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碑位置
(文/ 陳達)2024年春節期間,抖音推薦給我一段視頻,內容是旅行網紅“沈一個”講述俄羅斯海參崴一塊中國清代石碑的故事。看罷視頻,她的愛國之情深深地打動了我,也給我留下了很大的遺憾,源于她對這通石碑的一知半解。
(石碑正面是中國文字)
為了保存這段資料,我把這段視頻發到了微信視頻號,很快就吸引了眾多的網友觀看,點擊量很快就達到了6W+,有許多網友很想知道這塊石碑的來龍去脈。趁著年后大家都不是很忙的機會,我就給各位說道說道。
石碑的位置
俄羅斯的海參崴是個軍港,因眾所周知的原因以前并不對外開放,市政建設當中建設的旅游設施并不多,這不,連潛水艇C-56博物館的潛艇也變成了游客游玩的一個重要項目。
(潛水艇C-56博物館)
橫亙在廣場上的那條綠色的潛艇是對外開放的,許多國人很愿意花點RMB爬到潛艇內部去探尋一番這個英雄潛艇,在國內想看到潛艇都要看緣分,何況能夠觸碰到潛艇內部的神秘。
潛水艇C-56博物館的后面,是叱咤大洋的俄軍海軍太平洋艦隊司令部所在地,廣場東側有一條偏僻的小街——彼得大帝街,站在小街邊向北望去看見到那座雄偉莊然的尼古拉斯凱旋門。
(尼古拉斯凱旋門)
尼古拉斯凱旋門東側的黃色建筑,即俄羅斯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海參崴彼得大帝街6號),它是屬于“濱海邊區國營阿爾謝涅夫B·K博物館綜合體”的一個分館。網紅“沈一個”視頻中拍攝的那塊石碑,就在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的大門一側。
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這幢建筑不是很大僅有2層,由于當作展覽館來使用,樓層高是民居的兩倍,雖然2層的建筑,樓高卻與普通四層樓一般。
(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
在大門的兩側各有一尊老式鐵炮和一塊石碑,鐵炮和石碑都暴露在室外,沒有任何的防護,就那么憑風吹日曬著,由此可見俄國人這些文物并不重視。
網紅“沈一個”看到的那塊白玉殘碑,位于展館大門的右側,石碑的正面是俄文后面的中文,石碑不全只有上半部分。其實,“沈一個”沒有注意到大門的左側還有一塊石碑,該碑正面刻有漢字,碑陰刻的是俄文。其實,將左右兩塊石碑“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一塊。
2006年我到海參崴的目的,是欲探訪放在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大門外的重建永寧寺碑。只見失去保護的“國寶級”珍貴文物在異國他鄉被遺忘在路邊,碑面呈黝黑顆粒夾有大大小小的淺坑,及數道刀斧的刻痕。一番刀斧砍鑿過后,碑面上正文文字不可再識,碑面上的深淺不一傷痕恍惚間如一記記皮鞭,抽打在心上好疼……
(重建永寧寺碑)
給重建永寧寺碑照完相之后,無意間看到了大門左側的半截石碑上有寧古塔字樣。當我辨認出“器之砰轟,哭聲遍野,以為”“無恙?豈敢期其不肆殺戮”這些文字時,心頭一悸,一瞬間全身好痛。
于是乎,我將這兩塊碑照相后,進行了專門的研究。孰料研究出來的結果,卻令我大吃一驚……
碑文的內容
經過長時間的史海探尋,我終于在《癸卯旅行記》一書中,找到了關于這塊石碑的記錄和碑文。
《癸卯旅行記》的作者是單士厘,這可是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因為這個女人是中國第一位走出國門的知識女性。《癸卯旅行記》中,記錄了這塊碑文,現錄如下:
夫值甲仗星馳之日,而能以禁殺為心;當寅威凱奏之余,而能以招懷為事;俾百姓各安其業,一城奠厥攸居。此其人求之于中國不為罕聞,而求之外洋實所稀有,乃不意今得之大俄國東海濱省巡撫遲公焉。公為俄疆名宦,海隅舊臣。于本年夏,陡有拳匪倡亂,釁構鄰邦。公乃統節制之師,琱戈電舉;擁貔貅之眾,鐵騎風馳,竟以八月初旬據塔。斯時也,睹山城之烽燧,襁負寡途;聞火器之砰轟,哭聲遍野,以為敵人入境,玉石難免俱焚,況且言語不通,華民安毖無恙?豈敢期其不肆殺戮,城中安堵如故哉?而公則不嗜殺人,而能濟眾。其始則軍容甚盛,闞若雷霆;其終則愷澤旁流,沛如雨露。緝盜賊以安民業,百務俱興;開囷食以救民饑,萬民食德。他若設養疚之所,以理民癰;建義塾之坊,以便民學。在施其恩者,固已無懷不至;而受其惠者,行見有口皆碑矣。予等幸被涵容,得依光彩。是翁矍鑠,堪比功建壺頭;都督仁慈,難禁碑留峴首。欣此日干戈已戢,俾環海群登飪席之安;冀將來和睦恒修,幸吾輩共享升平之福也。是為記。
署理寧古塔副都統訥蔭率闔屬官員鋪商等建
光緒二十六年十二月吉日立
讀罷碑文,憤恨至極。這原來是光緒二十六年十二月,寧古塔署理副都統訥蔭敬送給侵略中國沙俄頭目齊怯苛夫所謂“功德碑”,碑文恭維俄軍鎮壓中國人民之“功績”。
石碑的上半部分
石碑的下半部分
在沙俄軍隊的強暴壓迫之下,被嚇破膽的副都統訥蔭不但自己喪失民族氣節,還強令全城百姓同他一樣茍且偷生。鐵蹄之下的亡國奴的生活,訥蔭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他將在侵略者的槍炮威逼之下的茍延殘喘粉飾為“歌舞升平”,將侵略者施藥施糧之“小恩小惠”視為恩如雨露,絲毫不敢溯源是誰蹂躪了神州大地造成百姓流離失所,真是不知道訥蔭因何能無恥到這等地步,做人的底線在哪里?
真實的故事
《癸卯旅行記》一書,記敘了單士厘當年在海參崴游歷時看到此碑的“功德碑”的情形,“博物館院外豐碑高峙,遙望為新鐫漢文,奇之,就觀,乃寧古塔副都統訥蔭,因庚子俄占塔城,而頌俄將功德者也。”單士厘看后苦笑說:“訥蔭滿州世仆,其忠順服從,根于種性,見俄感俄,正其天德。”
(單士厘的相關文字)
后來,在哈爾濱任過道臺的李家鰲當時在海參崴任外交官,陪同清代外交家錢恂和夫人單士厘見到此碑后,說“以此碑豎立崴埠,引以國民之大辱,曾錄告北京政府,政府不答。”
政府不作為,訥蔭真禍水也。
要說訥蔭這個負有守土之責的署理副都統,對占據寧古塔的沙俄軍隊不敢做半點抵抗已是罪不容誅,因當時朝廷腐敗無能向外敵跪拜求饒的不止他一人,在歷史亦不會專門追究訥蔭一人的過錯而不放過,而這位大清官員變本加厲地做出為戰爭施暴者“俄國東海濱省巡撫遲怯苛夫”樹碑立傳,并派人將石碑送至海參崴為侵略頭目“遲巡撫”歌功頌德,可謂是國格人格喪盡的喪權辱國之舉,非無恥至極之輩所不為也。
1903年5月,單士厘從海參崴坐火車沿著中東鐵路,路過牡丹江車站。海參崴殘碑及書中隨記的一段細節文字,難掩這位清代女子心中的痛楚。火車從綏芬河入境,經由牡丹江、哈爾濱,“午間絕牡丹江而過,迤南即寧古塔城”,書中戲謔地反問:“不知撰碑之訥蔭,尚在塔城否也?”
網紅“沈一個”認為這塊中國清代石碑,是“唯一能夠證明,海參崴是屬于中國的證物”的結論是不正確的,她的愛國之情值得贊揚,但不求甚解不值得提倡。
實際上,能夠證明黑龍江流域及海參崴地區自古以來就屬于中國國土的是由明代太監亦失哈立下的“永寧寺碑”和“重建永寧寺碑”,2006年“重建永寧寺碑”還在濱海邊區國際展覽中心的大門外,而現在與永寧寺相關的兩塊石碑都被俄國人放置到了海參崴展覽館之內……
(“永寧寺碑”和“重建永寧寺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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