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老家有老婆和3個孩子,為什么逼著我跟你結婚?”。
1938年春,結婚3個月的22歲姑娘李玉南,驟聞丈夫徐夢秋是個有婦之夫,瞬間崩潰,大聲質問徐夢秋,為什么要騙自己。
從這一刻起,她對徐夢秋僅有的一點憐憫也蕩然無存,她只想著盡快結束這段荒唐的婚姻,好恢復自由身。
李玉南很委屈,真的很委屈,當時的她不知道,更委屈的事情還在后頭呢,因為這個沒有一丁點感情的丈夫,她還有著大苦頭要吃呢!
李玉南,四川巴中通江縣沙溪鎮人,1916年出生當地一戶貧苦農家。
那個時代,川北的大部分土地,都集中在地主豪紳手中,老百姓日子過得苦不堪言,李玉南一家時常是饑一頓飽一頓。
跟大部分川妹子一樣,李玉南也是個潑辣性子,天不怕地不怕,從小就有反抗精神。
十來歲時,母親非要給她裹小腳,李玉南痛不過,就整天大哭大叫,幾個月后母親妥協了,不給她纏足了。
1932年年底,通江發生了一件大事情,那就是紅四方面軍來到了通江。
他們在沙溪鎮上刷標語、搞宣傳、打土豪、分田地,他們還在大街上搭了好幾個粥棚,把地主家的大米煮了,拿給窮人吃。
當時的李玉南16歲,正在街邊賣瓜子呢,被紅軍的米飯給饞的是口水直流,實在忍不住了,就大著膽子,過去要了一份。
紅軍對她很和氣,吃飯的時候噓寒問暖,還問她愿不愿意加入紅軍,李玉南一口就答應了。
她之所以愿意加入,不是因為紅軍的米飯香,而是因為她看到紅軍女兵身穿軍裝,腰間還別著小手槍,那叫一個英姿颯爽,她很羨慕,也想成為這樣的人!
瞞著家人報名參軍,回家后李玉南就挨了母親一頓打,因為當時通江縣的反動派四處造謠,說紅軍“GCGQ”,通江的婦女都被嚇得不輕,一個個不敢出門,母親還把她送到舅舅家躲了2個月。
母親的暴揍,并未讓李玉南改變主意,很快她就加入了當地的童子團,跟著紅軍們一起刷標語,唱革命歌謠。
李玉南沒文化,但記性好、膽子大,而且還是個大嗓門,即便不用喇叭,隔著老遠,人們都能聽到她的聲音。
因為積極主動,加入童子團沒多久,她便在成了童子團的團長,管理著40多名“童子兵”。
1933年,17歲的李玉南,被提拔為川陜少共婦女部長和少先隊總指揮,她的革命熱情更加高漲,而且還時常去縣里檢查工作,只要哪點沒做好,她都會毫不留情的指出,大家都挺怕她。
“要吃通江飯,婦女打前站”,作為婦女部長,李玉南指揮著各級婦女們,給紅軍送糧食彈藥,幫著紅軍抬擔架,組建醫療隊救助傷兵,做了不少貢獻。
在那個階段,李玉南也做過出格的事情,晚年她就直言不諱的說,自己可能冤殺了2個好人!
