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最后的安排
第二節:淮南一叛
魏國伐吳戰爭取得了勝利,司馬懿在國內的地位更加鞏固了。司馬氏完全掌控了魏國權柄,魏室成為了一個空架子。司馬懿專擅朝政,大力打擊異己分子,引起了一批忠于魏室的外地將領的恐慌。
駐扎于淮南地區的車騎將軍王凌,對司馬懿專權心生不滿,遂與其外甥兗州刺史令狐愚密謀推翻司馬懿的統治。
經過一番秘密商議后,他們認為少帝曹芳年幼懦弱受制于權臣,不適宜再任大魏皇帝,應當迎立年長有才的楚王曹彪繼承大統。王凌等人計劃另立朝廷建都許昌對抗司馬懿,以此振興曹氏。
楚王曹彪是曹操之子,曹魏宗室嫡親。對于王凌來說,這是一張政治王牌,可以憑此號召忠于魏室的將領聯合起來反對司馬氏。王凌和令狐愚密謀制定好后,便開始著手下一步行動。
嘉平元年(公元249年)九月,令狐愚派遣親信張式以監察藩王為名,趕赴楚王曹彪府邸拜訪。曹彪的封國是在兗州,屬于令狐愚的管轄區,所以這次拜訪活動并沒有引起外界的懷疑。
張式來到楚王府后,自然是按照魏國之前制定的藩國政策巡視一番。直到臨走之時,張式才偷偷地對曹彪說道:“令狐使君向大王致以崇高的敬意,如今天下的事情尚未可知,愿大王珍重!”
曹彪知道令狐愚這次派張式來“監察”,只不過是想掩人耳目,其隱藏的意圖已經在無形之中透露出來了。曹彪心領神會,點頭答道:“你回去替我答謝令狐使君,我知道他的厚意了。”
曹彪作為曹操的兒子,自然不甘心魏國的權柄落入外姓的手里,覺得自己有義務也有必要奪回屬于曹氏的權力。而如今,有地方實力派將領出頭為他做主,曹彪毫無猶豫就答應了。
就這樣,王凌和令狐愚開始了另立新君的第一步。
令狐愚與曹彪取得聯系后,一切按照計劃行事。接著王凌又秘密派遣賓客勞精潛入洛陽,暗中找到王凌兒子王廣,說出了他們的密謀,希望王廣在洛陽當內應。王廣聽了勞精的話后,搖頭說道:“廢立皇帝,這是一件大事,最好不要冒險行此事,否則釀成禍患就后悔莫及了。”
王廣在朝當官,他親眼目睹了洛陽這些年來的政局變化。之前曹爽執政不得人心,而如今經過高平陵政變后,司馬懿任賢使能,廣泛培養自己的黨羽,并且遵循先朝的政策法令治國安民,這是符合老百姓的心愿。
魏國在司馬懿的管治之下,各項制度已經走上了正軌,獲得了廣大士族的支持。
更何況司馬懿父子兄弟們都掌握著兵權,司馬家族現在羽翼已豐,統治根基已穩,是不容易被推翻的。
雖然司馬懿的本心難以測量,以后會不會篡奪曹魏江山誰也不敢打包票,但目前司馬懿起碼沒有表現出篡逆之心,依然是以一個臣子的身份向魏帝問好。此時另立新君,無疑是公開叛亂,這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王廣力勸其父王凌不要輕舉妄動,一旦事敗必然帶來滅族之禍的。
勞精從洛陽回來后,向王凌匯報了此次出差的相關情況。
王凌聽不進兒子的話,依然按照原計劃密謀推翻司馬懿的統治。
同年十一月,令狐愚又派張式去見楚王曹彪,向他通報事情的進展。然而還沒等張式回來,令狐愚就病重去世了。
令狐愚是這次事件的策劃者,聯絡楚王曹彪主要是由他來負責的。令狐愚之死打亂了王凌的計劃。更加糟糕的事情是,令狐愚的親信楊康向司徒高柔舉報了王凌與令狐愚的密謀。
令狐愚有兩位主要助手,一位叫作單固,擔任兗州別駕;一位叫作楊康,擔任兗州治中從事。他們皆為令狐愚心腹,都參與密謀廢立之事。楊康作為令狐愚的主要助手兼心腹,所以令狐愚此前已經把廢帝另立的事情全盤向他透露。
