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宜賓市的共產黨員、退伍軍人馬濱，因對其所居住的小區物業管理問題，以及新一屆業委會換屆選舉程序問題，在小區內公共場所發表了自己的不同意見，被以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18個月，成為四川省首例維權被判刑的業主。

近日，出獄后的馬濱在網絡平臺實名喊冤：所有指控無實證，全憑證人證言，且指控有罪證詞系捏造，筆錄系偽造。

小區物管存在系列問題，業委會換屆后至今仍然存在

2018年12月31日，宜賓市翠屏區西郊街道的半島大院小區正嘉物業公司（下稱“正嘉物業”）合同到期。因該公司管理混亂，存在擅自提高物業費，毆打小區業主，新天社區占用包括消防通道在內的500多平小區公共區域用作辦公用房，物業占用小區公共收益，占用小區幾千平公共區域牟取不當利益等系列問題，引發了大部分業主對正嘉物業管理的不滿意。

在此后的簽名維權過程中，有1361戶業主簽名，要求更換物業公司，占到該小區的大半戶數。

此間，小區首屆業委會也將于2019年3月2日期滿。

為此，小區的業主們就把希望寄托在第二屆業委會的選舉上，希望通過合法的業委會選舉模式，選取代表廣大業主利益的業委會，來實現對物業管理公司的約束和監督。

然而，前業委會及廣大業主發現，在此間由新天社區主導進行的第二屆業委會換屆選舉過程中，存在人為操縱、弄虛作假等問題，引發業主們維權，就小區存在的各種關乎民生的問題多次向宜賓市各主管部門逐級反映情況。

令廣大業主沒有想到的是，業主們等來的結果不是小區業主們的自治選舉，而是由西郊街道的越權“主導”。

2021年1月15日，時任西郊街道黨工委書記曹雪松在與業主的座談中聲稱：“我明確告訴你們了，接下來小區業委會換屆選舉工作必須由街道辦事處來主導”。

對此，業主們表示沒有法律依據，街道只有指導、監督權，沒有主導權。

曹雪松則表示：“你說我錯了，你告我呀……你馬上去告我……”

就這樣，在街道的“主導”下，出現了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

業主代表被街道直接指定人選、甚至非業主都在其中；在第一屆業委會《半島大院小區業主大會議事規則》沒有廢止的情況下，又搞出了一份《半島大院第二屆業主委員會議事規則（征求意見稿）》，且在該規則中，規定社區一名工作人員直接成為業委會委員、街道社區工作人員優先入選小區業委會、棄權票計入多數票、未交物業費的業主不能參選等多處程序違法或不當之處。

2021年5月24日下午5點左右，西郊街道在半島大院小區內組織業主現場對《議事規則(征求意見稿)》進行表決投票。

當天晚上7點30分左右，馬濱在投票現場發現，現場沒有紙質版《議事規則（意見稿）》，認為此舉對不能熟練使用智能手機的業主來說，會造成閱讀的不方便，為此提出質疑。

此后，馬濱與30分鐘后趕到現場的時任西郊街道書記曹雪松，也理論了幾句。

馬濱表示，理論時，我提出的質疑，僅限于我們小區存在的各項的問題，且提出的訴求都在法律法規的框架之下，合情合理。

當天的錄像內容顯示，整個理論過程，馬濱表現克制，并無過激言論及行為。沒想到的是，曹雪松后來主動走到馬濱身前，和一名城管一起左右控制住馬濱的身體強行把馬濱往后推，在隨后過程中，曹雪松突然用力擊打馬濱胸部，馬濱隨后倒地。

全程馬濱沒有反抗。

曹雪松推打馬濱

之后，曹雪松又推打另一名女性業主，造成現場一時極度混亂。

視頻中，有圍觀業主喊道：曹雪松打人了！

此后，馬濱報警。按照110中心民警要求，馬濱與派出所指導員田某、曹雪松和圍觀業主，在小區南大門外業主臨時停車場通道等待政府工作人員的到來。

隨后馬濱與代表政府來處理糾紛的翠屏區公安分局副局長張某等人，在小區物業辦公室進行會談，要求對曹雪松推搡業主的行為作出調查處理。張副局長當場也表示，會給業主一個滿意的答復。

