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智庫(CGGT)觀察
隨著美國大選進入最后的沖刺階段,根據美國各民調機構多項民調,特朗普在一些關鍵搖擺州的支持率開始反超哈里斯,特別是在經濟議題上具有顯著優勢,民調顯示,42%的選民支持特朗普的經濟政策,而哈里斯的支持率僅為24%。
走出去智庫(CGGT)觀察到,特朗普若再次當選,其激進的關稅政策,不僅將對美國經濟產生深遠影響,更可能引發全球貿易體系的重大變革。其他國家的報復措施、美國國內政治格局的變化以及國際安全形勢的動蕩,都將成為影響這一變革的重要因素,亦或推動新的貿易秩序建立。
特朗普有哪些關稅政策?今天,走出去智庫(CGGT)刊發道瓊斯風險合規的文章,供關注美國大選和貿易的讀者參閱。
要點
1、提高關稅將不僅僅是一種談判工具,它本身就是最終目的。據估計,美國征收的關稅稅率可能會達到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2、四年后的今天,共和黨已摒棄自由貿易,今年的競選綱領支持特朗普的全面關稅計劃。
3、2018年美聯儲的一項內部研究得出結論,如果美國及其所有貿易伙伴的關稅都提高10%,將導致一年內通脹上升約1.5個百分點,經濟增長率下降1個百分點。
正文
△圖片來源:Brian Snyder/Reuters
唐納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第一個總統任期內,啟用了關稅作為經濟外交工具,經常把關稅作為籌碼,讓世界貿易體系摩擦不斷。
如果特朗普再次勝選并兌現其在競選期間的承諾,那么在他第二個總統任期內情況將發生巨變。屆時,提高關稅將不僅僅是一種談判工具,它本身就是最終目的。據估計,美國征收的關稅稅率可能會達到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與特朗普的顧問關系密切、支持特朗普關稅計劃的保守派智庫American Compass的創始人Oren Cass表示,如果特朗普勝選,在新任期內他可能會假定“20世紀末的全球貿易體系是不可持續的”。“這里的終局并不是開展某種談判,讓我們都回到1995年,而是進行一種根本性的再平衡。”世界貿易組織(WTO)就成立于1995年。
即使民主黨總統候選人、現任副總統卡瑪拉·哈里斯(Kamala Harris)獲勝,從1995年持續到2016年特朗普當選總統的自由貿易共識也不會回歸。哈里斯可能會在加征的關稅,以及扶持制造業措施的基礎上再加碼。但這些都只是漸進式的變化,而如果特朗普再次當選總統,他可能會從根本上重塑世界貿易體系。
全球貿易壁壘(global trade barriers)
特朗普的計劃仍充滿不確定性。他曾呼吁對所有進口商品征收10%的關稅,后來又建議征收10%-20%的關稅,至少有一次甚至說要征收50%-200%的關稅。
他已提議對來自中國的商品征收60%的關稅,甚至可能更高。他還提出了對等原則,即美國征收的關稅應與貿易伙伴對美國商品征收的關稅水平相當。墨西哥和加拿大應不會受到影響,因為根據在特朗普第一個總統任期內談判達成的《美墨加協定》(United States-Mexico-Canada Agreement),這兩個國家不對美國商品征收關稅。但特朗普曾另外表示,將對進口自墨西哥的汽車征收100%的關稅。墨西哥目前不對美國產汽車征收關稅。
簡而言之,沒人知道特朗普在想什么。
如果最終美國對中國商品征收60%的關稅,對全球其他國家的商品征收10%的關稅,那么按進口價值加權計算,美國的平均關稅將從2016年的1.5%、2023年的2.3%躍升至17%。這將是自美國大蕭條以來的最高關稅水平。美國國會在大蕭條時期通過了《斯姆特-霍利關稅法》(Smoot-Hawley Tariff Act),當時引發了全球貿易壁壘的激增。
美國關稅將從在主要經濟體中處于最低之列變為處在最高之列。達特茅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貿易歷史學家Doug Irwin表示,如果其他國家進行報復,全球貿易壁壘的上升程度將幾乎是史無前例的。即使未來的總統斷定加征關稅是一個錯誤,更高的關稅也可能持續數年。“這些東西很容易實施,但很難取消”,“消除大蕭條時期積累的貿易壁壘就花了數十年時間。”
關于特朗普計劃的最大疑問是,他愿意在多大程度上降低關稅力度以換取讓步。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中間派顧問緩和了他更傾向于保護主義的沖動,特朗普最終利用關稅為籌碼與貿易伙伴重新談判協議。
