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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只在海底修煉了千年的海妖，早已功德圓滿，卻在飛升渡劫那日失敗了！

只因我有一段放不下的過往，既然還有紅塵羈絆，那我索性上岸去尋他。

我尋了大半個東海，走遍了幾百個村鎮，用了人間十年的歲月，都沒有找到我要找的人。

2

這日，大鰲山舉辦每年一次的重陽山會，我途經此地被它的熱鬧所吸引，于是我停下腳步，想去山頂游覽一番。

千百年來清修苦練，我從來不曾感受過人世的繁華，既然碰上，那就感受一下人間的煙火氣吧。

我順著婉轉曲折的山路一點一點往上爬，也在那些人來人往的行人中尋找那個幾百年前的影子。

“買團扇了，帶風景的團扇，好看又便宜。”一個清脆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從懷里掏出那把他當年送我的團扇，上面還有他的題字：歐陽千隼。

一晃多年，物是人非，我把團扇收進懷里，自嘲地搖了搖頭，朝那攤位走去。

“姑娘，要團扇嗎？喜歡山上哪一處景色，我可以給你畫上去。”男子熱情地招呼我。

我抬頭看他，心隨之一怔，整個人掉進了他深邃的眸子里。

不管時光如何流失，人的眼睛都不會變，他就是歐陽千隼，只不過他不再記得我。

沒想到他依舊愛畫畫，依舊愛畫團扇，依舊愛畫菊花。

我用手觸摸著團扇上那一朵朵菊花，想到當年他在菊花叢中給我作畫的場景，眼眶不由自主地紅了。

“姑娘，你怎么了？”千隼關切地問道。

我回轉情緒，用手使勁地揉了揉眼睛，解釋道：“沒事，山上風大，被土迷了眼而已。”

千隼從一堆團扇中，挑了一幅賞菊花的美人圖遞給我，說道：“這個適合你。”

我拿起扇子，扇面上的美人半遮面，一雙眼睛竟有七分像我，原來他的潛意識里是有我的。

我小心翼翼地翻開每一把畫有美人圖的扇子，每個美人姿態各異，唯一相同的是半遮著面紗，只露出一雙眼睛。

我的眼淚順頰而下，看來有些記憶喝幾世孟婆湯都是去不掉的。

“姑娘，你怎么真的哭了？如果你不喜歡這些，我可以現場給你畫一幅。”千隼說得更加小心，好像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聽到這話我破涕為笑，用手捏起一朵菊花，坐在他對面，讓他幫我作畫。

我正享受這獨處的時刻，突然一個軟糯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爹爹！”一個年輕女子牽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朝我們走來。

千隼看到她倆，整個人都充滿了柔情，他放下畫筆抱起小女孩，朝我抱歉地笑了笑說：“這是我女兒。”

這一世他已成婚，有賢妻有愛女，看著他臉上滿足的笑容，我在心里祝福他。

“冉冉，爹爹正忙，你去找娘玩。”小女孩聽話地從他懷里溜下來，跑向了一旁的女子。

千隼開始專心致志地作畫，沒多久一個活靈活現的我就出現在團扇上，我放下銀子起身告辭。

他很好，我的心結也該放下了，回去好好修煉，走我該走的路。

可我走出去沒多遠，就聽到了大海的咆哮聲，我心頭閃過一個詞：海嘯！

我還沒來得及通知千隼，就感覺到了地動山搖，緊接著就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喊：“地震了！”

然后就是叫喊聲，哭泣聲，跑步聲，山上頓時亂成了一片。

我在人間不能用法力，只好大聲喊：“大家別慌，遠離山坡，往平地上跑！”

而不遠處，千隼也在干同樣的事情，大聲安慰著大家，指引他們往安全的地方跑。

我看著最后一個游客都下去了，才長嘆了一口氣，這時我的手居然被人拉住了。

“你快跟我走！”千隼的語氣堅決又霸道。

他不是走了嗎？怎么又回來了？那一刻我的心里充滿了感動。

可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山峰的巨石一塊又一塊地砸了下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為了保護千隼，我顧不上凡間不能使用法術的禁忌，不自覺地用法術擋住了頭頂的巨石。

千隼的眼中沒有驚嚇，反而有一絲驚喜，他喃喃道：“我就感覺你似曾相識。”

“快走！好好護住你的妻女！”我用力推了他一把。

“可是你……”千隼還想折回來拉我。

我已經騰空而起，用十成法力控制住了山體的震動。

我朝他嫣然一笑，大聲喊道：“我能爭取的時間有限，你們早一刻下山我就少一分受傷的風險。”

千隼戀戀不舍地走了，他把所有人帶到了安全的地方。

游客們看到了半空中的我，他們齊齊跪謝：“神仙下凡呀！”

可我因為在人間動用法術，觸怒了天神，一道又一道天雷劈向了我。

3

我承受著巨大的痛苦，思緒又回到了幾百年前。

那年我奉命來凡間渡劫，生在沈家為嫡女，沈家與歐陽家是世交，我與千隼從小定親，青梅竹馬，我們一起度過了很多快樂時光。

然而，在我們成親前夕，沈家被仇人所害，一百多口人全部被殺，我在母親的舍命保護下，逃出了沈府。

正好碰上聞訊趕來的千隼，他一把把我拽上馬，狂奔而去。

仇人擔心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于是有十幾個人朝我追了過來。

一箭又一箭，千隼的血液染紅了我的衣裙，他卻還是把我緊緊護在懷里。

可我們還是被人追到了懸崖邊，前無去路后有追兵，看著滿身是血的千隼我心疼無比。

我用力推開他，縱身一躍從懸崖上跳了下去，我不能再連累他。

可就在我無限墜落時，一個人把我緊緊抱在了懷里。

千隼當了我的肉墊，他當場殞命，他可真傻。

我活了，千隼卻死了。

滾滾紅塵，我沒了活下去的目標和勇氣。

這種日子太痛苦，一年多后，我在經歷了凡塵的愛離別，求不得后終于郁郁而終。

我回到了東海，可千隼留給我的記憶，時間和空間都無法抹去。

4

最后一道驚雷劈下，我居然沒死！

而且還渡劫成功，飛升成仙了。

我看著山下匍匐了一地的人們，朝千隼擺了擺手，

從此，我們將真的相忘于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