案情反轉，被推打者反被判刑18個月

4天后的2021年5月28日，馬濱被通知到公安機關接受調查，次日以涉嫌尋釁滋事罪被刑事拘留，6月11日被批捕。

2021年，翠屏區法院公開審理了馬濱一案。

2021年12月30日，翠屏區法院作出（2021）川1502初512號刑事判決，以尋釁滋事罪判處馬濱有期徒刑18個月。馬濱不服，當庭表示上訴。

2022年7月7日，宜賓市中院以馬濱犯罪事實不清，證據不足為由，撤銷了翠屏區法院的一審判決，發回翠屏區法院重新審判。

二審判決作出后，馬濱被取保候審。

2023年8月17日，翠屏區法院作出（2022）川1502刑初412號刑事判決書，再次判決馬濱犯尋釁滋事罪，判處有期徒刑18個月。

此后，馬濱又上訴至宜賓市中院。

經審理，2024年7月22日，宜賓中院作出（2023）川15刑終366號刑事裁定書，駁回馬濱的上訴，維持翠屏法院的重審判決。

在案件訴訟期間，馬濱真實感受到了來自司法審判之外的力量襲擾。

2021年6月2日，街道辦向馬濱的工作單位（中核集團下屬某子公司）發函稱，“我們在工作過程中發現馬濱長期與存在違法行為被打擊處理過的社會閑散人員糾集在一起，可能存在泄密的情況。

針對此函，馬濱聲稱，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街道辦以黨工委的形式給我單位發函誣陷泄密，此舉給我和工作單位帶來了極其負面影響，這明顯是用公權力在對我進行污名化的打壓。

2023年8月，翠屏區法院重審一審法庭某法官曾私下勸導馬濱說：這個案子合議庭做不了主，上面已經和包括宜賓市中院在內的人“協調”好了，如果你家上面沒有門路建議認個罪，判個緩刑好保住工作。

馬濱說，電話錄音可以證明，在自己取保候審期間，辦案人員為了得到對自己不利證詞，威脅小區業主必須到公安機關接受問詢，否則就拘傳。此舉，對于不愿到公安機關接受問詢的業主，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震懾。

不僅如此，馬濱還提到了另一個細節：2023年8月11日，翠屏區公安局在掌握其電話，能夠與之正常聯系（辦案人員于2023年8月9日，與馬濱有通話記錄）的情況下，將其弄成網上追逃人員，由宜賓市追逃辦警員將其從家中再次抓鋪入獄。

出獄后喊冤：指控無實證，證詞系捏造

盡管馬濱終審被判決有罪，但客觀事實究竟又是怎樣？本文將綜合各方證據資料，盡可能地還原事實真相。

2024年8月底，馬濱向宜賓市中院正式提交了自己“無罪”的申訴材料。

馬濱申訴自己無罪的底氣，來自宜賓市中院（2022）川15刑終46號刑事裁定書，以及事發當天現場業主、警方執法記錄儀所提供的、覆蓋全過程的多個視頻證據。

馬濱稱，2022年7月8日，宜賓市中院的二審裁定書中，以認定事實不清、證據不足撤銷了原一審判決書，然而，在翠屏區法院重審一審法庭和宜賓中院重審二審的判決中，繼續全盤采用原二審判決中已認定“事實不清”的證人證言，繼續杜撰、虛構證據、捏造事實，采用講故事、臆斷的手法，判我尋釁滋事罪。

根據我國刑法中《尋釁滋事罪》第四條的核心認定：犯罪嫌疑人在法律認定的公共場所因（無事生非）而引發現場秩序的極度混亂，是整個事件的發起人和實施人。

馬濱說，本案事情的起因，是參與小區業委會換屆選舉、《議事規則》制定等等，這些都是國家法律賦予我們每個公民的正當權利；而在2021年5月24日當晚，我在整個過程中并沒有任何違法行為，只是以一名老黨員、老退伍軍人和普通業主的身份，針對我所在小區長期以來存在的各項的問題，以及業委會換屆選舉工作長期存在涉嫌程序違法等問題，提出合理訴求與質疑，從時間上和空間上均具有延續性，而非“臨時起意”、“無事生非”，不具備主觀惡意這一基本事實，何來尋釁滋事一說？

馬濱表示，與指控我相反的事實是，時任街道辦主任曹雪松，無視業主的正當權利，聽不進群眾的意見，違反群眾紀律，率先動手推打至我倒地后，又揮手擊打了另一名女性業主，導致在場的廣大業主對他們產生了強烈的不滿情緒，才造成現場秩序一度混亂，這一點，檢方提供的視頻可以證實。

而在判決馬濱有罪的一審（2021）川1502初512號刑事判決書中，法院全盤采信的是主觀言辭證據，而無客觀證據予以證實。

一審認定馬濱尋釁滋事罪成立的主要依據有：過激言論，阻擾其他業主投票，煽動群眾鬧事并阻擾其他業主投票等。

然而，在該判決書中，未對“過激言論”進行闡釋和認定，如果連具體的言論內容都沒認定清楚，何談言論過激？馬濱如此表示。

針對阻擾其他業主投票的指控，據參與庭審的人回憶，在法官宣讀的證人證言中，指認馬濱有罪的多位關鍵證人，作出與事實不符的陳述，在對應的視頻錄像中，沒有相關證人陳述的客觀事實內容。

