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國民黨第三戰區副司令長官,皖南事變的兇手顧祝同接到了第二游擊區總指揮冷欣打來的電話:“顧長官,剛才旌德縣保安團來電話,說皖南出現大股的新四軍。”
顧祝同聽了心里一驚:“消息確定嗎?”
“千真萬確,他們現在的名稱是‘黃山游擊隊’。”冷欣說道,“就在前天晚上,他們還打掉了廟首鄉公所,把鄉長和保安隊長給殺了。”
顧祝同勃然大怒,憤怒地轉過身去,指著一個軍官的鼻子說道,““你不是說皖南新四軍斬盡殺絕了嗎?這是怎么回事?”
這個軍官名叫陳淡如,是顧祝同的學生,也是他的心腹,皖南事變前擔任駐皖南新四軍軍部中校聯絡參謀。
在皖南事變中,陳淡如非常賣力,屠殺新四軍,因此被晉升為中將參謀長,擔任“清剿”的總指揮。
如今看上司大發雷霆,他支支吾吾地說:“那很可能是土匪假冒的,他們不可能是新四軍。”
顧祝同聽了信以為真,對陳淡如說:“你的話我還是相信的,新四軍已經被打垮,怎么會死而復生?”
話音未落,在1942年2月的最后一天,令顧祝同震驚的事再次發生。
就在國民黨軍隊的控制區樵山,52師師部直屬隊遭遇伏擊,國民黨軍52師參謀長陳淡如的譯電員被俘。
不光如此,國民黨軍的“清剿”計劃及軍用地圖、聯絡代號、電報密碼等重要資料也落入新四軍之手。
這下子顧祝同震怒了,將陳淡如叫了過來,訓斥道:“你不是說新四軍被消滅了,你的譯電員哪去了,密碼本哪去了?什么樣的土匪,能有這么大的能耐?”
面對顧長官連珠炮似的發問,陳淡如無言以對,羞愧難當,恨不能挖地三尺鉆進去。他唯唯諾諾地說:“請長官放心,學生一定迅速出兵,消滅這股新四軍。”
顧祝同說的沒錯,這股敢于襲擊52師的部隊,確實不是土匪,也不是普通游擊隊。他們的主力,正是皖南事變中突圍出來的新四軍。
為首的一位,是新四軍司令部作戰參謀劉奎。他的一生,多次和死神相遇,卻總能逢兇化吉,人稱“打不死的劉奎”。
劉奎,1910年生于江西吉安。
吉安是革命老區,從這里走出了包括余秋里、肖望東等46位共和國開國將軍。其中光是中將就有13名,少將出了33名,還誕生了曾山等180多位師級以上的將領。
劉奎的命比黃連都苦,他4歲的時候就失去了父母,在堂叔的撫養下長大。1926年,我黨領導的農民運動轟轟烈烈展開,劉奎二話沒說參加了革命。
在軍事生涯中,劉奎像拼命三郎石秀那樣,敢打敢拼。也因此,在戰斗中多次遇險,命懸一線。
民國19年(1930年),紅軍攻打長沙的時候,劉奎以排長身份參戰,還是主攻部隊。
在戰斗中,敵人火力兇猛,我軍沒有重武器,敵人機槍封鎖了前進道路,激戰多時沒有進展。劉奎一見急了,他帶著幾顆手榴彈,匍匐前進,靠近敵人火力點,對著敵人的機槍眼就扔了進去。
就在這時,敵人機槍手發現了他。手榴彈爆炸的同時,敵人的機槍子彈也掃射過來。劉奎的右手臂被打穿,右腹部受傷,左腳腕也被擊傷,疼得差點昏迷過去。但是他還是咬著牙,率部首先攻入吉安城,將紅旗插在城頭。
在第四、五次反圍剿的斗爭中,身為營長的他,先后兩次身負重傷。
一次是下嘴唇被彈片炸了一個口子,一次是后頸肌肉被子彈穿孔。哪一次都是血肉模糊,命懸一線,但經過搶救,都化險為夷,挺了過來。
劉奎因為在戰斗中再次負傷,紅軍長征的時候他留在了根據地,在項英和陳毅的領導下,堅持了三年游擊戰爭。
民國26年(1937年)10月,國共兩黨聯手抗日,劉奎所在的部隊被編入新四軍一支隊,他的職務是二團一營連長。
皖南事變的時候,劉奎已經是新四軍軍部參謀。
上官云相得到了蔣介石的授意,派出十萬精兵,對江南7000名新四軍下了毒手。
由于敵眾我寡,幾天激戰后,江南新四軍幾乎全軍覆沒。作為參謀的劉奎跟著副軍長項英與參謀長周子昆,以及警衛員來到蜜蜂洞的附近。
項英、周子昆住在上面較為寬敞的蜜蜂洞,劉奎他們住在下面的小洞穴。
冬春季節的皖南山區,雨雪較多,空氣潮濕,項英便把外衣脫下,點火去烤。不慎露出了身上的巨款和金條。這些是新四軍的軍費,在緊急情況下,由項英和周子昆分別攜帶。
軍部副官處第二科的副官劉厚總看到之后,露出貪婪的目光。這家伙平時對項英畢恭畢敬,說項副軍長是自己的慈父。這時候看到新四軍遭遇劫難,項英到了危急關頭,他把情分放到了一邊,思想開始動搖。
如今,再看到金條和大洋,劉厚總便動了殺機。
3月13日深夜,項英和周子昆,以及他們的警衛員進入夢鄉。劉厚總悄悄起身,從腰間抽出手槍,對著二位首長和他們的警衛員連開數槍。
尖厲的槍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住在下面的新四軍軍部偵察科長謝忠良、參謀劉奎,以及警衛排長李德和等人全被驚醒。他們一骨碌跳起來,不約而同沖向蜜蜂洞。
他們還沒有趕到,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的嗆人的火藥味道,還有濃濃的血腥味。幾個人大叫不好,急忙擦亮火柴一看,兩位首長全都犧牲,停止了呼吸。
警衛員黃誠也血肉模糊,脖子、膀子和腹部都是彈孔,生命垂危。而副官劉厚總,卻不知去向。
