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一弟

東方雨虹的老板——李衛國，在上半年財務業績公布的前一天，又向金融機構補充質押了一批股票。

作為國內最大的建筑防水龍頭，東方雨虹的市值，跌到只剩下了260億。

三年前，它的市值站上歷史性高點時，曾經一度突破了1600億。

李衛國已經將其持有東方雨虹的大部分股票，質押給了金融機構，用于個人借貸融資。

由于上市公司股價不斷下跌，用作擔保的股票市值大幅縮水，他需要向金融機構補充質押。

李衛國手上還能用于質押的股票，已經所剩無幾了——

作為東方雨虹的實際控制人，李衛國對上市公司的持股比例，原本就不高，大概只有22%。

到現在，他已經向金融機構質押了所持東方雨虹將近八成的股票，用于換取融資。

其中，未來半年內到期的質押融資將近14億，未來一年內到期的質押融資將近18億。

如果上市公司股價繼續下跌，李衛國的資金壓力，可想而知。

現在，沒有誰比李老板更迫切地希望把東方雨虹的股價從深坑里拉起來了。

在二級市場，若想股價漲起來，至少要把公司的經營業績干得漂亮。

東方雨虹剛剛公布了中期報告，它的財務業績，走了下坡路——

上半年，東方雨虹的營業收入為152億，減少了將近一成。

歸屬于股東的凈利潤，大約9億出頭，大幅減少了逾29%。

即使是戴上口罩那一年，它在上半年的營業收入也還是增長了11%，凈利潤增長了31%。

如今，無論是營收規模，還是盈利能力，東方雨虹都遇到了瓶頸。

守住防水一哥的市場地位，東方雨虹依賴在廣告營銷上的巨大投入。

就算營收與利潤遭遇下滑，也不能削減在營銷端的費用開支。

東方雨虹的三項費用里，占據大頭的是銷售費用。

上半年，它的營業收入下滑了一成左右，但銷售費用還是增長了3%，超過了15億。

其中，廣告宣傳費增加了逾8%。

東方雨虹在上半年的研發費用不到3億，半年的廣告宣傳費，就花了3個多億。

哪怕是建材行業的龍頭企業，也還是靠營銷廣告來驅動銷售業績，以此維持市場地位。

東方雨虹的主營業務，早就不止于建筑防水——

它拓展到了民用建材、砂漿粉料、建筑涂料、節能保溫、膠粘劑、管業、建筑修繕、新能源、非織造布、特種薄膜、乳液等眾多建材產品。

但防水材料，依然是東方雨虹最核心的產品。

今年上半年，它的防水材料賣了108億，占上市公司營收比重的71%。

但跟去年相比，防水材料的銷售收入減少了將近13%。

其中，防水卷材減少了16%，防水涂料減少了8%。

營收占比逾七成的防水材料，屬于東方雨虹的基本盤。

當最核心的產品都面臨銷售下滑，上市公司的整體業績，自然就會承受壓力了。

東方雨虹生產的建材產品，主要依靠三大銷售模式——

零售渠道、工程渠道、直銷業務。

其中，直銷模式不需要通過經銷商，可以直接與大型企業集團銷售供貨。

去年上半年，直銷業務是東方雨虹的第二大銷售模式，僅次于工程渠道，收入超過52億。

今年上半年，東方雨虹的直銷業務收入陡然下滑了46%，斷崖式地砍半減少到了28億左右。

沒人知道，它的直銷業務到底發生了什么，只過了一年時間，怎么就突然不行了呢？

盡管經營業績拉胯，東方雨虹卻選擇了大手筆向股東們分紅派息。

今年上半年，上市公司的每股收益不到4毛錢。

它決定向股東們每股派發6毛錢的現金紅利。

也就是說，東方雨虹只賺到了9億出頭的利潤，卻要向股東們分派超過14億的現金紅利。

這樣算下來，它在上半年的派息率大約155%，創下了上市以來的最高水平。

從去年開始，東方雨虹就大幅提高了上市公司的派息率——

2021年，它的派息率不到18%，2022年不足12%，去年猛然上升到了將近65%。

慷慨地向股東分紅派息，并不是東方雨虹手頭上有多富裕。

上半年，它的營業收入152億，減少了一成左右。

東方雨虹相當一部分的銷售收入，沒有變成回款現金，很多客戶打了白條。

到上半年，它名下沉淀的應收賬款，超過了142億，比年初增加了26%以上。

由于開發商暴雷，很多房地產客戶的賬款，根本收不回來了。

這142億應收賬款，東方雨虹計提了多達21億的壞賬，計提比例接近15%。

今年上半年，由于新增計提的壞賬，又讓上市公司損失了大約4億的利潤。

還有一些房地產客戶，拖欠的貨款付不出現金，只能拿房產抵債。

到上半年，東方雨虹名下的抵債房產，已經增加到了37億左右。

結果，銷售貨款沒收回來，反倒拿了一堆房子擱在手上。

十一弟看了下，無論是經營活動現金流，還是投資活動現金流，以及籌資活動現金流，東方雨虹在上半年都處于現金凈流出狀態。

這讓它手上的現金消耗得很快。

到上半年，東方雨虹手上的現金資源不到49億，比年初的91億減少了差不多一半。

