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2年4月5日,荷蘭航海家雅各布·羅赫芬率領的由三艘船只組成的艦隊,已經在一望無垠的南太平洋上漂蕩了好幾個月了,他們迫切地需要補給淡水。
就在這時,船長羅赫芬發現了一座孤島。遠遠望去,島上的居民沿著海岸線站成了一排,難道這是島上居民對外來船只的獨特歡迎方式嗎?
羅赫芬興奮地在航海圖上,用墨筆標注了此島的位置,并在旁邊寫下了「復活節島」一詞,因為當天正好是「基督教復活節的第一天」。
可是當羅赫芬帶領100多名船員抵達小島后,他們驚訝的發現,剛剛站在島的邊緣,和他們隔海相望的,并不是活人,而是一排巨大的石像。
這樣的詭異石像遍布全島。此后的數百年里,「復活節島」上的謎團一直困擾著人們。
在歐洲人來復活節島之前,這里顯然還處于石器時代,連金屬工具都沒有的當地土著是如何建造并運輸這些巨大石像的呢?難道真的有外星高等文明曾經生活在這里嗎?
經過長時間的研究,考古專家們在這些石像背后發現了一個令人膽寒的末日詛咒。
神秘巨石
復活節島位于東南太平洋上,面積約160多平方公里,外形呈三角形,每個角上都有一座死火山,整個島嶼就是由這三座火山曾經噴發出的熔巖流和凝灰巖所形成的一塊陸地。
在航海家雅各布·羅赫芬給這里取名「復活節島」之前,當地土著是以「特-皮托-特-何努阿」來稱呼他們的家園的,意思是「世界的肚臍」,因為這里是全球最與世隔絕的小島之一。
它東距智利海岸3500公里,西距澳大利亞7500公里,往北5000公里到美國,往南4500公里到南極。距離復活節島最近的有人定居的島嶼是2000公里外的皮特凱恩群島。
這么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復活節島的原住民究竟從何而來?難不成真的是從天而降的外星人嗎?當然不是。
考古學家們根據島上人類活動痕跡的放射性同位素測定,判斷大約在公元400到700年間,島上開始有人類活動。
1994年,生物學家又從12具島上的人類骸骨中提取出了DNA,確定了島上原住民是波利尼西亞人。波利尼西亞民族是世界上最杰出的航海民族,也是太平洋各島嶼最早的領主。
「如果你讀懂了海,如果你能在心中看見島嶼,就永遠不會迷失」,這是波利尼西亞人的信仰。
事實上,復活節島就是龐大的波利尼西亞群島中的一個,并且處于群島最東端。1000多年前,玻利尼西亞人的一個分支抵達了復活節島,并定居于此。
此后,他們自稱「拉帕努伊人」,因此人類學家和考古學家們也更喜歡將「復活節島」稱為「拉帕努伊島」。
1722年,荷蘭航海家雅各布·羅赫芬發現「復活節島」時,只能用兩個詞來形容眼前的景象:荒涼和貧瘠。
島上沒有一條河流,也沒有任何高于3米的樹木,大部分都是草本、蕨類和矮小的灌木。老鼠和蜥蜴是島上僅有的野生動物。
然而,就是在這塊貧瘠、落后的土地上,卻誕生了大批被當地人稱為摩艾的巨大石像。整座島上有近900尊摩艾石像,高度在2.4米到21.3米之間,平均高度4米,重量可達到十幾噸,甚至幾十噸。
其中近300尊已完工的摩艾被成功運到了稱為阿胡的高臺上;還有397尊未完成的摩艾,散落在復活節島東南海岸的火山口斜坡上,那里也被稱為拉諾拉拉庫采石場;其余的92尊則被遺棄在了運輸途中。