楊康泄密之事是這樣的:在令狐愚病重之時,楊康應司徒府征召赴京。而楊康到達洛陽后,就聽聞自己的頂頭上司令狐愚的死訊,這無疑是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本來楊康就覺得王凌與令狐愚另立新君對抗司馬懿的成功率不大,而如今令狐愚死了,王凌勢單力薄,此事的成功率幾乎為零了。所以楊康為了立功自保,主動向高柔舉報了王凌的謀反之事。
當然,高柔接到楊康的舉報后,自然不敢怠慢,馬上向司馬懿匯報了相關情況。
司馬懿聽了高柔的詳細匯報后,非常吃驚,想不到王凌竟然敢密謀策劃針對他的謀反事件。
不過,司馬懿是見慣了大風大浪之人,他馬上恢復鎮定,開始著重處理此事。這是一件十分棘手的謀反事件,相當不好處理。
王凌是四朝重臣,屢建戰功,位列三公,在朝上的資歷并不比司馬懿低。司馬懿知道,如果沒有確鑿具體證據,單憑楊康的一面之詞就給王凌定罪,是不足以服眾的,反而容易落下鏟除異己的口實。所以此時不是出兵討伐王凌的時候,必須等到王凌謀反顯露之時,司馬懿才能名正言順出兵平叛。盡管司馬懿一時難以下手將王凌繩之于法,但并不代表司馬懿沒有防范王凌突然舉兵的措施。司馬懿為了不打草驚蛇,依然讓楊康回兗州工作,告誡他以后不要再提此事了。
同時,司馬懿調派自己親信黃華出任空缺的兗州刺史之職,就近監視王凌。一旦王凌有異常舉動,黃華就能緊急處理。
司馬懿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幾十年如一日的隱忍,已經讓他養成了冷靜沉著的性格。他就像一個高明的捕獵者,捕捉狡猾的獵物不等到機會成熟之時,絕不會輕易主動出擊,務必一擊即中。
楊康的告密,使得司馬懿得知了王凌密謀的全部過程。司馬懿之所以引而不發,只因為手中沒有王凌謀反的確鑿具體證據。
嘉平二年(公元250年),熒惑(火星)出現在南斗星的位置上。對于這種異常的天象景觀,做賊心虛的王凌揣揣不安。王凌聽說東平有一個叫作浩詳的人熟悉天文星象,便將其召來詢問,該天象出現是何事發生之征兆?
在我國古代,火星的異常出現,一般會被認為是戰爭、死亡的惡兆。在中國星占學上,“熒惑守心”被稱為最兇的天象。“熒惑守南斗”,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征兆。
當然,浩詳作為一名頗有造詣的星占家,自然知道該惡兆的出現代表著什么。浩詳看見王凌突然找他來看天象,懷疑對方隱藏著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所以浩詳不敢說實話,而是欺騙王凌,敷衍地說道:“淮南地區是楚國的分封之地,如今吳楚之地同占淮南,這預兆著該地應當有王者興起。”
王凌聽了浩詳的話,深信不疑,大喜道:“斗中有星,應當出現一位突然顯貴的人物。”
于是王凌更加堅定另立新君的想法,暗中積極準備著。
楚王曹彪是太祖曹操的兒子,根正苗紅的魏室王子,這一點是誰也無法抹煞的事實。司馬懿可以向天下宣稱曹爽是陰謀篡奪帝位的叛逆,但不能否認曹彪是曹操的兒子這個身份。
王凌吃了一顆定心丸后,決定就此一搏。畢竟謀反這種事情拖得越久對自己越不利,時間久了容易泄密。
當然,王凌也知道推翻司馬懿并非易事,他手中的兵力遠遠不足以對抗朝廷大軍。恰逢此時,王昶上表伐吳,東吳軍隊云集涂水(位于長江左岸)。孫權為了阻擋魏軍長驅直入,調遣十萬軍隊修筑堂邑的涂塘壩,河水淹沒往北的道路,以至魏國淮南地區很多地方成為了洪澤區。王凌借此機會出兵,嚴密部署軍隊在魏吳邊界,上書要求中央給他發放統兵的“虎符”,以調動淮南大軍討伐入侵之敵。這只不過是王凌的表面舉動,實際上是想舉淮南之兵發動兵變,以擁立曹彪為帝。此時的王凌卻不知道,他另立新君的計劃早已經泄密了!
