3300萬對育齡夫婦面臨不孕不育的困擾，而無論哪種輔助生殖技術都離不開精子。在美國過去近60年的精子庫歷史中，有超過100萬人使用商業精子庫提供的精子。

2. 美國和丹麥的精子供應量最大，在市場上占據主導地位。中國目前的人類精子庫建庫數量也位居前列。總體而言，全球主要的精子庫企業都在歐美，其發達程度與技術成熟度關系不大，而與開展這項業務

的早晚和各國監管法規有關。比如中國的精子庫禁止做出口業務，只有資質的醫療機構才可以開展。

3. 全球男性的精子質量都呈下降趨勢，這是輔助生殖產業發達起來的一個動因，在技術上客觀提高了可用精液的質量要求。美國精子庫廣告常說，“捐精人的入圍難度超過錄取哈佛”，其實指的是獲得高質量捐精人的難度很高。在美國，捐贈人必須滿足年齡在18到39歲之間、身高1.78米以上、上過大學等條件，而捐一次精可以得到100到150美元的補助。如果是醫生、律師或是這兩個專業在讀的學生另外還有補償。

4. 美國先后出現兩起高知捐精遺傳致命性疾病的案件，現在由于有針對普通個人用戶的DNA基因檢測服務，父母們很容易發現當年從精子庫購買的產品存在問題，但美國的聯邦層面幾乎沒有對任何類型的輔助生殖技術實施監管，更沒有法律明文界定精子庫的責任。這也讓美國司法界呼吁加強對精子庫產業的監管。大學生捐精志愿者的通過率不超過20%？人們或許沒有想到，看似“廉價而又豐富”的精子，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種稀缺資源。新冠病毒大流行造成了精子短缺，在需求迅速增加的同時，男性的捐精合格“產品”卻在減少，各地精子庫庫存開始告急。

大學春季開學前，躍上熱搜的是國內10多家人類精子庫，“點名”大學生躍踴捐精。據公開資料顯示，目前國內的捐精主力軍就是在校大學生，“精子”這一平時屬于隱私的話題，現在已在媒體上公開討論，精子庫的關注度持續上升。在各國精子庫告急之時，美國卻成為全球最大的精子出口國，出口量占全球精子貿易量的六成半。

據《時代周刊》的文章稱，美國是目前最大的精子出口國，美國人的“精子”，已成為最具競爭力的熱門商品，至少已經出口全球60多個國家。出口量占全球精子貿易量的六成半，總金額高達數十億美元。全世界首家精子銀行于1964年在美國建立，五大精子銀行中有四個設在美國。目前美國的人類捐精已有近六十年歷史。截至2020年底，國內批準開展人類輔助生殖技術的醫療機構共有536家，經批準設置人類精子庫的醫療機構有27家。目前，總體臨床妊娠率約為40%-50%。據了解，目前全球最大的人類精子出口大國除了美國外，就是丹麥。我國人類精子庫的數量甚至大于美國，但為何仍會出現精子告急的情況？國內捐精主力軍為何是在校大學生？美國精子庫的捐精主力軍除了大學生外，還有哪些人？為何醫生、律師的精子標價最貴？他們的精子緣何如此受人歡迎?

精子庫產業有多大？全世界有上億、中國有
3300萬對育齡夫婦面臨不孕不育的困擾所謂精子庫，也叫精子銀行，按照印度市場研究機構Brainy Insights于2022年9月發布的報告估算，全球精子庫市場規模2021年為50.8億美元，預計到2030年增長為75.2億美元，2020-2030年間復合年增長率為4.45%。驅動這一市場的技術因素是精液冷凍保存精子細胞技術進步，而社會因素主要是不孕不育癥患者增加，其次是不同國家和社會對單親或同性家庭的接受程度不斷提高，此外還有男性客戶預存精子的需求，比如今年1月塔斯社報道，俄羅斯衛生部“確定了從聯邦預算中提供財政支持的可能性，為響應動員參加2022到2024年特別軍事行動的公民免費保存和儲存生殖細胞（精子）服務”，若相關醫療保險許可，（精主）家屬也可以免費使用它們。所謂不孕不育，其定義為育齡女性沒有采取任何避孕措施，有正常性生活至少12個月而未懷孕稱為不孕癥；這在男性則稱為不育癥。不孕癥是威脅女性生殖健康的重大全球衛生問題，世界各經濟體目前報告的育齡人群不孕率約為10%至30%不等。女性肥胖增多和男性精子數量下降，這是已知的明確風險。此外，子宮肌瘤、甲狀腺疾病、多囊卵巢綜合征(PCOS)等不同慢性疾病的患病率不斷上升，加上藥物和煙草制品消費量增加，也導致不孕不育發病率增加。