島上最大的一尊摩艾高21.3米,但還沒有完工,它就靜靜地躺在拉諾拉拉庫采石場里。也是這尊摩艾讓我們知道了,這些巨型石像是從采石場里直接鑿出來,然后運輸到特定位置的。
采石場上的石像都處于不同的完工階段。有些仍然依附在被鑿刻的基石上,輪廓隱約可見,但是手和耳朵這樣的細節還未顯現出來。有些則已從基石上分離,下半截埋在土里。
一些雕刻用的石斧就被隨意地扔在了山坡了,給人一種詭異的陰森感,就好像在工廠上班的工人突然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全部扔掉了手中的生產工具,棄工作不顧,奪步而出,留下了一座廢棄的石像工廠。
完工的摩艾中最大的高9.8米,重約74噸。沒有兩尊摩艾是長得完全一樣的,他們有的安詳端莊,有的怒目而視,有的似乎在沉思默想,也有的殺氣騰騰。
但他們都有著長耳朵、大鼻子、薄嘴唇、深眼窩,有的眼窩中還鑲有用珊瑚做的眼白和深色石頭做的眼珠。
大約有50~75尊摩艾頭頂上還戴了一個用紅色火山巖做的石帽,石帽被當地人稱為普卡奧,僅僅是這頂帽子就能重達數噸。
大部分摩艾都是背對大海,面朝島內陸地的。
近幾年,賓漢姆頓大學人類學教授卡爾.立波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巧合。他帶領的團隊研究了島上93座阿胡高臺,發現高臺和石像位置標記著地下淡水涌出的位置,無論位于海岸、內陸還是低地都是如此,而沒有石像或高臺的地方就沒有水源,分布原則十分一致。
摩艾絕對是復活節島上最引人注目也最使人疑惑的風景。羅赫芬曾在他的航海日志上寫下過這樣一句話「這些石像使我們震驚,因為我們實在無法理解島上的這些人是如何讓巨型石像立起來,并移動他們的?」
羅赫芬的疑問直到今天還被人們不斷提出,有人甚至還搬出了「外星人」這個萬能背鍋俠,說石像根本就不是島上的拉帕努伊人建造的,而是外星人文明用高科技制作的。
1000多年前,一艘外星飛船出了故障,迫降在了小島上,豎起了這些石像向同類求救,后來救援來了,外星人就又坐著飛船走了。
故事好聽是好聽,但考古專家們研究出來的結果恐怕要讓眾多科幻迷們失望了。
會走的石像
復活節島上的摩艾絕大多數是用火山灰凝固形成的凝灰巖雕刻而成的,這種巖石最大的特征就是質地柔軟,易雕鑿。
而雕刻工具則是用堅硬的玄武巖制作的石斧,當地人稱其為托其。在拉諾拉拉庫采石場,隨處可見因為用鈍了而被丟棄的托其。
美國人類學家卡爾.立波和特里.亨特,根據采石場中處于不同完工階段的石像,推測出了石像的雕刻過程
先在采石場的山坡上畫一塊區域作為雕刻基石,然后在石材的四周挖出一個四方形的通道,方便雕刻人員作業。雕好摩艾的正面后,開始一點點把摩艾和基石分離,并往摩艾的背后塞一些小滾石,最后摩艾和基石之間只剩下了一條龍骨連接。
敲斷龍骨,在滾石的作用下,摩艾將從陡峭的山坡上滑落下來。此時,另一組作業小隊早已在半山腰處挖好了一個深坑。摩艾落入深坑,雕刻人員可以開始雕刻背面了。
這也是為什么采石場中,很多摩艾的下半部分深埋地下的原因。所有雕刻工作完成后,將深坑前的石土堆移除,就可以開始運輸摩艾了。