對于這一切,王凌完全被蒙在鼓里,還傻乎乎認為司馬懿會授予兵權讓他調兵。
當然,司馬懿已經將王凌的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王凌提此要求所隱藏的意圖。所以朝廷沒有答應王凌的要求。王凌看見朝廷不批準他的要求,當然知道就是司馬懿不批準。王凌慌了,隱約感覺到司馬懿察覺了他的陰謀,覺得迎立新君之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于是王凌派遣心腹部將楊弘拿著他的親筆信秘密去一趟兗州,把他打算廢少帝立楚王的想法告訴新任兗州刺史黃華,相約共同舉事。
這是王凌沒有辦法的辦法。在王凌看來,他單獨舉兵造反毫無勝算,聯合黃華一起舉兵還有抗衡司馬懿的資本。在王凌看來,黃華或許是司馬懿的親信,但如果黃華是一個忠于魏室的人,即使不同意,起碼也不會出賣他。所以抱著僥幸心理的王凌,明知道這樣做有風險,但也不得不這樣做,因為他已經別無選擇了。自從王凌踏上廢帝他立這條路,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令王凌萬萬想不到的是,楊弘竟然出賣了他!楊弘一見到黃華,就把自己領導謀反之事詳細地告訴了黃華,并聯名黃華一起寫信把此事報告給司馬懿,告知王凌即將起兵叛變。
司馬懿收到黃華等人寄來的信物,立刻讓少帝曹芳下詔平叛,親自率領大軍沿水路進軍討伐王凌。現在王凌謀反證據確鑿,時間地點人物一清二楚,人證物證俱全。王凌就是想抵賴也無法抵賴,因為所有的辯詞在證據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為了讓王凌放棄抵抗,司馬懿在東征王凌時讓朝廷下詔,只要王凌主動認罪投降,可以看在他以往的功績上既往不咎。同時,司馬懿任命昭武將軍諸葛誕為鎮東將軍,假節都督揚州諸軍事,相當于剝奪了王凌的軍事指揮權,并讓其次子司馬昭督察淮北諸軍事務,做好后援工作。
司馬懿安排好各項工作后,馬上從洛陽率軍日夜兼程,順流而下,只有幾天時間就悄悄抵達百尺堰,直逼揚州治所壽春,不給王凌絲毫集結軍隊反抗的機會。與此同時,司馬懿還給王凌寫了一封親筆信,信誓旦旦地向王凌保證,只要棄械投降,絕不會傷害他以及其家人。
到了這種境地,王凌自知大勢已去。即使王凌硬要率領本部兵馬對抗司馬懿的中央軍,無疑是以卵擊石,不僅勝算為零,而且還會讓壽春老百姓遭受戰火涂炭。所以王凌在得到司馬懿的“無身家性命之虞”的保證后,決定主動投降。于是王凌給司馬懿寫了一封投降信,認罪悔罪,痛罵自己有眼無珠受到令狐愚等人的蠱惑才以致誤入歧途,希望太傅大人寬洪大量處理。
為了表示自己歸降的誠心,王凌乘坐一葉小舟,獨自一人出來迎接司馬懿大軍。同時,王凌派遣掾屬王彧帶著他的印綬、節鉞交給司馬懿。
司馬懿大軍抵達丘頭之時,王凌讓人把自己雙手反綁起來,自縛于水旁請罪。司馬懿派人解開王凌的綁繩,交還其送過來的印綬、節鉞,給予安慰。
王凌認為自己已被司馬懿赦免,加上他與司馬懿長兄司馬朗交好,不再懷疑司馬懿耍詐。為了表示感謝,王凌乘小船前去拜見司馬懿,想當面向太傅大人謝罪。
司馬懿看見王凌乘小船過來,急忙派遣部下阻攔王凌,將其攔截在距離大船十余丈之外。司馬懿不肯見王凌,自然是不肯原諒他。王凌見此自知情況不妙,急忙隔水向司馬懿喊道:“我王凌如果有罪,您可用折簡為信召喚我回京,何苦親自率領大軍前來呢?”
司馬懿答道:“你恐怕不是折簡之客啊!”
王凌聞此言,差點暈倒在地,喊道:“太傅對不起我!”
司馬懿冷笑道:“我寧可對不起你,也不能對不起國家!”司馬懿說完這話,就令人押送王凌返回京城。
當然,對待這樣重量級別的謀反犯,司馬懿還是很重視的。六百名步騎兵奉命押送王凌,一路浩浩蕩蕩回京。王凌自知罪孽深重,為了探明司馬懿的真正意圖,向押送的警衛隊長索要釘棺材的長釘。于是警衛隊長急忙求見司馬懿,匯報了王凌的要求。司馬懿聽了二話不說,批準了王凌的要求。王凌得到棺材釘后,徹底絕望了,這一切都再明白不過了。押送隊行到項城時,王凌看見賈逵祠廟立于水岸邊,大聲叫冤道:“賈梁道!我王凌是大魏的忠臣,只有神靈明白這一點。”賈逵一生忠于曹魏,生前曾經擔任豫州刺史,對當地老百姓有恩德。賈逵溘然長逝后,豫州吏民為了追思他,專門為他刻石立祠。所以王凌途經賈逵祠廟,才這樣喊出自己的心聲。
是夜,王凌叫來了自己的掾屬,痛心疾首地說道:“我都八十歲了,到頭來竟然身敗名裂,這是命啊!”