圖/很多家庭想要“聰明”的精子，這正是一些大型精子庫建在頂尖大學附近的原因——從斯坦福大學所在的加州帕洛阿爾托到哈佛大學所在的馬薩諸塞州劍橋，都建有大型精子庫。這些精英大學的男生們被認為是最可靠的捐贈群體之一，而他們自己也覺得每年四千美元的補貼頗具吸引力。這些捐獻者通常會在幾個月內每周去精子銀行一兩次，以生產出足夠的精子捐給幾十個家庭。在中國，根據對全國育齡人群生育健康監測數據顯示，育齡人群不孕率從2007年的11.9%上升至2020年的17.6%，目前估計約有3300萬對育齡夫婦面臨不孕不育的困擾。近年來隨著輔助生殖技術快速發展，中國每年約有30萬例通過輔助生殖技術助孕分娩的新生兒出生。輔助生殖技術是指運用醫學技術和方法對精子、卵子、受精卵、胚胎進行人工操作以達到受孕目的的技術，包括人工授精（AI）和體外受精-胚胎移植（IVF-ET）及其衍生技術兩大類。人工授精指用人工方式將精液注入女性體內以取代性交途徑獲得懷孕的一種方法，最接近于生理受孕過程；體外受精是指從不孕女性體內取出卵子，在體外與精子受精后培養至胚胎，然后移植到女性子宮內，使其繼續著床發育、生長為胎兒的技術。根據精液來源不同，又可分為夫精人工授精（AIH）和供精人工授精（AID）。AIH使用的精子來源于丈夫，治療操作簡單，對女性影響小，費用低。AID使用的精子來源于精子庫。無論哪一類，精子必不可少，而且冷凍技術的發展也讓它的保存成為可能。1964年美國愛荷華州和日本東京建立了第一個以治療不孕不育癥為目的的精子庫，在美國過去近60年的精子庫歷史中，有超過100萬人使用商業精子庫提供的精子。在整個產業中，又細分為精液分析、精子儲存、標本儲存、遺傳咨詢和捐獻者篩選等多個板塊。2021年，精液分析板塊以23.21%占據最大市場份額，市場年收入為11.7億美元。

▎圖/在美國的精子銀行，冷凍的精子被存儲在這些容器里。

全球精子庫哪家強？美國與丹麥爭第一，
中國為何不準進口，也不準出口精子？據英國《衛報》2018年的一篇報道，來自美國和丹麥的精子在市場上占據主導地位，因為這兩個國家供應量最大。總部位于美國的加州Cryobank和丹麥的Cryos International都聲稱其精子庫是最大的。

Cryobank說，以“任何指標”衡量，它都是世界最大精子庫；客戶體驗總監斯科特·布朗 (Scott Brown) 指出，自1977年以來，該公司在全球擁有大約600名捐贈者和75000例活產的記錄。該公司在帕洛阿爾托（硅谷所在地）、洛杉磯、劍橋、馬薩諸塞州和紐約設有辦事處。

丹麥的維京精子超市Cryos也是主要玩家。該公司稱，“加州冷凍庫絕對是美國最大的，但在世界范圍內，我們絕對碾壓他們”，“僅在歐洲，我們就有近1400名活躍和真實的捐助者；在美國大約有200名捐助者”，“我們的產品銷往全球100多個國家。如果你想在歐洲獲得精子，Cryos總是會出現”。按照Brainy Insights的數據，2021年，全球主要精子庫商業公司包括：Cryos國際、Androcryos、歐洲精子庫、FairFax冷凍庫、再生科技、新英格蘭低溫中心、倫敦精子庫、加州冷凍庫、印度精子科技、喜力紡和西雅圖精子庫。雅圖這家的網站上說，它有超過200名身份認證的捐精人。中國目前的人類精子庫建庫數量，也位居前列。總體而言，全球主要的精子庫企業都在歐美，其發達程度與技術成熟度關系不大，但和它們開展這項業務比較早有關，這主要還是各國監管法規不同。比如，中國的精子庫是禁止做出口業務的，只有在有資質的醫療機構才可以開展，為防止近親婚配，每一位供精者的冷凍精液最多只能使5名婦女受孕。在英國，一名捐助者只能捐助國內10個家庭，在西班牙，這一數字上限是六個活產，包括捐贈者自己的孩子。而美國對多少個家庭可以使用一位捐贈者沒有限制，這使美國多次傳出一位醫生偷偷捐精給病人人工授精，居然有近94個孩子。還有一個職業捐精男，被報道了他有56個孩子的丑聞。在丹麥，一個男人最多可以為12個家庭做貢獻，但也沒有生育數量的限制。此外，像法國有規定，要接收精子的客戶必須是異性戀。