比起雕刻摩艾,運輸摩艾才是更大的難點。島上運輸摩艾的道路,至今依舊清晰可辨,最長的一條從拉諾拉拉庫采石場一直通到西海岸的阿胡,長約 9 英里。為還原摩艾的搬運方法,各路科學家們猶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1955年,著名挪威考古學家海爾達爾提出了一種猜想:將摩艾石像固定在一根或多根粗壯的樹樁上,再用結實的繩索拉動樹樁,以移動摩艾。
可后來人們發現,當摩艾的重量達到數十噸后,僅憑人力,是很難用這種方法拉德動它們的。
1970年,美國人類學家威廉·穆洛伊想到,可以將兩根粗壯的樹枝捆在一起,制作一個V字型的支架,再利用杠桿原理,拖動固定著摩艾的樹樁。
威廉·穆洛伊的理論一度流行了好幾年,但一段時間后其他人類學家跳出來反駁了。
因為根據拉帕努伊島口耳相傳的古老傳說,摩艾石像被建好后,是會自己走到目的地的,也就是說,石像移動時,很有可能是垂直于地面的。
1987年,美國考古學家查爾斯·洛夫又提出設想,拉帕努伊人在搬運摩艾時,是把摩艾豎直固定在木橇上的。
木橇底下墊一排木頭當輪子,地面灑水減少摩擦。的團隊用混凝土復刻出了一尊10噸重,約4米高的摩艾石像,并在美國懷俄明州進行了實驗,用這種方法,25 名男子能夠在兩分鐘內將石像移動 150 英尺,也就是45米。
2011年,卡爾.立波和特里.亨特在《考古科學雜志》上發表論文稱,用3根繩索就能實現石像的直立行走。Lipo和Hunt的研究團隊找來了18名志愿者,將他們分為了3個小組,分別站在石像的左右兩側和后面,每個小組拉著一根繩索的末端。
3根繩索都卡在石像深邃的眼槽里,左右兩邊的小組通過擺動石像,使石像前移;后面的小組通過拉住繩索,防止巨石像向前傾倒。
通過這種方法,18名志愿者在1個小時里,就讓一尊高3米,重4.35 噸的混凝土石像復制品移動了100米。而且遠遠看去,石像就真的像是在自己行走。
至于石像最終是怎么被立到阿胡平臺上的,Lipo和Hunt認為,拉帕努伊人應該是在平臺前修了一條徐徐上升的石頭坡道,石像登上平臺后,再180度轉身,固定好位置。
有人可能會問了,有些摩艾頭上還戴著一個紅色的普卡奧,那又是怎么被放上去的呢?普卡奧的直徑在2米左右,但好在它是圓形的,運輸起來就比較方便了。
2018年,美國人類學家肖恩·希克森Sean Hixon和Lipo、Hunt等人又聯合在《考古科學雜志》上發表了一篇論文,揭開了摩艾戴帽之謎。
研究團隊推論,拉帕努伊人固定好摩艾石像后,會在石像面前再修一條更高的坡道,一直通到石像頭頂。然后用繩索將普卡奧滾到坡道頂端,再利用漁船擱淺時常用的「套拉索技巧,就能輕松利用杠桿原理將普卡奧翻到摩艾頭頂。
目前,考古學界對于摩艾是如何搬運和樹立的,依然頗有爭議,各路科學家們還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狀態。
但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肯定,巨大的moai石像并不是超自然的杰作,而是被古人實現出來的。
說到這兒,細心的觀眾可能已經注意到了一個問題。
不管拉帕努伊人用的是什么方法豎起的這些石像,他們都需要重型木料和堅韌的樹皮搓成的繩索,但剛剛我們提到了,1722年,羅赫芬發現復活節島時,那里就是個不毛之地啊,全島沒有一棵高于3米的植物,哪兒來的大樹和樹皮啊?
