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古老的先民來說,藝術的誕生,或許源于一個偶然,但歸根結底還是一個必然。
在那個精耕細作的時代里,當人們開始吃飽穿暖之后,自然有更多的余力來想想怎么打扮自己,打扮生活。此時,對美的追求,就成了永恒的主題。
哪怕一個對繪畫一竅不通的人,也能看出《千里江山圖》的生動氣韻,也能感受到汝窯瓷器的綽約風姿,也能體會出《上陽臺帖》的蒼勁雄渾。
然而,藝術發展至今,卻變得越來越難看懂了。
比方說,法國藝術家杜尚曾在一個小便池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它擺到了紐約藝術展的展臺上。后來,這個小便池還力壓畢加索的兩幅傳世名畫,被評為“20世紀最具有影響力的藝術作品”。
另一位名叫皮耶羅的意大利藝術家,把自己的糞便裝進罐子,然后以黃金的價格按重量出售,他因此一舉成名。皮耶羅還制作了一件名為《世界的基座》,就是將一個基座把它倒過來放在地上,宣稱整個地球都是他的作品。
許多人看到這些當代藝術大師的作品后,第一反應往往是:“畫上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到底是什么?這樣也能叫做大師?”“這幅畫還不如我隨手涂幾筆好看呢,憑啥它能值這么多錢?是不是糊弄人呢?”
然而,正如一位網友所評論的那樣:“物理學發展了幾百年到現在,最新科研成果對普通人來說早已是天方夜譚,即使牛頓穿越過來也不見得比你懂的更多。美術史發展了幾千年,你憑什么就認為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背景知識了解,沒受過任何專業訓練,就能夠理解當代藝術呢?一個人聽不懂量子力學不會認為是物理學的問題,一個人欣賞不了后現代主義卻能責怪藝術家畫的是什么狗屁,你是哪里來的傲慢呢?”
話糙理不糙,時至今日,當代藝術早已成為一個本身難以厘清而又不斷延伸的概念,它在不斷發展與進步的同時,也在不斷滋養我們的靈魂與精神。只有通過細致的形式分析,才能充分理解當代藝術,以及它對我們的巨大影響。正如H.H.阿納森所言:我們必須以“我們能夠了解產生當代藝術的環境的一切”去看待當代藝術!
怎樣才能理解當代藝術的精髓呢?或許這本《解碼當代藝術:泰特美術館的視覺密碼》可以幫助我們。
泰特現代美術館是全球訪問量最高的現當代美術館,在2012年創下吉尼斯世界紀錄。本書作者杰茜卡·切拉西曾在這里講授當代藝術入門課程。為了讓普通人也能欣賞當代藝術之美,她避開晦澀的專業語言,以10個問題解讀當代藝術的視覺密碼,帶領我們欣賞當代藝術百余年來的代表作品,逐漸揭開當代藝術的神秘面紗。
杰茜卡在書中告訴我們,當代藝術通常不僅是你眼前的物品,而是由物品激發出的各種觀念。
就拿前面說過的,那個倒置的基座為例吧。皮耶羅的基座,并不是隨便一個老舊的基座,它曾承托過具有歷史意義的公共群體塑像,比如威武的將軍和勇猛的騎士。它滿是銹跡,帶著歲月的痕跡,告訴人們,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紀念碑。
更進一步說,這個古老的基座,正被重新利用并被賦予新生。而藝術家賦予它的觀念,即“把整個世界視為一件雕塑作品”的創意,更是令人擊節贊嘆。
由此可見,一次出其不意的思維跳躍,就能讓一個倒置的基座變成絕妙的隱喻和一種觀察世界的方式。
再比如,以浮夸的裝扮和色彩波瀾的波點而出名的日本藝術家草間彌生,其作品也曾引起爭議,很多人表示不解:畫一堆大大小小的圓點點,也能叫藝術嗎?
但在《無限鏡屋——充滿生命的光輝》這個作品中,我們不難窺見草間彌生驚才絕艷的藝術天賦。數百盞小燈懸掛在天花板上,以不同顏色閃爍起來,墻壁和天花板都是反光的,走廊周圍是一個淺淺的水池,燈光在微微泛起的漣漪里閃耀,呈現出來的視覺效果,就像一個令人眼花繚亂的萬花筒。
走進這個作品,你會覺得自己飄浮在星星之間,此前讓你局限其中的四面墻壁,奇跡般地擴展,變得無比壯觀,帶給我們一種近乎超凡的體驗,此時,你會不由想到蔡康永的評價:
“草間彌生不知是在哪面墻上鉆了一個洞,窺知了造物者的某個手勢或背影,她從此寄居于這面墻上,在兩個世界間來回顧盼。”
不過,也有一些藝術作品,讓人一時摸不到頭腦。比如莫瑞吉奧·卡蘭特的《美國》。
卡蘭特或許是從杜尚那里得到了靈感,他用18k純金打造了一個馬桶,大概用掉了103千克黃金,光是這些黃金的價格,就超過400萬美元。有趣的是,它在藝術館里展出的時候,近10萬人排著長隊等待使用這個馬桶。
或許你會覺得,這樣一個粗俗的東西,怎么能進入高雅的藝術殿堂?但書中提到,閃閃發光的黃金代表著極致的奢華和無度的揮霍,而馬桶卻是最偉大的平等主義者——生理需求不分尊卑,人人都有。用卡蘭特的話來說:“無論你吃的是什么,不管是200美元的午餐還是2美元的熱狗,結果是一樣的,最終都進馬桶了。”
在泰特美術館里,不乏令人費解的作品,比如安希婭·漢密爾頓的《大門工程》、徐冰的《一個轉換的案例研究》,以及卡羅里·史尼曼的《體內的字條》。坦白講,這些東西如果出現在其他地方,甚至會被斥為“庸俗”,但在藝術家看來,這些作品“一定讓你腦洞大開,驚奇不已,為你保守的思想打開一扇大門。”
從某種意義上講,這也正是當代藝術真正的魅力之所在。正如杰茜卡在書中所言:
藝術的含義具有多重性和不確定性,詩意存在于開放的詮釋中。我的所見所感與你的不盡相同,但我們通過不同的視角都可以發現美。如果真有什么密碼的話,那就根本不是藝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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