那時候,他們抓到兩個人,有人說他們是敵人的探子,具體是不是,李玉南不知道,當時正在打仗,也沒有辦法調查,她直接就下令拉去河邊殺了。
當然,她也蒙受過冤屈,起因是她的“干老子”。
李玉南參加革命后,大刀闊斧的跟著紅軍干,這可嚇壞了她的爹娘,迷信的他們找人算卦,算出她“命犯兇星”,把她騙回家“禳災過關”,還讓她拜了十幾個“干老子”。
誰料,這些“干老子”中,有2個是專門跟紅軍作對的“蓋天黨”,于是李玉南遭殃了,被撤銷一切職務,抓進了保衛局。
一天深夜,李玉南和十幾個同樣被五花大綁的人,押到了河灘上,一看這場面,李玉南以為自己死期到了,被嚇得哭了出來。
誰料只是虛驚一場,跟李玉南一起被押解過來的,全被砍了,只有李玉南活了下來,事后他們告訴她,是把她拉來是“接受教育”的。
這次遭遇,把李玉南嚇得不輕,甚至有些瘋瘋癲癲,那些人見狀,就把她牢里放了出來,讓她去做苦力。
很快,李玉南的遭遇,便傳到了在紅軍總醫院當政委的張秋琴耳中,她立馬跑去找李玉南,把她接到醫院悉心照顧。
換了個環境,又有張秋琴的關照,李玉南漸漸恢復了過來,然后張秋琴又想辦法幫她恢復了團籍。
雖說團籍恢復,但她卻無法回去再當她的“婦女部長”,于是她去了紅四方面軍的前進劇團當演員。
1935年,19歲的李玉南跟著部隊參加了長征,對于她來說,這并非美好的回憶。
因為她見過200傷兵跪地哀求部隊帶走他們的場景,也見過在夾金山掉隊的戰士的慘狀。
對于身強體壯的李玉南本人來說,長征并不如何艱難,唯一把她折磨的痛苦不堪的,是露天睡覺留下的偏頭疼。
除此之外,由于惡劣的環境,她還得了婦科病,一年多時間沒來例假,直到到了延安一段時間,才慢慢恢復。
在長征路上的李玉南,沒有能力幫助更多的人,她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大嗓門唱歌,讓他們聽的高興,走路更又勁兒。
長征結束后,李玉南被送進了抗日軍政大學學習了6個月,畢業后進了紅4軍的宣傳隊擔任指導員。
1973年3月,李玉南又被調到延安政治部,擔任文藝宣傳隊隊長。
當時,李玉南的宣傳隊有位名叫王定國的同志,后來成了延安五老之一的謝覺哉的夫人。
1937年10月,李玉南再次被送進了抗日軍政大學學習,她的同學有汪榮華、林月琴等等。
能兩次進抗日軍政大學深造,讓李玉南開心不已,因為自己的學識越充足,受到重用的可能性越大!
入學僅僅2個月,組織就派她去政治部搞青年工作,兼干內收發。
對于這個職務,李玉南很滿意,每天都認認真真的工作,她不知道的是,有人已經“盯”上她了。
入職沒多久,一個主任便來找她談話了,希望她嫁給政治部的秘書長徐夢秋。
一聽這話,李玉南立即拒絕,原因很簡單,徐夢秋時年37歲,比李玉南大了15歲,而且在長征過雪山的時候被凍壞了雙腿,兩條腿都被高位截肢!
徐夢秋走路的時候只能用手,雙手握著像啞鈴一樣的工具,撐著身子往前蕩!
同在政治部,李玉南也了解過徐夢秋,說心里話,她對于這位被譽為“中央紅軍”第一支筆的老革命非常敬佩,敬佩他的才華、經歷、身殘志堅,可若是讓她嫁給他,她是100個不愿意!
見她不同意,主任就給她做思想工作了:“革命戰士的婚姻,必須服從革命事業的需要,你跟徐秘書長結婚啦,就可以更好的照顧他,他為革命做貢獻啦,也就是你為革命做貢獻啦……”。
嗯……說的很好聽,但李玉南還是不同意,她不明白,為什么要照顧他,就要嫁給他,難道男同志跟他住一起,就不能照顧他了?
