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滕代遠將軍,他無疑是我黨我軍的一位傳奇人物,在革命期間為我黨我軍立下了諸多突出貢獻。因此在1949年,滕代遠被任命為中央軍委鐵道兵團司令員兼政治委員,新中國成立后更是成為我國首任鐵道部部長。
像滕代遠這類高級干部的家庭情況,自然十分引人注目,尤其是在鐵道部工作的干部們,可以說對他的家庭情況“門清”。
1950年9月26日,鐵道部門口來了一名皮膚黝黑,穿著土氣的28歲青年,這名青年到了鐵道部后直接就要往里闖,警衛(wèi)人員見狀當即將他攔了下來,問道:“你找誰?”
那名青年理直氣壯地回答道:“我是滕代遠司令員的兒子,當然是來找我爸爸滕代遠的了。”
警衛(wèi)人員仔細打量了眼前這個“土里土氣”的青年一眼,一臉鄙夷地說道:“誰不知道我們滕部長的大兒子現在還不到7歲(指1943年11月出生的滕久光),你這么大人了還敢冒充滕司令員的兒子?”
然而讓警衛(wèi)沒有想到的是,年輕人聽自己說完后當即就怒了,說道:“我是滕司令員的親生崽,而且是長子!如果我是冒充的,不管是坐牢,槍斃都行!”
滕代遠
那么,這名青年男子到底是誰?他真的是滕代遠的兒子嗎?
關于這個故事,還要從1904年的湖南講起。
鮮為人知的第1段婚姻
1904年11月2日,滕代遠出生于湖南省麻陽縣巖門鎮(zhèn)的玳瑁坡村,玳瑁坡村是一個苗族聚集地,他的父親滕國權是當地一位著名的“種地能手”,耕地所需的手藝樣樣不缺,他的母親譚桃秀也是一位家務能手。
俗話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在父親和母親的影響下,滕代遠也養(yǎng)成了艱苦樸素、勤勞勇敢的性格,自小就十分懂事的滕代遠知道父母供自己上學多么不容易,因此每天一早起來就幫著父母照顧年幼的妹妹們,干完力所能及的家務活后才會前往學堂上課。
學堂放假時,滕代遠就幫著家里人放牧,或者上山砍柴割豬草。
青年滕代遠
1921年,滕國權將17歲的滕代遠叫了過去,說道:“龍伢子(滕代遠小名龍兆),我和你娘商議了一下,你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堂客(妻子)了。你娘有個娘家侄女叫譚紅玉,比你大四歲,是我們本縣的,我考察過了,為人還行,過段時間你就把她娶進門吧。”
畢竟是父母之命滕代遠不好違抗,便同意了父親的安排。當他和從未見過面的譚紅玉結婚后失望的發(fā)現,對方竟然從未讀過書,完全沒有文化。
對于這一段婚姻,滕代遠在內心深處是充滿抗拒的,雖然一年后譚紅玉為他生了一個兒子,但滕代遠實在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和這位完全沒有共同語言的妻子交流,因此當1923年秋天,他順利考上位于常德的湖南省立第二師范學校后,就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家門,此生再也沒有回來過。
滕代遠離開家后親身體會到了什么叫“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他結識了很多有理想、有抱負的進步青年,經常和他們一同討論國家大事,并接觸了共產主義思想。
1925年,中共湖南區(qū)委(省委)有見于常德地區(qū)的革命氛圍濃厚,專門派遣一名叫做譚影竹的黨員前往常德成立了中共常德特別支部,一貫表現積極的滕代遠也正式成為了中國共產黨的一員,并投身到了轟轟烈烈的農民運動中。
毛澤東
1927年毛澤東前往湖南考察農民運動時,滕代遠就作為代表和柳直荀等人陪著毛澤東走遍了湖南6個市縣,他和毛澤東之間也因此誕生了深厚的革命友誼。
綠林巾幗