▎圖/西雅圖精子銀行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披露，近年來購買精子的客戶中，有20%是有生育困難的夫婦，有60%是女同性戀伴侶，另外還有20%是單身女性。

在美國捐精要求有多高？捐獻精子比上哈佛還難？捐精一次僅補助150美元？美國的精子庫在做廣告的時候，經常喜歡使用的一個類比是，捐精人的入圍難度超過錄取哈佛。這話其實應該這么理解：精子庫獲得高質量捐精人的難度超過哈佛錄取一名學生。一方面，就供給而言，顯然全球都缺優質精子。本身全球男性的精子質量都在呈下降趨勢，這也是輔助生殖產業發達起來的一個動因，而技術上又客觀提高了可用精液的質量要求。登陸任何一家精子庫公司網站，都可以找到大同小異的捐精要求基本包括以下三個方面：首先，捐贈人必須健康，年齡在18到39歲之間是基本要求，身高1.78米以上，經過全方位的遺傳和傳染病檢查，分子遺傳技術PCR、染色體分析等；其次，捐贈人必須上過大學，碩士和博士更好如果是醫生、律師或是這兩個專業在讀的學生另外還有補償；最后，捐贈人每毫升精液中活動精子的數量不得低于一定數量，還必須具有較強的抗冷凍能力，而具體數量標準是多少，各國和各公司又不同，美國其實標準并不高，也就在2000萬/毫升，而中國的可能要求高達6000萬/毫升才行。

▎圖/在美國，出售精子是一個很簡單的賺錢方式，很多影視劇中都有類似的情節，比如美劇《老友記》中，喬伊經濟困難時候就從事這項“工作”賺錢。那么在美國如何通過出售精子來賺錢？捐精一次多少錢？

1. Seattle Sperm Bank（西雅圖精子銀行）：每月最多$1,000，每次核準捐精共$70：捐精時$50，獲批準時$20。2. Sperm Bank of California（加州精子銀行）：每個合格樣本125美元，大多數捐助者月收入在400美元至600美元之間。3. The international sperm bank chain（國際精子銀行鏈）：每次捐贈最高可達40美元：捐精時20美元，獲批準時另加20美元。所以，在談論精子庫捐精合格率低時，并不意味著大量不合格者都屬于無法生育，只是對于商業公司的來說，這涉及到成本，它就是不合格的。本身輔助生育的成功率就不是特別高，一般頭兩次都很難妊娠，如果精子活性再差些，這生意就沒法做了。為此，精子庫也對合格者有要求：捐獻活動長達半年到一年時間，平均每周一到三次，為保證精子的數量和質量，每次獻精前兩到三天禁止一切性行為。同時，不能抽煙和吸食毒品；不吃包含人造甜味劑的東西；保持體重并減少腹部和大腿區域的脂肪組織增加，以便讓陰囊保持著比體溫低一點的溫度。

按照美國的市場標準，捐一次補助100到150美元，一般半年可以得到4000美元左右，介紹一個合格人參與還可以得到1000-2000美元的獎金。在美國這并不是一筆很大的錢，其激勵功效有限，與精子庫的高標準要求比起來，大多數男性要么不合標準，要么沒有興趣。而市場需求卻是在不斷擴大的，于是一些問題也必然隨之出現。美國的精子庫里藏有全世界質量最高的精子。與泰國立法限制外國人來尋求代孕，避免“泰國女人的子宮”被他國占有不同，美國人不在乎將其精子推廣到全球。

美國許多著名的精子銀行都設在大學的旁邊。紐約時報的文章稱：你上哈佛或斯坦福的幾率，都比成為主要精子庫捐精者的可能性要高。在美國最大的兩個精子庫——加利福尼亞州精子銀行(California Cryobank)和費爾法克斯精子銀行(Fairfax Cryobank)，申請者的通過率僅為百分之一。導致申請者被拒的一些因素包括：精子數量少、健康記錄有問題或精子冷凍后表現不佳。