夜空如墨,伸手不見五指,此時追捕劉厚總根本不現實。謝忠良與劉奎見狀,也顧不上多想,就和隨后趕來的幾個戰友一起,把項、周二位首長的遺體背出山洞。
他們怕劉厚總殺人之后,肯定要向敵人邀功,來尋找首長遺體。一旦那樣,他們還會進行侮辱、拍照。于是來到距離山洞兩百米外的一片亂石堆處,把尸體放下,然后再用細石,沙子掩蓋好。
之后,他們又把重傷員黃誠背下山,送到紙棚村群眾徐老三家隱藏,放下一筆錢給他養傷。
后來劉厚總果然投敵,帶著敵人來找尸體,結果撲空。因為沒有找到項英和周子昆的尸體,叛徒劉厚總自然也不能讓敵人信任。他攜帶的巨款和金條,也被太平縣國民黨特務頭子程曉峰被瓜分。
劉厚總無處可去,只好在程曉峰手下當特務。
得知這一消息,劉奎怒火滿腔,他發誓要除掉叛徒。
很快,劉奎通過當地一個叫陳萬榮的開明人士,和時任國民黨太平縣自衛隊長陳萬林取得聯系(二人是親兄弟)。
劉奎說:“我可以保證你和家屬的安全,也保護你們的財產不受侵犯,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除掉劉厚總。”
陳萬林一聽說道:“這還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他轉身向特務頭子程曉峰報告說:“我聽說項英和周子昆還活著,劉厚總這小子是假投降。”
程曉峰信以為真,再加上他也擔心侵吞黃金和大洋的事被上級知道,就對劉厚總動了殺機。
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幾個蒙面人來到劉厚總的房間,把這個做著升官發財夢的叛徒帶到一片小樹林中,挖坑將其活埋。
錢迷心竅,喪盡天良的叛徒劉厚總,終于得到了應得的下場!
再說在項英和周子昆犧牲時,皖南新四軍幸存者大都突圍到江北。劉奎和留下的楊漢林、李志高等人跟戰友失聯,他們在密林中吃野菜、喝雨水,隱藏了一個多月。
到了4月份,敵人以為新四軍全部被消滅,放松了警惕。
劉奎和楊、李二位在石井坑一帶收容了十幾名失散的戰士,組建了一支游擊隊——涇旌太中心縣委游擊隊(也叫黃山游擊隊)。這是該地區第一支新四軍戰士組成的游擊隊,給當地的國民黨頑軍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文章開頭,冷欣所說的襲擊旌德縣廟首鄉公所,除掉鄉長江端是就是他們干的。
1942年2月底,他們又伏擊了頑軍52師的直屬隊,讓顧祝同不勝心煩。盛怒之下,顧祝同給陳淡如下令:“限你3個月消滅這支游擊隊,不然,提頭來見!”
陳淡如不敢怠慢,開出10萬元重金,捉拿游擊隊負責人劉奎“司令”。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3月上旬的一天,劉奎和皖南地委書記胡明等人正在開會,負責放哨的一個民兵向國民黨通風報信。
國民黨一個營氣勢洶洶,來到會議舉行地,將劉奎他們團團包圍。
大家都把目光擊中在劉奎臉上,問他怎么辦?
劉奎鎮定自若,他從腰間拔出駁殼槍,冷靜地對說:“我和警衛員小李把敵人引上山,你們向山下轉移!”
劉奎和小李對著走在前面的敵軍,啪啪就是幾槍,然后轉身向山上跑。敵人一見果然上當,向山上沖去,對劉奎緊追不舍。
這邊胡英他們迅速下山,脫離險境。然而那邊的劉奎和小李處境危險,劉奎子彈打光,就剩下一顆手榴彈。
小李腿部受傷,無力行走,面著蜂擁而來的敵人,劉奎拉響手榴彈之后,高喊一聲“共產黨萬歲”,然后縱身跳下萬丈深淵。
胡明等人這時候剛剛下山,聽到了手榴彈的爆炸聲,也聽到頑軍士兵說“游擊隊長被打死了”。
陳淡如也迅即向顧祝同報功,在報紙上大肆吹噓。
這時候,小李也回到游擊隊駐地,匯報了劉奎的“犧牲”經過。胡明他們悲痛萬分,為游擊隊負責人劉奎召開了追悼會。
誰知半個月后的一天晚上,游擊隊正在宿營,不遠處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大家立刻警惕起來,拿起武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腳步聲越來越大,來人漸漸靠近,大家嘩啦一聲拉上了槍栓問道:“誰?”
“是我,劉奎。”
只見劉奎衣裝襤褸,拄著一根樹枝拐棍慢慢走近,胡明驚訝地說:“劉隊長,你不是犧牲了嗎?”
“我劉奎有九條命,是那么容易被打死的?”
“你啊,真是個打不死的鐵劉奎啊!”胡明欣喜地緊緊抱住了他。
這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迅速傳開,皖南老百姓很快就知道,新四軍有個打不死的隊長。
新中國成立后,劉奎曾經擔任安徽省軍區司令員,1979年去世。
參考資料:《新四軍事件人物錄》王輔一主編 上海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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