通過對復活節島沼澤地沉積層的鉆孔取樣花粉分析,考古學家們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復活節島在早期并不是一塊荒地,而是一片茂密的亞熱帶森林。
沼澤地中的沉淀物是按時間順序沉積的,越往上的年代越近,越往下的年代越久遠。每一層沉淀物的絕對年齡可以用放射性同位素法測定。
在顯微鏡下,分析沉淀物所包含的花粉,鑒定其種類,計算其數量,就可以知道當時的植被分布情況。
曾經的復活節島也是一個自然生態的天堂,火山噴發產生的火山灰為植物生長提供了理想的養料。
島上有一種叫做哈兀哈兀的樹,其纖維可以用來做繩索,還有一種叫做托羅密羅的樹,它密度較大適作木雕,也可用來燒火。
而最常見的是一種與智利酒棕櫚樹相似的樹木,該棕櫚樹高度可達25米、直徑1.8米。其樹徑上沒有樹枝、是理想的制造搬運工具與船只的材料,它的果實還可以食用,也可以制糖、釀酒。專家們推算,島上的棕櫚樹總量一度達到過1600萬棵之多。
那么這些植被都去了哪里呢?根據已知的線索,考古學家們推測出了這樣一個故事。
人間天堂
千年之前,拉帕努伊人抵達復活節島的時候,他們的木船上滿載著甘蔗、香蕉、蕃薯和雞,還有用以食用的老鼠。
登島之后,他們發現這里的生活實在是太愜意了。把農作物的果實灑向肥沃的土地,甚至不用去管理便可以迎來豐收。
島上住著20多種海鳥,這群傻鳥以前沒見過人,你去抓它,它們還傻傻地往前走,就這樣海鳥們也成了拉帕努伊人的盤中餐。
唯一的遺憾是,復活節島位于亞熱帶,與熱帶相比氣候過于寒冷,小島周圍鮮有珊瑚礁生長,自然也很少有聚居于珊瑚礁的魚類,其險峻的海岸線也不適合于淺海捕魚。
不過,沒關系,咱們可以用棕櫚樹建造大船,去遠海捕魚呀。考古學家們通過挖掘復活節島上地層里古代遺留的食物垃圾,發現公元900年到1300年間,海豚骨頭占了食物垃圾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說,拉帕努伊人每三餐就能吃一頓海豚肉,海豚也成了他們日常飲食中蛋白質的主要來源。
擁有豐富的食物來源,又沒有外來者的威脅,拉帕努伊人就這樣在島上悠閑自在地生活了幾百年。
正所謂,溫飽思淫欲,島上的人口迅速增長到1萬人,也有考古學家認為,巔峰時期,島上的人口在2萬左右。
這個數字雖然還是有爭議的,但島上的人口曾經呈指數級增長是不爭的事實。人一多就想搞點事情干,隨便追求一下精神上的滿足。
此時的島民們已經形成了不同的氏族和部落,他們像切蛋糕一樣把小島劃分為了12塊。12個氏族起初和平相處,直到有一天,酋長們決定以令人敬畏的石刻雕像來榮耀自己的世系。
石像是按照祖先的樣子雕刻的,「Moai Aringa Ora」一詞在拉帕努伊語中就是「活著的祖先面孔」的意思。長長的耳垂代表的是,地位崇高的酋長或祭祀在耳朵上打洞并戴上耳夾的樣子。紅色的帽子普卡奧是酋長的發髻和紅色羽毛裝飾。
人們還在地下淡水涌出的位置,修建了阿胡祭臺,以安置石像,希望石像能夠保佑土地的豐收。石像建成后,部族會舉行盛大的祭祀儀式,給石像鑲嵌眼睛,應該是儀式的一部分。
眼睛是用白珊瑚和深色石頭制成的,而珊瑚是島上的稀有材料,所以石像的眼睛就顯得彌足珍貴,平日都由酋長或祭司保管,只有在慶典時才拿出來嵌進眼眶。
拉帕努伊人感謝祖先曾帶領他們登上這片天堂般的土地。他們相信摩艾石像能捕獲已去世的祖先的靈力,在祖先的注視下,復活節島會永遠風調雨順,這也是摩艾石像大部分都面相島內的原因。
神奇的是,石像建成之初,島上農田的收成真的要比往年好的多。
