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順治年間,湖口縣有個做藥材生意的商人,姓鐘名少昆,家境殷實,為人正直。
他有個妹妹,也是唯一的親人,叫鐘少娟,芳齡十七,長得亭亭玉立,面若桃花,楚楚動人,一笑一眸之間,盡顯大家閨秀之風范,深得兄嫂的喜愛。
也引得同城名門望族,商賈大戶紛紛托媒婆前來提親。鐘少昆夫婦左挑右選,最后將她許配給了一錢姓珠寶商的兒子為妻,并互換了生辰八字合婚庚帖,商議在農歷年前為他們完婚。
八月中秋節后的一天早上,有個走街串戶販賣珍珠的小販,叫吳媽,當她探知鐘府的鐘小姐婚事將近,便帶上珍珠親自上門來兜售。
鐘少娟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梳妝,見人家已經進來了,也不好意思攆她走。挑了些顏色各異的珍珠后,又從梳妝盒里拿出一串珍珠,對吳媽說道:這是我哥哥去年從蘇州高價買來的珍珠,我想做個珠鳳頭飾,怎奈手腳太笨,扎了幾次也沒扎好。想必吳媽見多識廣,又是行家里手,應該不在話下吧?
吳媽雙手接過,驚喜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好珍珠,如果做成頭飾,戴在小姐頭上,定能增色不少,更顯富貴與高雅。你不必擔心,稍等一會,我即刻為你扎好。
鐘少娟道:那就有勞吳媽了。說罷坐到梳妝臺前,專心梳起了頭發。
過了好一會,等她理直了頭發盤好了頭,吳媽的頭飾也做好了,拿到梳妝臺前炫耀說:鐘小姐,你看我做的怎樣?不妨先帶上試試看,保證稱你心意。
鐘少娟戴上,對著鏡子左看看右瞧瞧,甚為滿意,連聲夸贊吳媽的手巧。然后付了珍珠的錢,吳媽收著歡喜而去。
嫂子陳氏見她遲遲未去吃早飯,以為她不舒服,便親自過來查看。
鐘少娟迎上前興奮道:嫂子,你來的正好,我剛剛做了個頭飾,你幫我瞧瞧好不好看?
陳氏繞到她的身后,仔細瞧了瞧,打趣道:確實好看,這更加襯托出了妹妹的高貴和絕世容顏,錢大公子怕是要配不上你了。
鐘少娟嬌羞道:嫂子慣會取笑妹妹,不理你了。說完,一扭身,重又坐回了梳妝臺前,照起了鏡子。
陳氏走過去,雙手搭住她的肩膀,盯著頭飾道:妹妹,玩笑歸玩笑,我可聽你說過不會扎的,今兒怎么扎的這么好看?
鐘少娟道:我哪有這個本事,是那珍珠小販吳媽剛剛給我扎的。
是嗎?陳氏把頭飾從她頭上抽出來,仔細看了一會,忽然驚呼道:妹妹,不對呀,這珍珠不論從光澤,顏色,還是形狀上看,都不像是你哥哥買的,難道……
鐘少娟一聽,也吃驚不小,慌忙起身搶過仔細查看,失聲道:不是你發覺我還真沒注意,那可是哥哥花高價從蘇州買來的,這下了被她調了包,該如何是好?怎么向哥哥交代?
陳氏道:這吳媽著實太可惡了,貪財也不分場合,連姑娘的嫁妝也敢貪。不過妹妹不必著急,你哥哥那里我自會跟他解釋,今天只當買個教訓,吃一塹長一智,以后凡事多長個心眼才是。
鐘少娟道:那就謝謝嫂子了,哥哥那里務必請你多多美言幾句,不然我真的沒臉面對。自己的嫁妝都守不住,倘若傳出去,豈不讓人貽笑大方?
陳氏回去后,鐘少昆剛好吃完,正準備下桌。見妻子一個人回來,忙關心的問道:小妹呢?難道真的哪里不舒服?