1938年5月初,延安中央軍委參謀部外,來了一位做山村農夫裝扮的老人,警衛(wèi)員看到這位看起來50多歲的老人后,親切的問道:“老人家,你從哪里來?要找誰?”那老人怯生生的說:“我找我兒子,滕代遠。”
這位不遠千里從湖南跑到延安的老人正是滕代遠的父親滕國權,1927年國共第一次合作破裂后,湖南也深陷白色恐怖之中,玳瑁坡村時不時地傳來“滕代遠被國民黨兵給抓去砍頭了”之類的謠言,滕國權夫婦聽信了謠言,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就會給兒子燒一些紙錢,寄托哀思。
直到1938年春天,一位老鄉(xiāng)來到滕國權家中,給二老送來了一封滕代遠的親筆信。滕代遠在信中告訴父母,如今的自己已經是中共中央軍委參謀長了,想邀父母前往延安見一面。
滕代遠
“犧牲”了15年的兒子還活著,對于滕國權夫婦而言無疑是一件十分讓人激動的事情,不過湖南距離延安畢竟太過遙遠,他們把家里的牛賣了也只湊夠了一個人的盤纏,因此滕國權獨自一人踏上了前往延安的道路。
當滕代遠知道父親到達延安后,趕緊掏錢讓警衛(wèi)員買了一只母雞招待父親,父子二人相見后熱淚盈眶,聊到了很晚才歇息。
過了幾天,滕代遠鄭重的跟滕國權講起了自己邀他來延安的另一個目的。
這些年里,滕代遠一直保持著單身生活,父親當年強加給他那一段婚姻一直讓他渾身難受,如今自己遇到了一位想相處一輩子的女同志,因此想請父親做主,解除掉他和譚紅玉之間那個錯誤的婚姻。
滕國權看了兒子很久,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毛主席
過了幾天,滕國權決定返回湖南,滕代遠趕緊將自己僅有的兩塊大洋塞給了父親,毛主席知道這一消息后,親自寫了一封信邀請老人共進晚餐,飯后還塞給他10塊大洋和一件舊狐皮袍子。
將滕國權送走后,滕代遠找到一位在秘密戰(zhàn)線工作的女同志,對她說道:“林一同志,你愿意成為我的革命伴侶嗎?”
這位叫做林一的女同志原名劉書蘭,當初參加革命時將自己的名字改為了“林一”,意為“要做綠林好漢中的一員”,她也因此被大家稱為“綠林巾幗”,后來被黨組織安排前往蘇聯莫斯科東方大學八分校進修。
滕代遠和林一
后來,滕代遠代表中共中央前往莫斯科參加共產國際“七大”,在莫斯科期間,他曾前往東大八分校探望中國留學生,因此結識了熱情活潑的林一。
林一從東大畢業(yè)回國后再次見到了滕代遠,兩人之間的關系突飛猛進,在交往過程中,滕代遠將自己曾經有一段包辦婚姻的經歷完完整整的告訴了林一,林一對此毫不在意,她能夠理解沒有感情的婚姻對滕代遠而言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雖然當時有一些干部對“包辦婚姻”并沒當回事,將之視為“特殊歷史時期的特殊悲劇”,不顧家中有妻子的現狀另娶了妻子,但滕代遠對自己的那一段包辦婚姻十分重視,因此才會專門寫信將父親請到延安來,商議取消那段婚姻的事情。
父親離開后,自認為已經自由了的滕代遠找到林一向她求婚,林一也羞澀地予以了同意。
1938年12月,經黨組織批準,滕代遠和林一正式結成革命伴侶,他們在滕代遠居住的窯洞里舉行了一個十分簡潔而又熱鬧的婚禮。
滕代遠夫婦
后來,滕代遠和林一之間誕生了4個孩子,分別是滕久光、滕久明、滕耕耕(騰飛)、以及滕久昕(出生于1951年)。
滕部長的長子
新中國成立后,滕代遠被黨中央任命為新中國第一任鐵道部部長,消息傳開后,一批別有用心的人開始去找他“認親”,有的自稱是滕部長多年好友,有的自稱是他的遠房親戚,甚至還有不顧臉面的自稱是滕部長“失散多年的親生兒子”的。
1950年2月,滕國權收到了滕代遠從北京寄來的信件,在信中,滕代遠將自己的近況詳細地說了一遍。
滕國權看完信后非常高興,將一名叫做滕久翔的青年叫了過來,對他說道:“你父親有出息了,現在在北京當部長了!”
