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jié)的雨一頓猛澆，把無患子這朵“積雨云”里最后的“雨滴”都給耗盡了，之后再從樹下路過時，便不會被它淋到了。

如果把時間倒回一周前，只要你站在樹下，即便是大晴天，也總能聽見滴滴答答的細(xì)雨聲。若不是陽光猛烈，樹影中光斑閃爍，只聽聲音的話頗有種回到了早春驚蟄節(jié)氣的錯覺。如果你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聲音，并疑惑的摸了摸腦袋，就能發(fā)現(xiàn)雨聲的真相 —— 原來是無患子在落花。

從頭上摸下來的落花只有米粒般大小，呈黃綠色。仔細(xì)觀之，花朵的結(jié)構(gòu)倒也分明，最引人注目的是8枚毛絨絨的雄蕊，遠(yuǎn)長于下方5枚不起眼的綠色花瓣。

正是這些微小花朵不斷地落下，打出了細(xì)弱、綿長的春雨聲。作為一種隨處可見的行道樹和園林樹木，恐怕許多人都被無患子的花雨淋到過。

這花雨能下上將近一個月，這源于它巨大的花量儲備。每一棵無患子樹上都能開出上百上千個花序，而每一個花序皆是由成百上千朵小花組成，數(shù)不勝數(shù)。

花量如此之巨，如果每一朵花都結(jié)果，所需的養(yǎng)分也是巨量，恐怕把樹木抽干了也做不到。因此，即便沒有風(fēng)、雨外力的干擾，大部分花朵也會自行落下。最終留在枝頭上，能夠進入下一個生命階段的花朵十不存一。

花期后，無患子進入一段低調(diào)的時期。它撐著綠色傘冠，默默履行行道樹的職責(zé)，再沒有什么特別引人注意的地方。它的葉片是非常典型的“偶數(shù)羽狀復(fù)葉”，即一片完整的葉子，是由5~8對小葉組合而成。一片完整的羽狀復(fù)葉還真不小，能鋪滿一整張 A4紙。

無患子再一次吸引人們的目光，就得等到11月去了。霜降節(jié)氣前后，無患子的果實開始成熟，色澤變得金黃，并開始掉落。無患子（Sapindus saponaria，無患子科無患子屬）的果子乍一看很像荔枝、桂圓，實際上，它們仨就是同科的親戚，都是無患子科植物。

可能有許多人都玩過無患子的果實，我小時候也喜歡玩。成熟的無患子果皮接近半透明，若是逆光觀察，可以看到里頭包了一顆黑黑大大的種子。果皮與種子之間并無果肉，而是填充了一些液體，因此若是用力的搖動果實，能夠聽到咔嗒咔嗒的碰撞聲。

雨天的無患子果實就更好玩了，用腳踩一踩果子并在地上來回蹭幾下，就會出現(xiàn)滿地的泡沫。這些泡沫確實能用來洗東西。其無患子果實中含有皂苷等成分，可用作洗滌，只要兌一點點水，就能搓出一手的泡沫來，并且有著不錯的香味。在我的感受中，這種香氣與菠蘿相似。 此外，無患子果實里黑黑的種子也是“菩提子”之一，相傳能夠辟邪，傳說這就是“無患”之名的由來。無患子，無患子，聽起來還真像什么絕世高手的名字。

仔細(xì)觀察果實，其成熟果實上方，都長著一個干癟的蓋子。這與其果實的發(fā)育過程有關(guān)，無患子花朵的子房分為三室，子房發(fā)育為果實的過程中，這三個部分會發(fā)生激烈競爭，最后往往只有一室能夠獲得足夠能量，完全發(fā)育。而競爭失敗的其它兩塊，就會萎縮變成蓋子。

在果實成熟的同時，無患子的葉片也開始染上金黃。這一過程是相對緩慢的，在杭州地區(qū)，一般來說10月底葉片就開始變黃，至12月中旬，樹冠才完全變色。

秋葉黃色的植物并不少，而我認(rèn)為，只有無患子、銀杏的秋色最為美觀。純粹、鮮亮的金黃色，總能在愈來愈寒冷的12月給人帶來溫暖。多說無益，此種景觀，還是之間看圖片最直觀。

無患子最美的秋色能夠持續(xù)半個月到一個月的時間，隨后再度進入沉寂。無患子春季再度展葉的時間非常晚，四月上旬時才開始萌動新芽，下旬方能展葉。在一眾園林樹木中，無患子可以說是展葉最晚的一批落葉樹。

5月，樹冠再度茂密，新的一波無患子花雨開始積累。6月，花雨落下，周而復(fù)始。

作者：蔣某人

圖片：蔣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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