王凌不想回京接受公審,不想在滿朝公卿面前受辱梟首,遂服毒自盡,保持了自己最后一點尊嚴。王凌自殺身亡后,事情還遠遠沒有結束。
司馬懿率軍到達壽春后,下令查辦緝拿參與王凌陰謀的相關人員。張式等人恐懼,投案自首。而單固也在涉案人員名單之中,所以被辦案人員帶到了司馬懿面前。司馬懿之前通過楊康的告密,已知道單固參與到這件謀反案中,明知故問道:“你知道這件事情嗎?”
單固答道:“不知道。”
司馬懿看見單固不肯說實話,便直白地問道:“我問你,令狐愚是不是想起兵謀反?”
單固又答道:“沒有此事。”
盡管司馬懿不能撬開單固的嘴巴,但楊康的密供已經指證單固為令狐愚同犯,所以司馬懿照樣派人逮捕單固及其家人,把他們交給廷尉來審理。
廷尉接到這樣的謀反案子,自然不敢怠慢,連夜開庭審案,嚴刑拷問單固。
單固為人忠義,寧死不屈,經過拷問幾十次后,盡管遍體鱗傷,但每一次依然咬牙答道:“沒有此事!”
廷尉沒轍了。司馬懿只能派人召來楊康與單固當面對質。楊康見到單固后,就連續拋問題詰問對方。至此,單固什么都明白了,原來是楊康賣主求榮,暗中早已將情報出賣給司馬懿了。
到了此時,單固知道不能隱瞞下去,遂不再做無罪自辯了,反正什么事情楊康都密供給司馬懿了。
于是單固怒視著楊康,破口大罵道:“老奴才,你出賣令狐使君,又讓我滅族,難道你這樣做就有活路嗎?”
廷尉錄了單固認罪口供后,單固一家老小皆被判處極刑。讓人想不到的是,廷尉認為楊康在與單固的對質過程中言辭錯亂,不滿其表現,遂向司馬懿建議將楊康一并處死。
就這樣,楊康也被司馬懿下令打入死牢。其實司馬懿這樣做,我們很容易理解,因為沒有人喜歡賣主求榮的卑鄙無恥小人!楊康在失去了他的有用價值后,司馬懿沒有必要讓這樣的人還活著浪費糧食。
更加諷刺的是,楊康和單固同一天出獄上斷頭臺。臨刑之前,單固再次向楊康破口大罵道:“老奴才,你罪該萬死不足惜!你到了地底下,有何面目去見令狐使君?”
當初楊康自以為向司馬懿招供令狐愚、單固等人,就能得到封侯賞賜,誰知道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反而賠上了一條小命。
這告訴我們一個真理:無論何時何地,當叛徒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順便提一下,金庸武俠小說《射雕英雄傳》中有一個反派角色就叫做楊康,他自甘墮落認賊為父,給金人當走狗殘害漢人,最后自食惡果慘死鐵槍廟。而歷史上的楊康,他當叛徒出賣主人,同樣沒有好下場。可見小說中的虛擬人物,大都有歷史上真實人物的影子啊!