這個叫做滕久翔的青年正是滕代遠和前妻譚紅玉生下的兒子,也是滕代遠的長子,在他出生僅8個月的時候,父親就離開了家門,再也沒有回來過。
關于“父親”的印象,還是祖父、祖母、母親告訴他的。雖然在滕久翔16歲那一年,他的父親托祖父捎來口信要和母親離婚,但祖父祖母仍然將他的母親視做家里的一份子。
滕代遠一家
滕久翔長大后娶了一位妻子,并生了兩個孩子,而他的祖父因為年老體衰的緣故,已經干不了重活了,一家七口的重擔落在了滕久翔一個人的身上,家里過得比較困難。
當滕久翔聽到父親在北京當上了部長后,心思頓時活躍了起來:“升官發(fā)財,升官發(fā)財,‘升官’和‘發(fā)財’是連在一塊的,父親在北京里當了大官了,一定有不少錢,何不去找父親要點錢,接濟一下生活呢?說不定到了北京,父親還會在鐵道部給自己安排一份體面的工作哩!”
想到這里滕久翔再也坐不住了,立馬開始為前往北京“探親”做準備。1950年9月,滕久翔帶著行李和一些土特產告別家里人后,就踏上了前往北京的道路。
當滕久翔于9月26日到達北京后,因不知道父親的具體住址,就跟人打聽了鐵道部的位置,準備直接去父親的工作單位“認親”,這也就有了文章開頭的一幕。
雖然滕久翔拍著胸部說如果自己是冒充的,不管是坐牢,槍斃都行,但是保衛(wèi)人員還是不愿相信他說的話,在他的印象里滕部長只有三個兒子,沒有這么大的青年。
不過為確保萬一,保衛(wèi)人員跟滕久翔打聽清楚他的來頭后,給煤渣胡同27號滕代遠公寓的值班警衛(wèi)員楊萬聚打去了一個電話,向他請示:“有一名來自湖南麻陽縣的自稱彭部長大兒子的青年,來到鐵道部辦公廳說要認親,請問應該如何處置?”
鐵道部
楊萬聚認為事關重大,趕緊跟滕代遠做了匯報,滕代遠思考了一會兒后說道:“我在麻陽老家的確有一個兒子,算起來今年差不多有28歲了,不過我自從參加革命后就沒回過老家,也沒見過兒子的面,事關重大,我們要慎重一些。這樣吧,我先不跟他見面,你將他領回來安排到傳達室里,到時候請楊靜波秘書幫我‘考考他’。”
過了一會兒,滕久翔被接到了煤渣胡同27號,他本以為自己馬上就要見到父親了,正激動萬分時,卻發(fā)現來接他的那人沒直接讓他進屋認父,而是將他帶到了傳達室里,讓他坐在一把椅子上等一會兒。
過了一會兒,傳達室里又來了一個不認識的人,只見那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人走進來后和他打了個招呼后,拿出了一張寫滿了字的紙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午后的煤渣胡同
滕久翔趕緊將自己的名字說了一遍,只見那人點了點頭,接著問道:“哪一年出生的?”“民國11年(公元1922年)。”
“你母親叫什么?比你父親小幾歲?”滕久翔認認真真地回答道:“母親叫譚紅玉,她不比我父親小,比我父親大4歲。”
之后,那名陌生人又跟滕久翔打聽了他曾祖父母、祖父母的姓名,滕久翔流暢地做了回答。就在他覺得現在總該讓自己和父親相認時,那陌生人又開口問道:“你老家的門是朝東開的還是朝西開的?家里的臺階有幾級?家門口有多少個巖擂缽?”
滕代遠和兒子(滕久昕)
滕久翔一一回答完后,終于忍不住問道:“我是他的崽,盤問這么多搞么得嘍?”
楊靜波此時已經基本確認滕久翔的身份了,于是笑著跟他解釋道:“不久前麻陽縣剛來了個人,說是首長的親弟弟,口口聲聲一定要見首長,即便我們告訴他首長只有3個妹妹,他還是堅持,最后一查發(fā)現他姓黃,是假的。而且這段時間天天有首長的‘親戚’來認親,我們不得不謹慎。”
之后,滕久翔被楊靜波引入了滕代遠的書房,當戴著老花鏡的滕代遠看到已經長成大小伙子了的大兒子滕久翔時,雙眼不由得濕潤了,雖然看起來仍然十分鎮(zhèn)定,但微顫的嗓音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波動,說道:“好哇,你這伢子真不簡單吶,從湘西山溝溝里面跑到皇城這邊來了!”