▎圖/加利福尼亞州精子銀行(California Cryobank）網站

▎圖/費爾法克斯精子銀行(Fairfax Cryobank)網站

但如果獻精者正在攻讀或已經擁有博士學位，如果捐精者是醫生、律師或是正在攻讀醫學和法律專業的學生，都可得到每小管20美元的補償。因為消費者對這幾種人的精子需求量更高。

精子庫可靠嗎？美國先后出現兩起著名的
所謂高知捐精遺傳致命性疾病的案件在涉及精子庫的那些不斷出現的報道中，往往作者會描繪一幅圖景，即一名單身事業有成的女性因為找不到合適的生育伴侶，因而尋求從精子庫中尋找到了一個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還有高學歷的捐贈者，然后順利得到了一個完美的寶寶。然而，現實情況卻復雜得多。美國有一個案例，諾曼夫婦（Wend and Janet Norman）訴精子庫公司Xytex Corp案。諾曼夫婦通過 Xytex購買精子人工受孕，當時選擇了#9623號捐贈人，公司資料稱，此人會說多種語言，并且正在攻讀博士學位，而且保證說，公司通過審查捐贈著家族健康史和犯罪記錄仔細篩選國所有人，并對捐贈者做了各方面的身體檢查，還面談核實了信息。但是，2002年，諾曼夫婦的兒子誕生后，他們得知孩子遺傳了一種致命的遺傳性血液病，攜帶者就是那名捐精人。后來，他們又得知捐贈者詹姆斯·克里斯托弗·阿格萊斯 (James Christopher Aggeles) 向精子庫謊報了他的背景，精子庫實際上沒有核實他提供的信息，也沒有讓他提供他的醫療記錄或簽署一份可能獲得這些記錄的授權書。而且，阿格萊斯開始參與捐獻精子時并沒有在攻讀高級學位，那時他甚至沒有大學學位。他也沒有透露醫生診斷他有精神分裂癥，以及在捐贈時已有案底，后來還因入室盜竊被監禁。諾曼夫婦最初起訴Xytex時，當地法院最初駁回了他們案件中幾乎所有的訴訟請求，他們又向佐治亞州最高法院提出上訴，該院于2020年判決支持了他們的多項訴訟請求，包括得到一定經濟補償，如因不知捐贈者病史而在孩子出生后支付的額外費用，但駁回了他們以“錯誤出生”為由對該公司的索賠要求，換句話說，并沒有認定精子庫公司的過失。這一案件不是偶然現象。現在由于有了針對普通個人用戶的DNA基因檢測服務，父母們現在很容易就可以發現當年從精子庫購買的產品存在問題，但的確沒有法律明文界定精子庫的責任。這也讓美國司法界呼吁加強對精子庫產業的監管。

實際上，美國的聯邦層面，幾乎沒有對任何類型的輔助生殖技術實施監管，包括體外受精。由于美國政府不跟蹤人工授精，因此捐助受孕的人數也不得而知。聯邦政府只要求商業公司像對待其他人體組織一樣進行處理捐贈的精子和卵子，并進行傳染病檢測，即通過病毒、細菌和其他方式傳播的傳染病，而不是遺傳病。聯邦也沒有要求精子庫獲取并驗證有關捐贈者的病史、教育背景或犯罪記錄的信息。為此，各個州陸續出臺法律。2011年，華盛頓州要求，在由精子庫提供精子生產的孩子年滿18歲時，必須披露捐贈者身份信息和病史。2022年1月1日，康涅狄格州頒布了《統一親子法》，要求生育診所收集捐贈者的身份信息，并表明捐贈者是否同意披露。

紐約州另一項尚未完成的立法將要求精子庫“收集和核實任何捐獻者的醫療、教育和刑事重罪定罪歷史信息”。草案還將為購買卵子或精子的準父母和受孕者提供在不識別捐贈者個人身份的情況下，獲取此類信息的權利。這一法案啟動的部分原因是勞拉和大衛·岡納（Laura and David Gunner），他們依靠受捐贈精子誕生的兒子死于阿片類藥物過量。在他們的兒子去世后，這對夫婦得知，幾年前，捐贈者本人已經去世，并被診斷出患有精神分裂癥，但捐贈者并沒有向精子庫透露他的精神疾病史或因行為問題住院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