2019年,發表在《考古科學雜志》上的一篇論文指出,這是因為拉帕努伊人在雕刻摩艾時,會不停地翻動土壤,把土壤深處的營養物質帶到了地表,使農作物變得更加多產。
但耿直的拉帕努伊人才管不了這么多,他們認為這就是祖先顯靈了,祖先的靈魂附著到了石像上,在保佑著這片土地。
于是,各個部族加大馬力,為建造摩艾石像展開了激烈的競爭。今天你造一個5米高的,明天我就要造一個7米高的。你們部族的摩艾有10噸重,我們就一定要搞一個20噸的。
就這樣隨著時間的推移,拉帕努伊人突然有一天意識到,他們已經好久沒有吃到海鳥了。
這是因為幾百年來,運輸石像需要砍樹,造船出海捕海豚需要砍樹,建造房屋、日常生活,都需要砍樹,島上的棕櫚樹已經所剩無幾了。海鳥們失去了它們的棲息地,已經不會再來島上筑巢了。
大約在公元1500年左右,海豚骨頭突然從拉帕努伊人的食物垃圾中消失了,原因很簡單,他們已經沒有可供建造大型船只的木頭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們只能乘坐小木舟在海島附近尋找一些能吃的食物,以前看不上的貝類、海螺也很快被撈得一干二凈。
再往后發展,島上的居民就只能依靠農業和養殖業了。從前農業、養殖業是采集業的補充,可現在芋頭、香蕉、甘薯這些素食成了拉帕努伊人的主要食物來源。
不過好在他們還有祖先登島時帶來的雞和老鼠,可供他們補充一些蛋白質。
化石花粉分析表明,島上的最后一顆棕櫚樹在公元1650 年消失了。拉帕努伊人也不是沒有想過重新種樹來挽救生存環境,但命運已經不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大棕櫚樹的生長周期非常漫長,其種子要六個月到三年才能發芽,長成成年樹木通常要幾十年。
最重要的是,此時的復活節島已經不是拉帕努伊人的天堂了,而是老鼠的樂園。老鼠的繁殖能力極其驚人,一對老鼠三年內就可以繁衍出百萬鼠群。
研究人員發現,島上棕櫚樹的種子無一例外都被老鼠啃咬過,這樣的種子永遠也不會發芽了。
1722年,羅赫芬發現復活節島時,只在島上看到了三、四條簡陋的小劃子,長僅3米,最多乘坐兩個人,而且有破洞。
這樣的小劃子是根本不可能到深海里去的。如果島上還有造船用的材料,也許拉帕努伊人仍能像祖先一樣,出去尋覓一片新的天堂,但如今他們注定被鎖死在了小島上。而歐洲人的到來給拉帕努伊人帶來的是更大的厄運。
從天堂到煉獄
拉帕努伊文明與西方世界的第一次接觸就是以流血開始的。羅赫芬曾在航海日志中這樣寫道:「他們手無寸鐵地出海迎接我們」。在荷蘭探險隊員眼中,拉帕努伊人無知且無畏,他們上來就去觸摸荷蘭人的帽子、衣服,甚至想要拿走荷蘭人手里的槍。
沖突很快就爆發了,探險隊員開槍打死了10-12名拉帕努伊人。此時,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只見拉帕努伊酋長命島民們拿來了豐盛的食物,獻給了探險隊員。
探險隊員們都愣住了,作為禮尚往來,他們歸還了被打死的島民的遺體,并給了拉帕努伊人一些歐洲的亞麻布。
氣氛逐漸緩和下來后,羅赫芬帶領探險隊員們在島上待了3、4天,他們估算此時島上的拉帕努伊人口約為2000-3000人。
下一批歐洲訪客于48年后的1770年抵達,他們是兩艘西班牙船只。
4年后的1774年,著名英國航海家庫克船長,也來到了復活節島。他在航海日志中,將復活節島形容為「貧瘠的土地」。
1786年,法國探險家拉佩魯斯
也訪問了復活節島,并繪制了詳細的地圖。隨著復活節島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出版的地圖里,19世紀,這里已經成為了來往船只的中途補給站,也成了船員們的海上娛樂場所。
