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在城中肆虐，昏黃的路燈下，聶明宇騎著電動車艱難地前行。

訂單已經超時，顧客火冒三丈地催了兩次，可是天黑雨大，十字路口又出了交通事故，他只能繞道而行。

聶明宇費盡周折趕到小區，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他趕緊停好車，飛快地取出外賣藏在雨衣下，朝著樓內跑去。

他氣喘吁吁地跑到電梯口，竟然一部電梯在頂層，一部電梯維修中。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電梯依舊沒動，他急得團團轉。

他不能再等了，提著外賣快速鉆進了安全通道，這趟太不順了，早點把外賣送到顧客手里，就少一分被投訴的風險。

空蕩蕩的樓道里只有聶明宇咚咚咚的腳步聲，突然電話鈴聲響起，他趕緊接起，里面立刻傳來女人的怒吼：“你的外賣送到哪里了？都超了一個小時，再不來我投訴你！”

投訴，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被扣，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可能會丟，他心中充滿委屈和難過。

他趕緊低聲下氣地解釋：“對不起，我馬上就到！路上……”

女人生氣地打斷他的話，數落道：“晚餐都變成夜宵了，沒見過你這么慢的！”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聶明宇長嘆一口氣，心里盤算怎么跟顧客解釋，一分心，邁出去的腳步踩偏，膝蓋重重地磕在樓梯上。

他顧不上身體疼痛，雙手趕緊護住外賣，可惜還是遲了，湯灑了出來，外賣盒和塑料袋都沾滿了菜湯。

他連忙從兜里拿出紙巾擦拭，時間又過了5分鐘，他不敢再耽誤，只能忍著疼繼續爬樓。

他一瘸一拐地敲著門，開門的是一個面容秀麗的孕婦，看起來月份已經不小。

孕婦接過外賣，發現餐盒變形，袋子里滿是漏出來的菜湯。她氣憤地把外賣提到聶明宇的鼻尖跟前，怒吼道：“怎么回事？這還能吃嗎?”

聶明宇面露歉意，小聲說：“都是我的錯，剛才摔了一跤，我這就給你重新點一份。”

“不需要！我等了一個多小時，就等來這個？”孕婦放下手里的外賣，拿出手機，生氣地操作著。

聶明宇還想解釋，手機卻傳來提示音，自己真的被她投訴了。

聶明宇有些生氣，想為自己辯駁幾句，但想到車上還有兩單要送，再拖下去只會更加浪費時間。

于是他低著頭說了句對不起，然后轉身離開。

剛走出兩步，后面便傳來呻吟聲，他轉頭發現：那孕婦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扶著門框，緩緩地坐了下去。

“怎么了？”聶明宇連忙返回，扶住孕婦的胳膊，避免她再倒下去。

孕婦緊緊抓住聶明宇，喘著粗氣說：“我可能快生了，老公出差還沒回來，幫幫我！”

聶明宇有點猶豫，車上還有兩單外賣沒送，幫這個忙鐵定會導致超時投訴。

正在遲疑間，孕婦再次發出呻吟，用力抓住聶明宇，眼睛盯著自己的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息。

聶明宇順著孕婦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寬松的裙子下面都濕了，地上還有水跡，羊水破了！

他趕緊掏出手機撥打120，一邊打電話一邊詢問孕婦要去的醫院和家里的地址，然后費盡力氣把她扶到床上，問有什么人可以幫忙。

孕婦說完，聶明宇傻了，孕婦和老公兩個人在這個城市打拼，本地沒有親戚，本來老公出差后叫了閨蜜來陪她，好巧不巧晚上閨蜜家里有事回去了。

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以為聶明宇是親屬，他也沒解釋，直接跟隨車到了醫院，反正剩下的兩個訂單早已超時，投訴是免不了的。

孕婦被推進手術室，護士催促聶明宇辦住院手續、交費，可他沒錢，想起剛才已經打了孕婦老公方明的電話，只好再次撥打他的電話。

方明應該在趕回來的飛機上，電話一直關機，聶明宇給他發了一個短信，說清了事情經過以及醫院和手術室位置，然后掏出信用卡走向收費處。

辦完所有手續，聶明宇坐在手術室外面的椅子上，趕緊處理后面的兩個超時訂單，毫不意外又是兩個投訴。

忙完這些已是深夜，他太累了，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聶明宇被搖醒了，面前是一個三十多歲文質彬彬的男子。

“你好，我是方明，謝謝你救了我老婆和孩子。”男子說道。

見方明來了，聶明宇松了一口氣，從口袋里摸出押金收據遞過去，說：“你終于來了，我墊付了5000塊錢。”

方明從包里拿出一摞錢塞到聶明宇手里：“兄弟，多虧了你，別嫌少。”

聶明宇數出5000塊錢，把剩下的錢塞回方明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正好碰上而已，你來了就好，這兒交給你了。”

說完他轉身離開，車還沒取回來呢。

回到家已經很晚，聶明宇倒床就睡，直到電話鈴聲把他吵醒，他才迷迷糊糊接起電話。

電話是站長打來的：“小聶，怎么才接電話，也不看看幾點了。”

聶明宇看了看手機，嚇了一跳，都快11點了，眼看中午的高峰期就要趕不上了。

他連忙起床穿衣服，站長繼續在電話里說：“你昨天連續三單投訴，按規定你就被封了，我給你壓了下來，罰款500，下不為例。”

聶明宇按開免提，沖到洗手間開始刷牙，嘴里含糊地跟站長道謝。

站長繼續說：“你昨天還有一個表揚，說你救了一個孕婦，顧客電話打到了總部，總部給轉到咱這邊，上頭已經決定，通報表揚，獎勵兩千，你小子得請客啊。”

聶明宇走出門，城市的天空經過大雨一夜的洗禮，變得格外湛藍，他深吸了兩口氣，清甜的味道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