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昨天寫了姜萍的文章，有讀者給我轉發了同行前輩的文章，看了后受益匪淺，誠如老師所言，姜萍這件事的真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互聯網上現在充斥著令人不安的現狀：大家都越來越不能好好討論問題了。

幾年前我寫過文章批評很多人都不能好好說話的現實，過了一兩年情況更嚴重了，當時我寫了“好好說話會死病”，到了2023年，我又寫了文章，意思是“好好說話會死病”別治了，棄療吧，當時的我真的是很絕望，不然不至于寫下這樣的話，到了今天，又把這個話題撿起來，實在是心有不甘啊。

以前的時候給我的感覺是絕大部份0.5都不會好好說話，他們是“不會”而是“不能”，“不會”是能力問題，“不能”是態度問題，0.5們知識少，認知低，被灌輸長大又不肯反思，更木有獨立思考意識，在利益上他們雞賊，在智商上他們腦容量如雞，所以，指望他們好好說話太不現實；除了0.5，還有一些介于0.5和右營之間的人，以及部份右營的人，他們也不好好說話，也是動輒情緒化，用立場替代判斷，這部份人是“不肯”、“不能”、“不愿意”好好說話，并不是他沒有好好說話的能力，也就是說，這部份人不好好說話是態度問題，不是能力問題（當然，能力不行的也很多）。

如果說以前上網是在網上沖浪，現在則是在糞坑游泳，令人窒息，不只是人數眾多的網民，就連原來那些有操守的寫手，現在也轉而去帶節奏——他們不煽動民族主義，但是極力煽動民粹，畢竟民粹流派眾多，人口基數大，忽悠起來了流量就有了，那么，曾經有操守的寫手為什么不堅守求實的陣地，轉而去帶節奏呢？我想這里面可能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人人愛錢是本性，這也沒錯，剛寫公號的時候很多人是有理想主義情懷的，也有使命感，愿意為了理想做點兒什么，后來迫于壓力，或者看到環境無望，再或者就是寫著寫著就忘了為什么而寫，于是開始為了錢把曾經的理想全拋之腦后，做著自己曾經鄙視和批判的事情。

國內的事情咱不方便說，就拿巴以沖突和俄烏之戰來看，中文自媒體跟英文世界的報道簡直就是兩個極端，在中文自媒體里，挺俄派早已確定美帝國主義及其走狗烏克蘭必敗無疑，必將走向毀滅，普大帝早已勝券在握，只不過大帝宅心仁厚不忍生靈涂炭，否則大手一灰（此處不接受糾錯），核彈如雨，烏東以西檣櫓灰飛煙滅……而在挺烏派筆下呢，神劇水平也不遑多讓，日均殲敵上千人是基本操作，平均每幾天就有一個決定性的戰役被烏克蘭拿下……在這個過程中，書要是敢站在中立立場上說點兒客觀的話，立即會成為兩邊共同的敵人，這就是目前國內網絡和自媒體的現狀，至于大媒體就不說了，一直都很穩定……

以前覺得人們的思想受大媒體的塑造很嚴重，這幾年寫下來，發現自媒體對人的影響也挺大的，經常能看見被帶了節奏的人拿著他偶像的觀點當真理四處向人兜售，一臉拿著胡蘿卜當人參的莊嚴氣質。

其實很多事情只需要多對比就不會輕易上當，就不會把胡蘿卜當成人參，但是很顯然，這是公眾的宿命。

短視頻崛起后，思想性內容的生存空間進一步被壓縮，多數人熱衷于在一兩分鐘甚至幾十秒之內得到愉悅和快感，人們可以用整夜的時間刷短視頻，一晚上開心幾十次上百次，開心當然是好事，但是畫面加聲音的視聽效果沖擊力太大，人們沉湎于這種一次又一次的刺激，已經不能再靜心思考問題，所以，文字表達的方式僅僅成為少數人的堅守，而這少數人，也不一定能受得住，因為這幾年的日子太不好過了。

這幾年，尤其是疫情三年后的這一兩年，我覺得能好好說話的人就像被兜頭澆下一壺開水的螞蟻窩，幾乎絕大部份都滅絕了，剩下幾只拖著殘廢的身子倉皇逃竄，還有些螞蟻見勢不妙，紛紛棄暗投明……

這種情形下，越來越多的人更不愿意好好說話，而且這一現象從網絡流行文化也能看出端倪，比如現在很流行的一句諧語就是：不接受反駁。這句話雖然只是玩笑話，但其實也折射了社會心理：無論對方有多少證據和理由，對不起，請閉嘴，以我說的為準。

能不能、愿不愿好好說話，終極原因應該還是環境在作怪。

那些不會好好說話的人，其實都是環境和文化的產物。

很多人不能、不肯好好說話，是個由來已久的老大難問題，尤其最近幾年，語言粗鄙化、符號化、庸俗化、暴力化越來越明顯，這些都是外部環境作用于人的具體表現。

不會好好說話的人，其實也并不是一直都不會好好說話，比如他要是見到了領導，可以說瞬間嘴巴比蜜甜。絕大多數不會好好說話的人見了領導都會客客氣氣，或者點頭哈腰，恭維有加，甚至字里行間充滿了對祖宗一般的尊崇和愛戴，除此之外，其他人之間最常見的對話模式就是互相傷害。

固然我從來沒有奢望我們的國家、我們國家里的人們能平心靜氣地討論事情，但是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迷茫和沮喪，以及瀕臨絕望，當我說“瀕臨絕望”的時候其實我是絕望的，只不過我知道明天我不會死，所以我不想說“絕望”，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我們這個社會，其實還值得救一救，咱們大家一起救，所以我才加上“瀕臨”兩個字，也是我內心極度不甘心的一種體現吧。

結語

以前有人談過語言暴力和語言腐敗的問題，讓我看，現在已經向著比暴力和腐敗更嚴重的方向繼續滑落了——無邏輯、缺常識，反智，狂熱，非黑即白、二元對立……這些源于生活又反映我們生活的思想轉化為漢字之后，也就反映著我們這個民族的精神面貌，以及我們的墮落，和中文之美正在被摧毀的現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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