相反，在事發的5月24日晚上，當天現場全程錄制的視頻證據中，馬濱并無阻攔其他業主投票、煽動其他業主不要投票的言論和行為。馬濱全程的言論僅限于對小區管理存在的問題和業委會選舉程序存在問題提出合理的質疑與異議，也沒有毆打和辱罵他人，其作為業主參加投票，沒有阻止其他業主投票，也沒有阻擾曹雪松。

在一審中，馬濱當庭對檢方提供的審訊筆錄提出質疑，該筆錄中，有馬濱供述的“我認罪認罰”、“大喊曹書記打人了”兩個關鍵內容。馬濱表示該供述系辦案人員私自捏造，訊問筆錄內容與現場實時錄像、訊問錄像內容存在極大差異。

在一審時，律師申請了審訊時的同步錄音錄像，確認馬濱未作出過相關供述。同時，在馬濱的訊問筆錄上，律師發現只有一名偵查人員和一名協警的簽字，此舉違反了《刑事訴訟法》《公安機關辦理刑事案件程序規定》“訊問犯罪嫌疑人，必須由偵查人員進行。訊問的時候，偵查人員不得少于二人”之規定。

為此，律師對上述非法證據提出了排非申請。然而，經一審庭前會議決定，不予啟動非法證據排除程序，沒有同意調取對馬濱有利的證據材料。

案件因果關系中的“因”，緣何終審法院未予認定？

在馬濱提交的“無罪”申訴材料中，指出宜賓中院作出（2023）川15刑終366號刑事裁定書，存在全部采信主觀言辭證據，而摒棄客觀證據的錯誤；存在沒有對認定證據的采信作出具體解釋內容的錯誤；存在虛假口供材料、虛假證人證言、捏造事實等多個問題。

值得指出的是，在法院采信馬濱有罪的證據中，沒有事實證據做支撐，相反，不少與該案有直接利益關系的證人，捏造了與案發現場視頻內容完全不符的虛假證詞，還有與詢問視頻內容未能證實一致、涉嫌偽造的詢問筆錄作為定罪證據。

相關法律人士認為，基于上述事實不清的證據，案件重審一審和重審二審的裁定書中，法院都沒有對認定證據的采信作出的具體解釋內容，與最高人民法院在判決文書規范司法解釋第六條規定：“法院在采信證據時必須給出相應的解釋或者理由，如果是推斷推定的，也必須要說明形成過程和對應的理由”相違背。

馬濱認為，宜賓市中院的終審裁定書中存在著諸多問題。

比如，裁定書中故意忽略正嘉物業與半島大院小區的物業管理合同截止日期是2018年12月31日，而半島大院小區第一屆業委會屆滿日期是2019年3月2日， 兩者之間相差三個多月這一基本事實， 其目的是想把正嘉物業自2019年1月1日起至本案案發后的2021年10月期間，因物管合同到期后私自強留小區，并進行無合同管理的這一違法行為，歸罪于小區沒有成立新的業委會造成的， 以達到把開發商及其下屬正嘉物業與西郊街道、新天社區的某些領導，占用小區公共區域牟利等系列不當行為合法化。同時將小區業主為了維護自身合法權利，通過自發組織召開的業主大會，由廣大業主選出的業主代表組成的小區臨管會，定義為非法組織。

而真實的情況是，小區第一屆業委會及廣大業主，在2018年底因正嘉物業管理混亂、管理措施不到位，硬件管理設備嚴重缺失，保安毆打業主、占用小區公共區域牟利、同一小區同一物業兩種收費模式等等行為引起小區業主們的強烈不滿，拒絕物業公司提出的上漲物業費的要求，而引發了雙方之間的矛盾。

物業公司小區監控視頻部分黑屏失效

此后，在2019年3月，小區第一屆業委會在到期前，曾向街道、社區相關領導提出要進行換屆選舉。但街道和新天社區給出的答復是，“要先由街道社區主導進行籌備小組成員選舉，再由籌備小組成員選出新業委會候選名單后，才能進行業委會成員選舉”。這一行為被業主指為“故意誤導小區第一屆業委會”，與住房和城鄉建設部印發的《業主大會和業主委員會指導規則》第四十七條：“業主委員會任期屆滿前3個月，應當組織召開業主大會會議，進行換屆選舉，并報告物業所在地的區、縣房地產行政主管部門和街道辦事處、鄉鎮人民政府”的條款相違背。

