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會把這些場景與日本的最高峰聯系在一起：交通堵塞，山麓堆滿垃圾，到處是穿著不得體的徒步旅行者——甚至有些人試圖穿著涼鞋攀登。

但這些景象對過去七年在富士山山坡上巡邏的資深護林員櫻井美穗(Miho Sakurai)來說太熟悉了。

“現在山上的人著實太多了；這個數字比以前多得多（There are definitely too many people on the mountain at the moment; the numbers are much higher than before）。”櫻井感嘆道。

2013年，當富士山被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咨詢機構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ICOMOS)敦促山區官員管理好游客。

然而，根據山梨縣當局的數據，前往這座山上頗受歡迎的第五個登山站（fifth hiking station）的游客數量從2012年的200萬增加到了2019年的500多萬，增加了一倍多。

自從幾個月前的7月，一年一度的登山季節開始以來，大約有6.5萬名徒步旅行者登上了富士山的頂峰，比2019年增加了17%。

官員們表示，疫情后的旅游熱潮使數千人來到這座橫跨日本山梨縣和靜岡縣的山區。今年正值富士山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認定為世界自然遺產十周年之際，他們擔心環境狀況已達到“臨界點（critical point）”。

山梨縣當局官員、富士山專家和泉正毅（Masatake Izumi）表示：“過度旅游——以及隨之而來的垃圾、二氧化碳排放增加和魯莽的徒步旅行者等因素帶來的后果——是富士山正在面臨的最大問題。”

國際古跡遺址理事會日本分會主席岡田康義(Yasuyoshi Okada)在一封電子郵件中透露，“為了保護富士山的神圣性”及其作為世界遺產的價值，“必須解決過度旅游問題（over-tourism must be addressed）”。

擁擠得像迪斯尼樂園一樣

在富士山的10個登山站中，第五個(被稱為“gogoome”)大約位于海拔3776米的半山腰。和泉說，這里接待了90%的游客，大多數人從東京乘坐巴士、出租車和電動汽車，沿著富士斯巴魯線山路行駛。

“富士斯巴魯線(Fuji Subaru Line)建于近60年前的日本機動化時代，游客和他們的家人可以直接前往半山腰的一個地方，這里讓全國各地的人都能體驗富士山。”和泉說。

如今，當徒步旅行者從東京出發前往這條登山線路的第五站時，當他們的車輛經過路上的一組傳感器時，他們會聽到一段簡短的民歌。

《富士之山》（The Mountain of Fuji）是巖谷小波在1911年寫的，歌頌了這個受歡迎的旅游勝地。歌詞突出了富士山的壯麗，稱其為“日本最偉大的山”，因為它“穿著雪的和服”，“把頭伸到云層之上”。

這些歌詞與地面上的現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專家們表示，由于擁擠的人群，富士山的登山體驗正在急劇下降。

山梨縣的官員和泉說，游客們不能再乘坐私家車到達第五站，除非私家車是全電動的，但這導致了更多的公交車將大批游客送到第五站。

他補充說，成群結隊的徒步旅行者也給山上有限的廁所設施和四個醫療站帶來了越來越大的壓力。

在繁忙的第五站，一車又一車的徒步旅行者涌向吉田步道——富士山四條路線中最受歡迎的一條——富士山保護基金的員工高橋友代(Tomoyo Takahashi)敦促他們每人捐出1000日元(合7美元)來保持富士山的清潔。

“這里就像迪斯尼樂園一樣，因為人太多了，”她告訴CNN旅游頻道，“不是每個人都付了1000日元（約合50元人民幣），這讓我很難過。我認為應該強制收取高得多的門票，這樣只有真正欣賞富士山遺產的游客才會來。”

不守規矩的徒步旅行（Unruly hiking）

東京大學(University of Tokyo)的國家公園和富士山專家山本清達(Kiyotatsu Yamamoto)表示，對于經驗更豐富的徒步旅行者（seasoned hikers）來說，登山體驗下降得尤其厲害。

“山路上的擁堵和交通堵塞是登山者不滿的主要原因，因為想要看到日出的登山者都聚集在山頂附近，過去兩小時就能爬完的路段現在要花4個小時。”

來自香港的徒步旅行者維托·馮耀廷（VitoFungYouTing）說，他在富士山至少三個月前預訂了一家山間小屋的一晚。

“我很幸運能找到一個地方，”他從富士山峰頂返回后告訴CNN旅游頻道，“我知道山頂會非常擁擠，因為我在來之前在YouTube上看了一些視頻，但還是值得的。”

但并非每個人都會提前做好計劃。例如，由于一種被稱為“子彈爬山（bullet climbing）”的趨勢，高原反應和體溫過低的風險增加了，登山者一般在夜間開始攀登，一直堅持到黎明，而不需要呆在山上的小屋里讓身體適應氣壓，富士山護林員櫻井說。

山本補充說，一些沒有經驗的徒步旅行者甚至為了保暖而睡在洗手間，以及把登山裝備扔在山道上或者在禁區露營。

從“數量”到“質量”的旅游業

多年來，人們采取了各種對策來保護富士山。例如，來自致力于保護富士山的非營利組織富士山俱樂部的志愿者在山頂山麓開展了992次清理活動，在2004年至2018年期間，74215名參與者收集了850噸垃圾。

去年，該組織開始使用配備有攝像頭的電動自行車進行垃圾巡邏（garbage patrols），這些攝像頭可以捕獲GPS數據，并繪制地圖，標出該地區垃圾的主要種類和數量（create maps that chart the types and quantities of rubbish in an area.）。

富士山俱樂部的志愿者Nanai Tatsuo告訴CNN：“這是世界上第一次使用電動自行車和人工智能進行垃圾巡邏的嘗試。”

該國家公園專家山本說，為了改善游客體驗，官員們將吉田步道的登山人數限制在每天4000人以內。然而，在實踐中，守住這一目標是一項具有挑戰性的壯舉。

與美國不同，日本的國家公園和世界遺產地沒有大門將游客拒之門外。他說，阻斷徒步旅行者的道路需要法律和當地當局的規章制度，這意味著在這方面的進展很慢（Blocking roads to hikers requires laws and local government bylaws, meaning progress on this front is slow）。

山本提議建立一個系統，只有預訂了停車位的游客或在9個小屋之一預訂了房間的登山者才能獲準徒步富士山。

與此同時，和泉表示，當地當局希望從根本上改變人們進入山區的方式（Meanwhile, Izumi says the local government wants to radically change how people access the mountain.）。

可能的選擇包括在富士斯巴魯線的道路上建造一個輕軌交通系統，防止汽車和公共汽車沿著這條路行駛到第五站。

和泉認為，當人們必須購買火車票，當地當局設定出發和到達時間時，人群控制將更容易。他還提議在火車上組織講座，讓人們了解富士山以及如何正確登山。

“富士先生痛苦地尖叫著。我們不能只是等待改善；我們現在需要解決過度旅游的問題（Fuji-san is screaming out in pain. We can’t just wait for improvement; we need to tackle overtourism n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