《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orth American Free Trade Agreement)變成了《美墨加協定》(USMCA),韓國同意修改《韓美自由貿易協定》(Korea-U.S. Free Trade Agreement),日本降低了對美國農產品的壁壘。
不過,這是否會成為特朗普第二個任期的模板尚不清楚,他和他的顧問發出了相互矛盾的信號。目前擔任特朗普顧問的Scott Bessent在7月份接受彭博(Bloomberg)采訪時表示,特朗普的關稅計劃不會一次性實施,而是會分階段實施,還認為其他國家將有機會開放市場。
曾擔任美國貿易代表、負責制定特朗普第一任期貿易戰略的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現在仍是一位有影響力的顧問,他認為征收關稅的目標應是消除美國貿易逆差。這可能意味著美國會無限期地征收高額關稅,哪怕其他國家作出讓步。特朗普曾表示,更高的關稅將增加政府收入,從而能夠降低其他稅項。這表明他也認為這些關稅是長久性的。
曾在萊特希澤手下和特朗普政府任職、現為艾金崗波律師事務所(Akin Gump)律師的Clete Willems表示,最有可能的結果是談判和最終提高關稅的結合。“我們將進入一個更高關稅的環境,但所有設計決策都是可以討論的,” Willems說。“我們已談論過‘關稅俠’特朗普。別忘了特朗普也是交易撮合者。”
△2019年,時任日本駐美國大使杉山晉輔與時任美國貿易代表萊特希澤(右)簽署了一項貿易協議。圖片來源:Ron Sachs/CNP/Bloomberg News
國會與白宮(Congress vs. the White House)
在特朗普的第一個任期內,美國國會、尤其是共和黨人經常反對他的保護主義。四年后的今天,共和黨已摒棄自由貿易,今年的競選綱領支持特朗普的全面關稅計劃。如果共和黨在下個月的選舉中贏得白宮以及參眾兩院的控制權,他們可能會給予特朗普很大的回旋余地。
共和黨人也渴望延長2017年的減稅政策,該政策的大部分內容將于2025年底到期。關稅可以在10年內抵消估計四萬億美元成本中的一部分。雖然只有國會才能永久修改關稅,但各種法律已經賦予總統無限期提高關稅的自由裁量權。
但是,他們堅決反對特朗普的全面加征關稅計劃,共和黨人對中國以外國家征收關稅的熱情要低得多。他們只愿意把關稅當作一種籌碼,認為或可用于就一些人認為的某些歧視美國的措施討價還價,例如歐盟擬對水泥、鋼鐵等進口產品征收的碳邊境稅,以及最低企業稅,或許還有增值稅(對包括進口產品在內的地區內購買征收,但對出口產品不征收)。
當《美墨加協定》在2026年接受評估時,加拿大和墨西哥可能會成為矛頭所向。中國也可能面臨壓力,被要求履行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達成的貿易協議條款。沒有持續的對美貿易順差的國家,如英國,得到的待遇也許會好一些。
民主黨人能否阻止特朗普則是另一回事。特朗普上個月說:“我不需要國會。我自己就將有權征收關稅。”特朗普在他第一個任期內利用了旨在懲罰不公平貿易做法和保護國家安全的既有法規。
如果他能再度入主白宮,這些措施也許過于零碎。他可能轉而引用1977年生效的《國際緊急狀態經濟權力法》(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IEEPA);該法旨在制裁被視為對美國國家安全構成威脅的國家和個人,如伊朗、朝鮮、委內瑞拉等。
“從理論上講,這較為快捷,而且可以全面實施,” Wiley Rein的貿易律師Greta Peisch表示。Peisch曾在拜登任內擔任美國貿易代表的總法律顧問。她說,這將是對這部法律的一種新穎運用,可能會在法庭上遭到挑戰。
哈里斯如果當選總統,可能會延續拜登的貿易議程,保持針對中國的關稅和其他限制,同時基本上放盟友一馬。
哈里斯不是自由貿易的倡導者,擔任參議員時曾投票反對《美墨加協定》。一位發言人說,哈里斯“將采取有針對性和戰略性的關稅措施,以支持美國工人,加強我們的經濟,并追究我們對手的責任”,但她不會使用特朗普揚言要征收的那種更廣泛關稅。
據知情人士透露,特朗普的盟友已經起草了300多項符合特朗普政策觀點的行政命令,特朗普就任總統的第一天,這些命令就會準備就緒,供其批準。其中包括取消多元、平等和包容促進項目的命令,以及打擊非法越境和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的行政令。