在此后的業委會選舉籌備過程中，小區籌備小組成員和熱心業主無意中發現，街道、社區和正嘉物業公司存在偽造了29份小區業主代表報名名單等行為。正嘉物業又在未征得業主同意的情況下，欲將小區電梯廣告、將屬于本小區的外圍停車位承包給他人收費。

還有，業主們反映問題中最為突出是，新天社區在案涉小區的實際用房建筑面積為76.2個平方，但建成后，實際占用了小區公共面積多達500多平方，其中包括占用小區負一層汽車消防通道、小區業主活動中心、進入小區負一層的非機動車道和停車場在內的小區大部分公共用地等。

案涉小區代表及馬濱等人發起的維權行為，正是基于上述原因。也正因為如此，馬濱對自己被判尋釁滋事罪表示不服：事出有因，依法維權，何來尋釁滋事？

指控馬濱有罪證人，系案件利益相關人

馬濱稱，終審裁定書中，還存在大批利益相關人出庭作證，指控自己“有罪”。

裁定書中認定，馬濱等人以高薪等條件勸說劉某紅、楊某某加入臨時業委會被其拒絕。

對此，馬濱表示，“實際情況是，這份證詞是涉嫌作偽證的第一批檢方20多名證人中的劉某紅，于2023年6月，作的第三份證言中的部分內容，其三份證言內容前后相互矛盾，胡編亂造，與檢方提供的案發現場視頻錄像內容完全不一致，涉嫌偽證罪，而且劉某紅在我入獄后，成為第二屆業委會和現任業委會的主要負責人，瓜田李下，利益相關的證據何來公信力？”

馬濱稱，裁定書中采納的關于劉某紅等人指稱“小區第一屆業委會成員存在貪污受賄問題”，也與事實不符。

對此，第一屆業委會主任侯某、副主任曾某某等人，為了還原事實真相，制作了《半島大院那些事》PPT演示文件，在小區公共區域循環播放，自證清白。結果，這些內容卻成了認定馬濱有罪的證據之一。

在對西郊街道是否合法有效地介入半島大院小區業委會選舉的問題上，終審法院認定“2021年1月22日……幾十名業主聯名向街道提交《關于選舉半島大院業委會的建議》后，西郊街道才同意組織改選半島小區業委會……故合法有效”。

對此，馬濱的辯護律師認為，該建議的真實性、合法性，翠屏區法院和宜賓中院均未作出解釋。

事實上，早在2020年12月，由小區1361戶參加，超過小區半數以上業主實名簽字蓋手印的《半島大院小區業主調查表》，早已就業委會選舉問題做了民意調查，業主代表們也多次向相關部門提交了改選業委會的申請，因此，裁定書中的所謂《建議》，馬濱認為，該建議與《調查表》以及業主們的多次情況反映相比，后者更具有代表性與合法有效性。

出乎意料的是，代表著超過半數小區業主真實民意的業主調查表，并未得到宜賓市中院再審法庭的認可。

一份拍攝于2021年1月15日上午9點的視頻內容顯示：在由曹雪松主持召開的“西郊街道與半島大院熱心業主溝通交流會”上，曹公然對馬濱、第一屆業委會主任侯某等人宣稱：“半島大院小區業委會的換屆選舉工作，必須由西郊街道來主導，不服你們就去告我，去起訴……”。

馬濱等人提供的證據還顯示，在案涉小區第二屆業委會的選舉過程中，還存在“公示名單中16棟業主代表鄧某某不具備業主身份”、“公示名單中9棟業主代表黃某與開發商有利益相關”、“公布名單中顯示有物業公司代表劉某燕”、“很多自己報名業主不明原因被無故漏選未接到街道社區的任何通知”、“街道違反選舉法，無故剝奪廣大業主的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原則上公示時間7天，實際安排公示時間為3天且在周末”等系列問題。

更“巧合”的是，指控馬濱的相關證人，大多出自這些由街道直接指定的“業主代表”中。

終審裁定書認定內容時間倒置、問題頻出

在梳理過終審裁定書之后，馬濱發現了更多的虛假證據。

裁定書認定，《關于馬濱反映新天社區不作為等問題的回復》送達的時間是2021年4月12日。

而實際上，馬濱和多名業主就業委會換屆選舉工作是否合法合規，提交情況反映的時間為2021年4月13號。馬濱還提供了多份材料證明該認定內容時間倒置，涉嫌提供虛假證據。