陳氏覺得這事遲早瞞不住,不如大方的說出來,免得日后他去埋怨妹妹,于是便避重就輕,輕描淡寫的把事情說了一遍。
鐘少昆聽完,氣得直跺腳,把那吳媽痛罵了一遍又一遍。
陳氏道:老爺,你先消消氣,妹妹此時已后悔不已,心疼的眼淚都快掉出來了。待會你見到她時,可不許有怨言,否則她心里就更難受了。
鐘少昆道:罵歸罵,這個我自有分寸,夫人請放寬心。只是便宜了那婆子,如今人已走了,又沒抓到現場,想追究,你還奈何不了她,這才是令我無法接受的。
過了幾日,鐘少昆在街上閑逛,無意中瞥見吳媽又在沿街叫賣她的珍珠。鐘少昆氣不打一處來,免不了把她痛罵一番,說了許多難聽的話,把那吳媽羞愧的落荒而逃。
回到家后,吳媽越想越氣:不就偷換了你幾顆珍珠,至于當街羞辱我嗎?叫我日后還有何臉面出門。這時,一個惡毒的陰謀在她心頭涌現,嘴角不禁露出了一絲得意的冷笑。
當即她來到錢府門口,以錢夫人買珍珠為由,騙過了看門的下人,直接進到錢夫人的內宅。
錢夫人詫異道:你不去賣珍珠,跑到我家來干什么?我又不買。
吳媽道:我此番冒昧前來,是有件關乎你們錢家名聲的事,但不知該不該講?
錢夫人最討厭不請自到的客人,因而不耐煩道:有事快說,何必吞吞吐吐。
吳媽神秘道:你那未過門的兒媳,早已外面有人了,聽聞還懷了三四個月的身孕,你們都被蒙在鼓里了。
錢夫人驚的從椅子上一下站了起來,表情嚴肅道:此事非同小可,你休得胡言亂語,有何證據?不能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吳媽不慌不忙道:鐘小姐有個賣胭脂水粉的鄰居,叫云姨,她每次要和外面的男子幽會,都是拜托她穿針引線,不久之后就有了身孕。
起初我也不信,直到昨日我去她家賣珍珠,見鐘小姐的腹部微微隆起,我這才確信確有此事。
錢夫人道:此話當真?
豈能戲言。吳媽說道:我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才來報信,到時別壞了你們錢家的名聲。如果夫人不信,就當我啥也沒說,告辭。
吳媽走后,錢夫人頓時坐立不安,心情異常煩躁,被她弄得左右為難,這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
晚上錢老爺回來了,錢夫人憂心匆匆的把事情給他說了一遍。
沒想到錢老爺聽后,完全不當回事,不屑一顧道:一個游商小販的話不可全信,聽聞她嘴皮利索,巧舌如簧,慣以捕風捉影。
我猜測她或許與鐘家有什么過節,因此前來挑撥離間,撥弄是非。以少昆兄的為人和處事原則,家教豈能如此不堪?夫人千萬別信了她的一面之詞,而壞了我們兩家的大事。
錢夫人聽后頻頻點頭,紛亂的心也安穩了許多,補充道:希望老爺的判斷是正確的,我想過兩日親自去鐘府拜訪一趟,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錢老爺道:這樣也好,一來可以拉近兩家的關系,二來可以去除心中的疑惑,一箭雙雕也。
第二天上午,錢夫人正在前院看下人員澆花除草,門外忽然響起來一個中年婦女的吆喝聲:賣胭脂水粉咯……胭脂水粉……
錢夫人想起昨日吳媽的話,心想不會這么巧吧,便叫丫鬟小紅把她叫到院子里來。
錢夫人看看四周,覺得耳目眾多,便又把她引到前廳坐下。
胭脂婦人以為遇到了大買主,便極力推薦她的胭脂和水粉。
錢夫人道:先不談這個,我且問你,你叫什么名字?
婦人道:我本名叫張翠云,興許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外人都尊稱我叫云姨。
錢夫人問道:那你和鐘家可是鄰居?
云姨回道:正是。只是夫人何以突然問起這個,難道你也和鐘家認識?
錢夫人忙掩飾道:哪里,只是隨口問問。聽聞鐘老板有個妹妹長得還不錯,但不知人品如何?
云姨道:她呀,不瞞夫人說,可不守婦道了。聽說她和某富家公子都訂婚了,還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時常偷偷和她老相好幽會,并且最終還懷上了他的孩子。也不知那富家公子知道后作何感想,真是造孽呀!