盡管王凌和令狐愚已經死了,依然被司馬懿掘墓戮尸,在壽春街市上暴尸示眾三日。尸體公開展覽完畢后,司馬懿依然不解恨,又派人解脫下他們的印綬、朝服,當眾燒掉,讓他們赤身裸體下葬,在陰間當一個冷餓鬼。(《三國志·王凌傳》:“乃發淩、愚冢,剖棺,暴尸于所近市三日,燒其印綬、朝服,親土埋之。”)
王凌謀反失敗后,王凌之妹理應連坐處死。值得一提的是,王凌的妹夫是西線戰區最高統帥郭淮。司馬懿派遣御史前往長安逮捕王氏,辦案人員只能奉命辦事。
郭淮鎮守邊關幾十載,安民守邊,防止外寇入侵,功績卓著,在雍涼地區很得人心。所以王氏被抓走的消息一傳開,當地頓時沸騰了。
郭淮麾下的將領以及羌、胡渠帥等數千人叩頭請愿,叫郭淮上表朝廷,留下王氏。受限于連坐制,郭淮不同意眾人的請求。幾十年的戎馬生涯,雖然郭淮見慣生死離別,但眼睜睜地看著最親密的人即將從自己的生命中消失,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郭淮是一個鐵骨柔情的職業軍人,看著相濡以沫的妻子被人抓走,淚水模糊了他的雙眼。在場的眾人,無不痛哭流涕,人人扼腕嘆息,甚至有人打算在路上幫郭淮搶回王氏。
誰都知道,王氏這一去,是踏上不歸之路。
郭淮的五個兒子更是哀痛至極,他們號陶痛哭,苦苦哀求父親,務必救回母親。他們都是孝順的兒子,不停叩頭哀求,直至鮮血橫流。五子血流滿面,郭淮不忍直視,再三思考后,最終決定派人去追回夫人。眾人得到郭淮的許可后,當場就有幾千人騎著快馬爭先恐后去追人。幾日之后,大伙們把王氏安全帶回來。
郭淮在夫人追回來之后,馬上給司馬懿寫了一封請罪信,痛苦地寫道:“我的五個孩子思念他們的母親,以至哀痛欲絕。如果他們的母親死了,我就會失去五個孩子。如果這五個孩子死了,這世上也就不再有我郭淮了!如今我私自追回王氏,如果我這么做違犯法令,責任在于我一人,我甘愿受罰!書信在此,望公明鑒。”郭淮違令追人,自然是觸犯了相關法令。事已至此,郭淮只能哀求司馬懿法外開恩,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放過他的妻子及其家人。
司馬懿接到郭淮的來信,字斟句酌信中的每一句話……
司馬懿考慮許久之后,長嘆了一口氣,下了特赦令,同意赦免王氏,也不追究郭淮抗命之罪。
當然,司馬懿并不是慈心大發而簽發特赦令。郭淮是西線戰區最高統帥,手握重兵,隴右兵團的戰斗力是如何,司馬懿最清楚不過了。并且郭淮在雍涼地區有很強的號召力,許多人愿意為他賣命。一旦逼反郭淮,其后果不堪設想。即使司馬懿心中有一萬個不愿意,也不得不根據現實情況赦免王氏。
在淮南一叛中,還有許多人受到牽連。凡是直接參與王凌謀反案或者知情不報者,皆被判處極刑,夷三族。不過,楚王曹彪畢竟是太祖曹操的親生兒子,如果也將曹彪夷三族的話,就能把這筆賬算得曹操子孫的頭上,這顯然是行不通的。所以司馬懿只能特事特辦,按照漢朝燕王劉旦的舊例,派人帶著皇帝的詔書嚴厲譴責曹彪,讓他盡快自行了斷,以免像王凌和令狐愚那樣棄尸于市,死得那么難看。
曹彪接到中央特派員送過來的賜死詔書,只得含淚自殺了。曹彪一死,他的妃妾和兒子們都受到牽連,被貶為平民,遷移到平原郡集中居住,被朝廷嚴密監視起來。曹彪的屬官近臣們都被司馬懿以“知情不報”的罪名誅殺殆盡,其中不乏有冤死者。楚王封國也被削除了,并入淮南郡。(《三國志》:“彪乃自殺。妃及諸子皆免為庶人,徙平原。彪之官屬以下及監國謁者,坐知情無輔導之義,皆伏誅。國除為淮南郡。”)
司馬懿以雷厲風行的手段無情鏟除異己者,遵行“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過一個”的殺戮原則,讓人看得觸目驚心!其心狠手辣,由此可見一斑。
為了杜絕以后外地將領效仿王凌利用藩王的名義謀反,司馬懿讓皇帝下詔把魏室分封在全國各地的所有王公,全部集中在鄴城居住,命令有關部門嚴加看管,不讓他們與外界隨便往來。(《晉書·宣帝紀》:“悉錄魏諸王公置于鄴,命有司監察,不得交關。”)
淮南一叛之后,司馬懿借機囚禁藩王,極大削弱了曹魏宗室力量。從此,鄴城迎來了一大批沒帶手銬腳鐐的高級囚徒,他們沒有人身自由,沒有個人隱私可言,甚至沒有人身安全,因為司馬氏有能力隨時找一個借口除掉他們。這些藩王們失去了尊嚴,他們在嚴密的監視下屈辱地生活,直至魏國滅亡!
本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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