厭倦了枯燥的海上生活的船員們會來到復活節島上泄欲,島上的很多女性因此患上梅毒。
更糟糕的是,1805年起,西方殖民者開始到島上抓拉帕努伊人當奴隸。
起初還只是偶爾為之,但1862年,8艘全副武裝的秘魯海盜船,抓走了1000多名拉帕努伊人,島上的男性幾乎被一網打盡,包括大酋長、祭司及其子女。
這些人被運到秘魯,賣給了當地奴隸主。雖然次年在國際輿論的譴責下,秘魯政府不得不命令奴隸販子將這些拉帕努伊人重新帶回島上,這批拉帕努伊人已死得只剩下100人左右了。
在返回復活節島的途中,他們又不幸感染了天花,最終回到故鄉的就只有15人。
這15人也把天花病毒帶到了復活節島。那些僥幸逃脫了奴隸販子魔爪的拉帕努伊人沒能躲過瘟疫的肆虐。
到了1877年, 復活節島上的人口只剩下了111人。
如果非要說歐洲人的到來給復活節島帶來了什么好處的話,那可能就是島民在西班牙人的啟發下,發明了他們的象形文字「朗格朗格」了吧。朗格朗格在當地語言中意為「會說話的木頭」,因為這些象形文字是刻在木板上的。
目前存世的朗格朗格木板共約24塊,但很可惜,能讀得懂這種文字的拉帕努伊祭祀和酋長早已從地球上消失了,朗格朗格文至今尚不能完全被破譯。
1888年復活節,智利宣布吞并復活節島,此后的數十年里,智利政府將島上的大部分土地租給牧羊公司,一直持續到1953年,牧羊使島上土地更加貧瘠。
那么問題來了,如果歐洲人沒有叩開復活節島的大門,這座小島就會延續昔日的繁榮嗎?美國地理學家、歷史學家賈里德.戴蒙德的答案是,未必。戴蒙德認為,在歐洲人到來之前,復活節島本身已經處在分崩離析的邊緣了。
1722年,羅赫芬發現復活節島時,島上的居民約2000-3000人,是鼎盛時期人口的十分之一,說明島上人口此前已經經歷過了災難性的崩潰。
戴蒙德教授認為這種崩潰是源于生存資源的耗盡。為了爭奪資源,島上可能還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甚至出現了人吃人的現象。
支持這個觀點的證據之一是島上發現的大量名為「馬塔」的黑曜石。這種黑曜石非常鋒利,被認為是拉帕努伊人用于作戰的武器。
當然了,也有專家并不同意戴蒙德教授的觀點。人類學家卡爾.立波就曾帶領團隊,對復活節島上400多枚馬塔的形狀進行了分析,他們認為,馬塔并不適合作戰,更像是祭祀時的一種用具。上面的劃痕也可能是舉行儀式時留下的。
不過,支持「戰爭說」的證據還有很多。比如,1774年,庫克船長訪問復活節島時,帶了一位大溪地語翻譯,該翻譯聽得懂部分島上的語言。
他聽到島上最惡毒的臟話是「你媽的肉還沾在我的牙齒上」。在近代地層的垃圾中,考古學家們也發現了一些人骨。這些似乎都證明了,人吃人的現象真的存在于小島的晚期歷史中。
另外,1774年,庫克船長登島時還發現,許多摩艾石像都從祭壇上被推倒了,有的摩艾甚至身首分離。
到了1864年,基督教傳教士尤金·埃羅曾到復活節島傳教。他抵達該島時,發現幾乎所有的摩艾都已被推倒。
我們現在看到的立起來的石像基本是后期重建之后得到的。戴蒙德認為,石像被推倒是部族之間的戰爭所導致的。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這波操作實在是太狠了,擱在今天,就相當于,滅了你全家,還要刨你祖墳。
不過,石像被推倒也可能是因為彼時的拉帕努伊人已經清楚地認識到摩艾無法給他們帶來豐收。
18世紀之后,島民們開始崇拜一種新的東西,叫做鳥人。 復活節島西南角的奧隆戈村的懸崖上,有很多圓溜溜的大石塊,上面刻有大量「鳥人」的壁畫和浮雕。