這其中，還有6億多現金受到限制。

也就是說，上市公司能夠自由支配和使用的現金，只有42億左右，甚至覆蓋不了短期債務。

未來一年內，東方雨虹需要償還的短期債務，超過了53億。

再加上長期借款，它的有息債務規模，已經滾到了66億以上。

上市公司的資金運轉，一直靠舉債經營來維持。

東方雨虹選擇大手筆分紅，背后可能出于兩個原因——

一是公司經營業績的基本面支棱不起來，那么在二級市場上，其實就很難把股價拉上去。

通過提高派息率，真金白銀地撒現金，來刺激一下還在觀望的投資者。

東方雨虹現在的股價跌到了10塊錢/股左右，半年派發6毛錢/股的現金紅利，年化股息收益率相當于12%。

如果上市公司能一直維持在這樣的派息水平，散戶們都得把它買爆了。

二是李老板確實缺錢了，上市公司給他輸點血。

從李衛國將其持有東方雨虹將近八成的股票，都質押給了金融機構用于換取融資，就可以想象一下他手頭上有多緊張了。

到現在，李衛國持有上市公司5.3億股股票，上半年每股派發6毛錢現金紅利，李衛國能從中拿走3個多億。

今年五月份，基于去年的派息方案，李衛國才剛剛從上市公司拿走了3個多億現金分紅。

還不到一年時間，光是靠分紅派息，東方雨虹就向李衛國輸送了逾6億資金。

作為國內建筑防水行業的一哥，李衛國的身家財富，主要來自于東方雨虹。

他可以拋售減持股票套現，也可以把股票質押給金融機構獲取貸款，還可以讓上市公司大手筆分紅派息。

這三種靠上市公司股票換錢的套路，李老板幾乎都用到了極致。

今年上半年，通過上市公司在二級市場大舉回購股票打配合，李衛國減持了4000多萬股股票，套現6.5億。

在大筆減持之前，李老板作了解釋——

股票套現的資金，主要為了兜底2021年員工持股計劃的虧損。

2021年，在股價即將漲到歷史性高點之前，東方雨虹設立了一項員工持股計劃。

最終，吸引了公司上下1400多名員工加入進來，人均自掏腰包上百萬，籌集了將近14億資金。

上千名員工之所以趨之若鶩，是因為李衛國對員工持股計劃作了兜底承諾——

他將確保員工能夠全數拿回參與其中的出資本金，同時年化收益率不低于8%。

對這些員工來說，通過個人擔保兜底，李老板把東方雨虹的員工持股計劃，變成了一項高收益理財。

在員工自籌將近14億資金的基礎上，東方雨虹又找了一家金融機構，給員工持股計劃加了一倍杠桿。

于是，員工持股計劃的資金池里，就籌集到了大約28億資金。

在短短兩個月時間里，這幾十億資金，全部傾瀉到了東方雨虹的盤面上。

很快就把上市公司的股價與市值，拉漲到了歷史性的高位上。

當時，員工持股計劃以將近28億資金，在二級市場吃進了東方雨虹4900多萬股股票，平均買入成本接近56塊錢/股。

這其中，李衛國還通過大宗交易的方式，向員工持股計劃轉讓了1500萬股，每股成交價54塊錢/股，直接套現了8個多億。

員工持股計劃算是高位接盤，它的幾十億資金把東方雨虹的股價推至歷史性高點之后，立馬掉頭向下。

結果，員工持股計劃就這樣被套進去了。

一直拖到去年，東方雨虹的員工持股計劃，也沒能解套。

面對著上千名員工要求退出的壓力越來越大，無奈之下，李老板只能硬著頭皮兜底了。

去年下半年，東方雨虹對員工持股計劃進行了處置，將其所持上市公司的4900多萬股，減持到了僅剩下200萬股。

十一弟查了下，去年下半年，東方雨虹在二級市場的成交均價大概25塊錢/股。

按此計算，員工持股計劃減持套現了不到12億資金。

三年前，通過金融機構放大一倍杠桿的員工持股計劃，籌集了將近28億資金，全部吃進了東方雨虹的股票，平均買入成本56塊錢/股。

讓1400多名員工萬萬沒想到的是，等到他們退出時，公司的股價已經腰斬了，賣掉這些股票收回來的資金，還不到12億。

不僅自掏腰包的本金全都賠光了，還要搭進去一部分找金融機構加杠桿的配資。

按照李衛國在當初的兜底承諾，員工持股計劃的虧損，應該由他來獨自承擔。

這1400多名參與其中的員工，可以旱澇保收。

十一弟幫李老板簡單算了下，過去三年里，員工自籌的將近14億資金，按照8%的年化利率計算，光是利息都已經滾到了3個多億。

據說，到今年上半年，這1400多名員工，李老板大概向其中400多名員工完成了本金兌付。

剩下的900多名員工，還在等著李老板兌現承諾。

李老板原本打算帶著員工們一起炒股發財，結果卻把大家都給套進去了。

上千名員工虧慘了，李老板還在質押、拋售股票套現兜底。

當初股價漲起來的時候，錢被誰賺走了？

從此，A股市場又多了一個未解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