因為李玉南不同意,這位主任就一直做她的思想工作,還派他的夫人和一位結過婚的女同志,每天專門給她“上課”。
被煩的實在受不了了,李玉南怒道:“你們再逼我,我就自殺!”。
這話,恰巧提醒了他們,他們把李玉南的槍給卸了,然后把她關在一個窯洞里,讓她跟徐夢秋培養感情。
被關了10天后,李玉南同意了,她同意可不是因為愛情,而是因為憐憫,因為女性與生俱來的天性善良。
在舉行了簡單的婚禮后,他們結為了夫婦,可令她沒想到的,自己委身下嫁的男人,卻是個有婦之夫。
發現徐夢秋有家室不久,徐夢秋便被組織安排前往蘇聯治療雙腿,李玉南則又進了抗大繼續學習。
暫時擺脫徐夢秋,讓李玉南身心舒暢了不少,可她依舊時常感到痛苦,因為她肚子里懷著他的孩子!
她明白只有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她才有機會跟他徹底斷絕關系!
為了達到這一目的,她喝過酒精,喝過苦楝樹皮熬的水,最后實在沒辦法了,她去延安一個廢棄窯洞上,一次次往下跳。
在摔斷腿、摔折腰后,她終于達到了目的,可惜,孩子沒了,她和徐夢秋的牽絆還是沒能斬斷。
徐夢秋離開延安后,本欲轉道新疆前往蘇聯,但在新疆,卻被新疆王盛世才給留了下來,讓他當教育廳副廳長,因為需要人照顧,李玉南又被組織安排去了新疆。
1941年4月份,徐夢秋帶著李玉南轉道蘇聯,打算前往德國配假肢,這時候蘇德戰爭爆發了,在蘇聯逗留一段時間后,他們轉道哈薩克又回到了新疆。
在此期間,李玉南生下一子徐維陶。
1942年,盛世才投靠了蔣介石,開始大肆抓捕共產黨員,毛澤覃、陳潭秋等同志,都慘遭毒手,而徐夢秋,卻選擇了茍且偷生,當了可恥叛徒。
當時的李玉南,和陳夢秋結婚4年,當時是為了革命她才嫁給他,可他卻叛變了革命?
李玉南想都不想,就在獄中寫下了離婚協議,跟徐夢秋斷了關系!
然而,這份離婚協議,反動派卻不認可,他們依舊把她跟徐夢秋關在一起,讓她照顧沒腿的徐夢秋。
當時,他們的孩子才1歲多,既要照顧孩子,又要照看生活不能自理的徐夢秋,她的日子過得有多艱難,可想而知。
可即便身陷囹圄,即便孩子常常餓的哇哇叫,她都沒有動搖過革命決心!
1945年,徐夢秋、李玉南一家3口被放了出來,放出來后,徐夢秋投靠了軍統,權大勢大的他不讓李玉南母子離開,李玉南只能跟他繼續屈辱的生活在一起。
1949年,南京解放,國民黨逃離南京的時候,徐夢秋沒了利用價值,被國民黨拋棄,沒有雙腿的他跑不掉,最終,向解放軍自首了。
徐夢秋被抓后,李玉南終于擺脫了這個人,她帶著孩子返回老家通江。
1951年,通江開始了轟轟烈烈的土改,李玉南投身其中,忙的不亦樂乎,至于徐夢秋的死活,她離開后從未問過一句,因為,她一點兒都不關心。
1955年,李玉南來到了北京,她找到了當年在延安的戰友們,通過他們的證明,拿到了跟徐夢秋的離婚書。
得知組織證明,回家的路上她的心情有多愉悅,可想而知。
可惜,即便拿了離婚書,在10年后的那場“運動”中,李玉南還是未能幸免,又因為徐夢秋,吃了無數苦頭。
好在走過長征路的她,是一位堅韌至極的人,她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歲月,并于上世紀80年代得到平反。
1987年,71歲的她開始領退休金,和廳級干部一個待遇,跟著兒孫們過起了安安穩穩的老年時光。
在李玉南晚年,“徐夢秋”三個字,依舊他們家的禁忌,只要一提起了,李玉南就會發脾氣,可能,她被他傷的太深了吧!
2010年,李玉南老人走完人生路,享年9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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