每年八、9月份,島上還會舉行「鳥人競賽」。勇士們從奧隆戈村的懸崖邊上,順崖而下,游到2公里外的大礁石上,尋找候鳥鳥蛋。
傳說,鳥蛋是上古時期,造物主留下的祭祀圣物。第一個拿到鳥蛋并游回島的勇士,將成為當年的「鳥人」。
可能此時,拉帕努伊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像鳥兒一樣,長出一雙翅膀,逃離這座「死亡之島」了吧。
也許1722年的那個復活節,島民們在見到了羅赫芬船隊槍炮的威力之后,仿佛看到了從天而降的神跡,他們期待眼前的荷蘭探險隊員們能像神明一樣,能將福祉再次降在這片土地上,所以才拿出了最好的食物獻給他們。
只是沒想到,這居然是更大災難的開始。
一直以來,學術界對復活節島文明消亡的原因都爭論不休。有人說是殖民者帶來的瘟疫,毀了小島;也有人說是島內資源的枯竭,使原本運行良好的社會體系逐漸崩潰瓦解
但更多的人相信,是內因外因疊加的結果,在外界強盜式的干預之前,復活節島文明已經急速衰敗,而殖民者的到來又恰好加速了這一過程。
復活與警示
上個世紀60年代,美國人類學家威廉·穆洛伊發起了修復摩艾石像運動。一尊尊被推倒的摩艾重新站到了阿胡平臺上。在各國的幫助下,復活節島也開始重新煥發生機。
1967年,島上修建了一座機場,這應該也是地球上最偏僻的機場了。
1995年,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將復活節島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名錄。
根據2017年的統計數據,島上目前有7750位居民,其中 3512 人(45%)認為自己是拉帕努伊人的后裔。小島的支柱產業是旅游業,糧食靠外部輸入。
每位來到這里的游客,看著風中矗立著的摩艾石像,仿佛依稀能聽到它們在訴說著島上文明過眼云煙般的繁榮與觸目驚心的野蠻荒誕。
歷史學家賈里德.戴蒙德在他的著作《崩潰》一書中說,復活節島的故事就像是一個世界末日的隱喻。
瑪雅、維京這些文明也曾燦爛輝煌、盛極一時,但最終都轟然崩塌了。他們或不敵嚴寒和干旱的考驗,活活餓死
或為了爭奪土地和食物,拔刀相見,甚至以敵人的尸體果腹;華美的宮殿、神廟最終都化為了一堆亂石。
然而相比之下,復活節島的覆亡比起任何一個史前社會都更讓人觸目驚心。
戴蒙德認為,在全球化、國際貿易、噴氣客機、互聯網的推動下,如今地球上所有的國家就像復活節島上12個氏族一樣,共享著資源,又同樣面臨著環境的考驗。
今天的地球何嘗不是宇宙中的孤島?末日來臨之際,誰又能獨善其身?
曾有學生問戴蒙德:「那些島民砍下最后一棵樹的時候,他們在想些什么呢?難道人能蠢到這個地步,可以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把自己推到滅絕的邊緣嗎?」
戴蒙德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砍掉最后一棵樹的島民并沒有見過最初的森林,也不知道小島原本的樣子,這種「景觀失憶」是人類常犯的毛病。
危機并非紳士,它不會禮貌地敲敲門,說「嘿,先生,我來了」。
它們通常不聲不響,徐圖緩進。現在,我們依然有機會從從歷史中吸取教訓,不要等人類文明的最后一棵棕櫚樹倒下時,才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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