錢夫人的心都快崩到嗓子眼了,急急問道:那你怎會知道的如此清楚?
云姨笑笑道:他們每次想要幽會,都會使些銀子拜托我暗中替他們傳信,你說我怎能不知?
如果說此前她對吳媽的話還有所懷疑,現在對這位鄰居的話,已是深信不疑了。錢夫人再也聽不下去,遂隨意買了些胭脂和水粉,將云姨打發走了。
午飯過后,錢夫人把錢老爺拽到臥房,把上午的事情詳細給他復述了一遍。
見老爺半信半疑,默不作聲,錢夫人說道:如果說那吳媽跟鐘家有過節,那總不至于這個女鄰居也跟他鐘家有過節吧?這事關乎我們錢家世代的名聲,不得不慎重。老爺,依我之見,還是把這門親事給退了吧?
錢老爺道:我還是很難相信,這怎么可能?這也太扯,太荒唐了吧?
錢夫人道:這事大意不得,如果是真的,不僅毀了我們錢家的名聲,更毀了兒子一生的幸福。寧愿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門親事你必須聽我的,干凈利落把它退了,以絕后患。
錢夫人當即來到廳堂,吩咐下人把江媒婆找來,遞給她生辰八字合婚庚帖,讓她即刻去鐘府把婚給退了。
江媒婆這兩日也對鐘小姐的事情有所耳聞,因而不便推辭,只得硬著頭皮前去退婚。
剛到鐘府門口,迎面碰上剛想出門的鐘少昆。見她臉色凝重,神色慌亂,鐘少昆不由關心的問道:江嬸,你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啥難事?不妨說來聽聽,能幫到的我一定盡量幫你。
江媒婆頗為感動,搖搖頭,從兜里掏出庚帖,雙手遞到他的跟前。
鐘少昆打開一看,不覺詫異道:這不是我給錢府送的妹妹生辰八字合婚庚帖嗎?你怎么拿了回來,這是何故?
江媒婆兩邊都不敢得罪,也不知道說啥好,只得吞吞吐吐道:錢家想…想退婚。
啊!什么?鐘少昆難以置信:逼問道:這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退婚,為何?這叫我妹妹以后如何做人?
江媒婆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好把錢家的意思轉達了一遍。
鐘少昆氣憤至極,把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說道:真是荒唐至極,那婆子偷了我妹妹的陪嫁珍珠,我只不過數落了她幾句,我竟然無中生有,惹出這種啼笑皆非的事端來。可笑那錢家也不問清紅皂白,竟然還真的信了,簡直豈有此理!說罷丟下媒婆,氣呼呼地轉身又回府去了。
江媒婆也不敢跟進去問,只得撿起帖子,無奈的回到錢府來回話。
錢老爺看著她手上的庚帖,問道:怎么,鐘少昆不同意嗎?你怎么又拿了回來?
江媒婆道:他一聽說妹妹和別人私通,并且還懷了身孕,氣得暴跳如雷,把帖子往地上狠狠一摔,不說同意,也沒說不同意,丟下我就不管了。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得撿回來給你回話了。依我看,八成是不樂意吧。
錢夫人道:這事可由不得他,同意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實在不行,我們就告到官府,讓縣太爺替我們做主。
錢老爺道:看來也別無他法,只能如此。他們丑事都已做出來了,怎肯輕易同意退婚,別太天真了。
過了兩天,錢老爺果然擬了一份狀子,將鐘少昆兄妹倆告到了縣衙。
知縣接過狀子一看,頓時勃然大怒:豈有此理,明明已有婚約在身,卻還偷偷與人私通,并且還懷上了孩子,事情敗露,卻還賴著不肯退婚,簡直無恥到了極點。
知縣隨即命令捕頭帶了一眾捕快,氣勢洶洶往鐘府回去。
鐘少昆一家正坐在廳堂,還在為錢家突然退婚一事感到煩惱。忽見一眾捕快不請自到,心中頓感疑惑,忙上前施禮道:不知幾位官爺突然到訪有何貴干,小民一向奉公守法,應該沒犯啥罪吧?
