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看到的這段畫面,是我在一片廢墟下,拿著手機,拍到的我自己被搜救犬找到的畫面。
如果我們換個視角,從地面上看,我埋藏的地點就在這樣一片大約1600平方米的廢墟中。就算湊到旁邊,也根本看不見我。
而這只搜救犬,大概只花了5分鐘,就找到了我。而我之所以會被埋在這里,是因為我提了想寫搜救犬的選題。我翻了資料,都寫了一稿。然后作廢了。
是因為覺得紙上談兵沒意思,還是想看看真實的搜救犬到底是怎么訓練的。
我們搜索后發現,北京就有一處全國知名的搜救犬培訓基地——北京探索應急救援促進中心(CRO),他們是中國最早一批做搜救犬培訓的機構,擁有豐富的實戰經驗。
于是我們就扛著相機,打了幾十公里的車,終于來到了這片廢墟之上,見到了中心的創辦人鐘鳴老師,和剛從齊齊哈爾回來的隊員們,向他們請教:為什么汪汪隊能立大功?如何訓練出一條合格的搜救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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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來到這片廢墟之前,其實我們已經做過功課,知道汪汪隊擅長搜索,主要靠的是它們的鼻子。
我們常說“狗鼻子靈”,是因為狗鼻子里有2億多個嗅細胞,是人類的40倍,對氣味的感知能力可以達到分子水平。
這是什么概念呢?像人類汗液中含有丁酸,而即使是稀釋了百萬倍的丁酸,狗狗們都能聞到。
所以當受困者埋壓得比較深的時候,狗狗的嗅覺作用就是不可替代的。
但我們還是會想,狗狗們確實是很強,但假如我掏出極為先進的光學生命探測儀,或聲波探測儀等電子儀器,閣下又該如何應對呢?
訓導員告訴我們,真正的災難現場環境非常復雜。
為了讓搜救犬能正常干活,訓導員平時還要裝作吵架,甚至拿著大喇叭播放噪聲,都是為了讓搜救犬在各種環境下都能正常工作。
還有一點,不知道大家有沒有注意到:搜救犬在工作的時候,并沒有牽繩,也沒有穿鞋。
這是因為現場環境非常復雜,對普通人來說都寸步難行。牽繩可能導致狗狗被鋼筋等纏繞、絆倒。
不穿鞋也一樣,因為狗掌是搜救犬很重要的感知器,能避免它們踩到高溫、濕滑、不穩的東西,穿鞋反而會增加意外受傷的機率。
另外,在訓導員發出“Search”指令后,搜救犬雖然表現得很興奮,但在沒有找到目標之前,它們一聲不吭,直到確認這里有人后,才開始汪汪汪,發出信號。
訓導員告訴我們,一條優秀的搜救犬,在平時休息或者見到陌生人時都不會亂叫,只有在找到幸存者后才精準吠叫。其實我們在到達訓練基地后的一個小時內,根本就不知道狗狗們在哪里。
而在找到被困者后,搜救犬會盡可能地通過廢墟之間的空隙往里面鉆,這是因為它對氣味有執著的追求和忠誠度,這是搜救犬們最最重要的特質。當被困者看到搜救犬的腦袋,也就看到了生的希望。
那么,這么厲害的汪汪隊是怎么訓練出來的呢?
雖然狗狗都擁有超級厲害的嗅覺,但也不是所有的狗狗都那么那么適合當搜救犬。
一般來說,出身于獵犬家族的犬,就很適合培養為搜救犬,比如德牧、拉布拉多、金毛等。
比如這只搜救犬子歇,就是鐘鳴老師在去四川的路邊看到的一只拉布拉多。
其實很多狗狗都能培養出搜救能力,但有些在天分上就確實差了那么一點......比如訓練基地里有一只法國斗牛犬,也不是說人家嗅覺不靈敏,就是確實腿短,跑三步不如別的狗跑一步,搜索效率很低對不對~
不過,它也有獨特的技能......就是它會玩滑板!因為腿短,底盤低,所以就穩定~屬于訓練基地里的“圖一樂”擔當。
在被選入汪汪隊后,搜救犬的日常訓練包括兩個部分,“基礎訓練”和“搜救訓練”。
基礎訓練,就是這樣。
至于搜救訓練,那就要轉向這片充滿了混凝土、木板、磚瓦、鋼筋等建筑材料的廢墟了。
訓導員告訴我們,搜救犬的搜救領域包括廢墟、廣域、追蹤、尋跡、水域、雪崩六類,其中在廢墟中搜尋幸存者,屬于“無嗅源搜索”,也就是狗狗之前并不認識你,要完全憑借人身上的汗液、荷爾蒙等氣味去找幸存者。
所以需要訓導員一步一步的教會搜救犬,要從用眼睛搜索,轉向用鼻子搜索。
比如訓導員們一開始可能藏起來,發出聲音,提示它們去找到訓導員。然后再一步步加大難度,同時要給予獎勵。目的是讓它知道,用鼻子去嗅聞人體氣味這件事情是對的。直到它們能在廢墟中準確地找到人為止。
每次找到人之后,還要不遺余力地吹它們的彩虹屁~
在這個過程中,抗干擾能力的訓練也很重要,因為就像之前說的,真實的搜救環境非常復雜。
其實在我們剛來到訓練基地的時候,根本就沒看到犬,只看到了這幾只貓......和一只兔子。它們并不是搜救犬的女朋友,雖然確實很像.....
順便一說,這只貓也會搜索,當我躲進廢墟后,它也很機靈地找到了我~但它們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搜救犬的“陪練”,目的是訓練搜救犬的抗干擾能力。
跑一趟,跟只查資料的感覺完全不同。如果不是實地探訪,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這些細節。
探訪的感受就是,要訓練出一條真正具有實戰能力的專業搜救犬,絕不是像一些綜藝節目上展示的那么輕松、愉悅,而是需要訓導員和狗狗們,共同去經受長期艱苦的訓練。
別的不說,光是像我這樣,帶著護具躲進廢墟中,就絕不輕松。因為那個下面就是蚊子的老巢,特別多蚊子。
而無論天氣多熱,或者下大暴雨,訓練都要進行。因為在真實的救援中,總不能因為天氣熱或者下雨就不搜救了吧?
和人評職稱要經過專業考試一樣,搜救犬也有一套國際考核標準。根據搜索能力不同,由低到高,分為V、A、B三類。
很多我們在綜藝或者新聞中看到的搜救犬,其實并不是真正具有實戰搜索能力的犬,它們的“表演”性質偏重。
中國目前通過了認證考試的搜救犬,大約只有100條左右。而能達到B級的搜救犬,只有12條,其中2條,就是這里的子歇和巴特。
但對于一個面積廣闊的大國來說,這個數量還遠遠不夠。一條搜救犬,3、4個月大的時候就要開始訓練,出師后的工作年限一般在7年左右,之后就要退休了。在工作的時候,它們也會累,而且也并不是每次都能找到受困者。
就像幾乎所有人類運動員會遭遇傷病一樣,搜救犬的關節、心臟也會比普通寵物犬負擔和消耗得更大,也可能在搜救現場遭遇二次坍塌等意外。我們希望它們都能順利退休。
最后,我們一直在說搜救犬有多厲害,但搜救犬是訓導員訓練的,在搜救現場,他們同樣要面對一切可能的意外風險。
我們希望每一位訓導員都能安全工作,訓練出更多具有實戰能力的搜救犬,來守護我們每一個人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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