滕代遠(左三)
見兒思母,滕代遠跟滕久翔打聽了家里人的情況,當他知道母親的身體情況最近不太好后,不由得有些哽咽,說道:“27年沒見到她老人家了呀,我這個做兒子的不孝啊。”
之后,滕代遠又跟兒子聊了些家鄉(xiāng)的情況,然后拍著滕久翔的肩膀說道:“伢子,你到這里好好玩,養(yǎng)胖點再回去。”
沉浸在父子重逢的喜悅中的滕代遠沒有注意到,當他說出“回去”兩個字的時候,滕久翔的臉色變了一下。
父與子
在滕久翔帶到北京的土特產中,包括老家的名吃“湖南臘肉”,滕代遠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過臘肉了,當他看到臘肉時兩眼直放光,當天晚上就告訴家里人:“今天我們打牙祭!”
然后讓家里的廚師馮師傅做臘肉吃,結果馮師傅是北方人,做出來的臘肉“沒味道”,滕代遠就讓滕久翔親自下廚,做了一道原汁原味的臘肉,咬了一口后笑著說道:“這才吃著對味兒!”
滕代遠和林一
一家人酒足飯飽后,林一走到屋里,拿了一套全新的棉衣棉褲和一件單衣褲子出來,對滕久翔說道:“天氣冷了,換上這身,暖和。”
滕代遠看著兒子腰間的那個與其說是腰帶,不如說是布繩子的東西,也回到了房間里拿出來一根舊皮帶,鄭重的交給滕久翔:“以后你就系這個吧。”
滕久翔看著手里面這根有些年頭的舊皮帶,撇了撇嘴嫌棄地說道:“新衣服配舊皮帶····”
滕代遠聽后當即就火了,說道:“舊皮帶就不能用了嗎?這是當年南泥灣大生產時我領到的獎品,知道有什么意義嗎?你怎么能嫌棄它呢?”
滕久翔聽后默默地將皮帶系到了腰上,滕代遠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笑容。
國慶節(jié)到了,滕代遠帶著滕久翔和其他的三個兒子一塊兒去了頤和園游玩,并在昆明湖畔照了張合影。
照完相后,滕代遠看著昆明湖對滕久翔說道:“過幾天你回老家的時候,把洗出來的照片帶上,讓你爺爺奶奶也看看另外三個孫子。”
滕久翔見父親已經開始考慮自己離京的事情了,知道再不說就沒機會了,趕緊說道:“爸爸你是知道的,我們那里是窮山窩窩,我在麻陽也沒得啥子意思,你現在是鐵道部長,能不能在北京給我安排個····”
滕代遠和兒子滕久明
滕久翔話還沒有說完,滕代遠就當場予以了回絕:“這不行!”
見滕久翔被自己打斷話頭后低著頭不說話,滕代遠知道自己有些不近人情了,于是耐心的告訴滕久翔:“按照情理,我應該給你在北京安排一個工作,但我是一名共產黨的干部,絕對不能為自己的親屬謀私利。再說,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任務,我在為黨和人民工作,你也要回到老家替我盡孝啊。”
滕代遠的話成功地說服了滕久翔,他理解了父親的一片苦心。
幾天后,滕久翔正式踏上了回老家的道路,在臨行前,滕代遠反復地告誡他,如果有困難自己克服,實在克服不了就給自己寫信,絕對不能給黨和政府添任何麻煩,滕久翔鄭重的點了點頭,之后,滕代遠塞給了滕久翔一個包裹,說是給家里的禮物。
滕久翔回到家后打開包裹,發(fā)現里面全是一些父親穿過的舊衣服。
事實上,雖然滕代遠夫婦都是我黨的高級干部,兩人的月工資加起來也并不低, 但家里日常開支也很高,尤其是他們家經常有老朋友登門拜訪,迎來送往之下,家里也沒多少錢,日子過得十分簡樸。
滕代遠一家
然而,當1955年滕代遠得知滕久翔最近過得很困難后,還是硬生生的從自己和妻子的工資里面擠出30塊錢,按月給滕久翔寄了過去,這一寄就是整整6年。
而滕久翔也時刻銘記父親的教誨,后來憑借著自己努力當上了脫產干部,退休后還在林業(yè)局木材公司找了一份新的工作,沒給黨和政府添過一次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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