捕頭一手叉腰,一手扶著刀柄道:犯沒犯罪你我說了不算,唯有去了衙門,知縣大人說了才算。隨后,便把錢府如何狀告他的事,大致說了一遍。
鐘少昆不聽則已,一聽瞬間火冒三丈,手握拳頭,重重的往桌上一擊,大罵道:簡直欺人太甚!把桌上的一只瓷碗震得滾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鐘少娟聽后,羞愧難當,忍不住掩面而泣,哭著向自己的臥房跑去。
陳氏怕她想不開,趕忙跟了過去。
鐘少娟一頭撲進陳氏的懷里,哭訴道:嫂嫂,我的命咋就這么苦?十二歲沒了爹娘,多虧哥嫂撫養長大。眼看盼著自己就要出嫁了,以為嫁了個好人家,從此可以過上安穩的生活。沒想到卻遭小人算計,落得個如此丑名,我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不如一了百了,以證自己的清白。說完,扭頭就往墻上撞去。
陳氏眼疾手快,慌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勸慰道:妹妹千萬不可沖動,如果你真的一頭撞死了,豈不正好應驗了她們的謊言?旁人不知,還真的以為你確有其事。說你是因為丑事敗露,自知無顏再活在世上,才選擇了自盡來逃避。
鐘少娟道:暫且不管官司輸贏,可我的名聲已經徹底毀了,厚著臉皮活在世上,的確沒有一點意義了。
陳氏道:妹妹,你傻不傻呀,這樣做值當嗎?豈不正好中了那些惡人的下懷?你只有堅強地活著,或許官府會還你一個清白。
兩人正說著的時候,門口來了個衙役,表情嚴肅道:還請鐘小姐盡快隨我們走一趟吧,再磨蹭下去,怕是知縣大人等不及了。
鐘少娟冷冷地看了看衙役,然后對陳氏道:嫂子不妨帶官差先出去,我換身衣服,隨后就到。
陳氏憐愛的看了鐘少娟一眼,帶著衙役先行走了。
鐘少娟換上平日極少穿的白衣白褲,接著把鞋襪也全都換成了白色,又從針線筐里摸出一樣東西塞入袖中,然后坦然自若地走出了房間。
陳氏眼含熱淚,一直將他們兄妹送到門口,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街的盡頭,才神情暗淡的返身回屋。
衙役把他們帶到縣衙大堂,知縣早已有些等不及了,剛想拍驚堂木,抬眼仔細一瞧鐘少娟,不覺喑吸一口涼氣,心里想到:世間竟有這等絕色女子,只可惜作風不正,好風流,正所謂自古紅顏多禍水,誰要娶了她都倒霉。
知縣端正了一下坐姿,抬手一拍驚堂木,喝問道:你們可知罪?
鐘少昆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只見他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請問我們何罪之有,望大人明示?
知縣道:你還敢狡辯,那我請問你,你妹妹既然與錢家有婚約在先,為何還與他人私通,竟然還懷有身孕。按大清律例,私通可是重罪,你可知否?
鐘少昆道:我妹妹行得正坐得端,錢家這些指控純屬子虛烏有,刻意栽贓陷害,還望大人明查,還我妹妹清白之身。
知縣冷笑一聲道:哼,看來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來,傳證人上堂。
沒一會,吳媽和云姨雙雙來到堂上,跪在錢老爺的旁邊。
知縣又道:現在人證俱在,你還敢狡辯不成?奉勸你倆還是快快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鐘少娟大氣凜然道:她們早已串通一氣,豈能信她們片面之詞?請問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我私通,那我到底與何人私通?你若能把他揪到我的面前,那時我必定心服口服,甘愿認罪,任憑大人發落。
知縣頓時惱羞成怒,再次拍起了驚堂木,氣急敗壞道:好你一張利嘴,此事明明證據確鑿,你還要強詞奪理為自己洗脫,本縣豈能容你這樣囂張,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肯認罪了。來人……
發音剛落,兩個衙役拱手上前,齊聲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知縣道:給她上刑,拶子伺候。
鐘少娟道:大人,不必多此一舉。昏官辦案無能最大的表現就是,利用嚴厲酷刑,迫使屈打成招。與其這樣,我不如一死,只要大人忍心以無中生有的罪名殺人,我甘愿領受。請問大人,你要做這樣的昏官嗎?