裁定書認定，公訴機關提供的關于馬濱在半島大院業主大會（一群）微信群發了信息內容，但沒有具體指明哪些內容是馬濱發的，哪些不是，何時發的？

馬濱稱，在庭審中我沒有看到相關事實證據認定。相反，有人別有用心的把一些微信聊天內容采用添加、篡改部分內容、轉變語氣后組合在一起，意在制造馬濱因對街道社區不滿，所以才會在案發現場借故生非的假象，并以此來認定其尋釁滋事罪成立是正確的。

馬濱說，為了制造自己為案發當天的主謀，判決書還認定，2021年5月23日晚上，馬濱及許某等人聚集開會，商議如何到議事規則投票現場鬧事，這也與事實不符。

事實上，2021年5月23日下午，由曹雪松主導制定的小區議事規則現場投票就已經開始在小區內舉行了。視頻內容顯示，當晚的投票現場，小區廣大業主就已經在現場提出質疑意見和抵制投票。而馬濱當晚并沒有出現在投票現場。

實際上，在5月23日早上，馬濱下夜班（通宵）后，就駕車回到了筠連縣城家中，在家中呆了一天后，于案發日的2021年5月24日下午，才回到宜賓市半島大院小區家中。

對此細節，馬濱表示，身在筠連縣的自己，如何能分身于5月23日晚和許某等人參加在宜賓市半島大院的聚會？當晚參與聚會的確定有哪些人？在什么地方聚集的？會上說了些什么？達成了什么共識？公訴方從未出具過相關事實證據。

然而，宜賓市中院再審法庭，在沒有事實證據的前提下，僅憑證人許某于2023年6月，在公安機關做的證詞內容，就認定馬濱召集開會并策劃了第二天的鬧事。

馬濱對此證據質疑道：如果許某說馬濱殺人了，法庭是否就能直接認定我確實殺了人？

事實上，許某在公安機關共做了三份證詞。

第一份是2021年5月29日，許某被“請”到翠屏區公安分局后做出了不利于馬濱的證詞，但該證詞與案發現場視頻內容不一致；第二份是許某于2022年6月，在宜賓市中院二審法庭上作出的，推翻了他的第一份證言；第三份是2023年6月，許某被再次叫到公安機關做的證詞，意在證明馬濱案發前夜開會策劃了行動，但與客觀事實不符。

裁定書中認定，街道相關人員準備撤離時，馬濱從凳子上下來鼓動現場圍觀群眾不讓曹雪松離開。

馬濱表示，這一指控與事實不符，與多份現場視頻內容不符，兩級法院也都沒有出示相關事實證據來證明，馬濱當時鼓動了哪些圍觀群眾？說了哪些鼓動的語言？又有哪些受蠱惑的業主參與了對曹雪松的圍堵？

裁定書中，還以馬濱的行為導致小區南門外公共交通道路嚴重堵塞為由，認定其尋釁滋事。

而事實上，事發的小區南門外系小區的內部停車、人行通道。原一審判決，在沒有交警部門出具出警證明、堵塞現場照片等必備法律文書的情況下，以馬濱的行為，導致小區南門外公共交通道路嚴重堵塞為由，來認定其犯尋釁滋事罪。

此一情節，在2023年翠屏區法院重審時，公訴方提供了一份事發一年后，交警部門才到現場測繪的一些材料，以證明馬濱有罪。

馬濱稱，事實上，涉事小區南大門外的這條市政交通路段，至今都還是一條斷頭路，事發當晚根本就沒有什么交通堵塞情況的發生。法院完全可以通過現場實時錄像、在場民警的執法記錄儀和調取天網錄像來還原事實真相。

更令馬濱沒有想到的是，案發當晚，翠屏區公安分局到場處置的負責人張某，以證人證詞的方式出具了一份說明，以此證明馬濱在得知曹雪松離開現場后，再次跑去煽動大家鬧事。

馬濱及其律師，在重審二審法庭，當庭駁斥了這一不實證據。

馬濱說，因為在整個調解過程中，我一直和這位張副局長在一起，現場有錄像、十幾部執法記錄儀，能夠真實的還原我當時到底說了什么，做了什么？警方難道不是以事實說話，而是以編造的證詞來證明他人有罪的嗎？

馬濱的辯護律師，在兩級法院的庭審中，均指法庭在證據的確認采信上嚴重違反法律規定，無法達到證據確實、充分的刑事證明標準，且兩級法院錯誤認定本案事實的原因是全部采信主觀言辭證據，而摒棄了客觀證據（現場視聽資料和審訊馬濱時的同步實時錄像材料），違反了“客觀證據優于言辭證據”“重證據，輕口供”的證據審核基本常識和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