你…你…知縣被她一番慷慨陳詞,問得啞口無言。隨后道:別以為你伶牙俐齒,我就拿你沒轍。我現在就叫接生婆來,你是否與人私通?是否懷有身孕?只要她一驗證,真假即刻便知。說罷,遂命接生婆把她領到里屋去檢查。
過了不多一會,兩人一前一后走了出來,接生婆道:回稟大人,鐘小姐確實懷有三四個月的身孕。
知縣一聽,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你不是挺能狡辯的嗎?我現在倒想聽聽你還有何話可說?
鐘少娟表情木然道:我無力反駁這些證人,但她們卻真的是無中生有,憑空捏造,也是對我人格的極盡侮辱。我已生無可戀,與其讓她們蒙蔽了大人的雙眼,無法辨認是非,不如我自證清白,保全我鐘家最后一點顏面。
說著,她從袖中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剪刀,深深刺進了自己的腹部,心血頓時染紅了雪白的衣褲。
等鐘少昆反應過來時,已經遲了一步,他飛奔過去,抱住即將倒地的妹妹,把她緊緊抱在懷里,失聲痛哭了起來。
鐘少娟拼盡最后的力氣,緩緩舉起帶血的右手,摸著哥哥的臉頰,氣若游絲道:哥哥嫂嫂保重,妹妹先行一步去見爹娘了。可是我心有不甘,更不舍,我……
鐘少娟的手慢慢癱軟垂了下來,身子一動不動,眼睛也緩緩合上了。
鐘少昆使勁搖晃著妹妹的身子,呼喊著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聽不見了。
鐘少昆哽咽道:好妹妹,你安心去吧,哥哥就算傾家蕩產,也要把官司打到底,還你一個清白。
此時,堂上已亂作一團,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孌故嚇呆了。知縣似乎也意識到了什么,想過來安慰幾句,鐘少昆沒有搭理,抱起妹妹的身子,一路痛哭而去。
天快黑時,鐘少昆才總算到了家。陳氏驚見丈夫抱著帶血的妹妹回來,頓覺大事不妙,嚇得腿都軟了,直接跪了下去。
她一路爬著來到鐘少娟的身旁,抱著她死哭得死去活來,寸斷肝腸。
鐘少昆擦干眼淚道:勞煩夫人照顧妹妹兩日,我要連夜去九江府上告,聽聞知府大人勤政廉潔,剛正不阿,妹妹的清白和我們鐘家的聲譽,唯有靠他成全了。
陳氏止住哭聲道:夫君盡管去吧,妹妹有我陪伴,不會孤單。
鐘少昆找來狀紙,寫好之后,用妹妹的鮮血在上面寫了一個大大的“冤”字,然后趕著馬車,披星戴月往九江城駛去。
后經知府介入,重新對鐘少娟進行復檢,結果證明,鐘少娟仍是處女之身,懷孕三四個月的說法,純屬無中生有,更是無稽之談。
原來,吳媽為泄私憤,暗中買通了云姨和接生婆,有意毀謗誣陷鐘家,最后逼得鐘少娟無路可退,只得以死來證明自己的清白。
案子真相大白之后,知府對于鐘少娟的屈死深感惋惜,也頗為震怒。
宣判當日,知府對跪在堂下的吳媽大聲怒斥道:我見過奸詐惡毒的婦人,還沒見過你這樣的。為泄私憤,竟然罔顧事實,盡顯毀謗栽贓之能事,把人逼上絕境,毫無道德底線。今日我就替被害人做回主,還她應有的清白,讓你以命抵命,以敬效尤。
說完,從簽筒里抽出一支令簽,往地下一扔,吩咐衙役道:來人,把這個奸詐又惡毒的婦人拖出去斬立決,立刻執行。
跪在一旁的云姨和接生婆,嚇得渾身直哆嗦,瑟瑟發抖,生怕自己也會得到她一樣的下場。
知府道:你們二人雖不是主犯,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每人各打二十大板,擇日流放寧古塔。
知縣也難咎其責,知府以瀆職罪向吏部上折彈劾,最后被革職查辦,貶為庶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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