近幾個月來,一些支持特朗普的外部團體舉行了幾次秘密策劃會議,討論他如果再次當選可能會面臨的問題。知情人士稱,與會者包括可能被提名擔任特朗普政府高級職位的人選。這些知情人士說,與會者簽署了保密協議。
△特朗普的盟友已經起草了300多項符合特朗普政策觀點的行政令,特朗普就任總統的第一天,這些命令就會準備就緒,供其批準。圖片來源:Leon Neal/Getty Images
報復問題(Question of retaliation)
在特朗普政府執政期間,其關稅政策對經濟的影響將取決于最終的關稅水平,以及其他國家是否會進行報復。關稅是一種稅項,進口商通常會試圖將其帶來的影響轉嫁給消費者。
一些因素可能會緩和這種情況。進口商可能會將采購轉移至未受影響的國家。為避開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對進口商品加征的關稅,許多公司將業務轉移到了越南和墨西哥,從而減輕了對價格的影響。
為了使關稅如特朗普所愿惠及國內制造商,進口價格必須上漲,以激勵消費者放棄進口商品,并激勵國內企業增加產量。
據非黨派性質的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nternational Trade Commission)稱,特朗普在2018年對一系列國家征收的鋼鐵和鋁進口關稅導致這兩種金屬價格分別上漲了2.4%和1.6%。這確實幫助到了美國國內生產商,這些企業年銷售額增長了28億美元。但對使用鋼鐵和鋁的國內企業打擊更大,它們的年產值減少34億美元。
經濟學家認為,特朗普提議征收的更廣泛關稅將以類似方式推高價格,總體上將有損經濟增長。2018年美聯儲的一項內部研究得出結論,如果美國及其所有貿易伙伴的關稅都提高10%,將導致一年內通脹上升約1.5個百分點,經濟增長率下降1個百分點。
一旦價格和經濟適應了新的關稅,增長和通貨膨脹就可能會恢復原有趨勢。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關稅也會重塑貿易模式。
盡管如此,由于投入成本上升以及外國市場可能征收報復性關稅,在美國對所有國家都設置關稅的情況下,美國出口商可能會受到沖擊。中國將由此成為更具吸引力的貿易伙伴。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Peterson Institute for International Economics)所長Adam Posen預測,美國吸引的旨在服務全球市場的投資將減少,美國出口商將失去市場份額,貿易占GDP的比重將下降。
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在最近的一份報告中估計,若對中國商品征收60%的關稅,對其他所有國家商品征收10%的關稅,將導致美國CPI上漲0.9%、經濟產出累計下降1.4%。
特朗普及其盟友辯稱,其他國家不會采取報復措施,因為它們比美國更需要美國市場。
“這正是《斯姆特-霍利關稅法》的歷史,”喬治城大學(Georgetown University)貿易法專家Jennifer Hillman反駁道。“當時人們認為沒人敢對我們提高關稅。結果呢?所有國家都上調了。”
在特朗普的第一任期內,中國、歐盟、加拿大和墨西哥都采取了報復措施,而日本和韓國沒有。在特朗普第一任期內擔任歐盟委員會貿易專員的馬爾姆斯特倫(Cecilia Malmstrom)說,如果歐盟再次受到打擊,就會進行分析,然后實施報復。歐盟當時就采取了這樣的行動,并尋求與其他國家共同行動。
這傳遞出的信息將是:“我們不想打貿易戰,但如果你挑起貿易戰,我們不會坐視不管。”
WTO是作為解決貿易爭端的獨立仲裁機構而設立的。但在特朗普和拜登執政時期,美國辯稱WTO的爭端解決機制超越了其權限,并拒絕讓該機構正常運行。這引發了美國與其貿易伙伴之間可能出現關稅和報復的破壞性循環,而沒有國際仲裁機構介入。
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的一項研究發現,根據報復的程度,美國與其主要貿易伙伴之間的貿易流量可能會永久性減少1%至4%。
不過,特朗普的顧問們提出了如果特朗普再次當選后可能出現的另一種情形:美國最終會采取兩套不同的關稅。從實際效果來看,美國將再次成為以市場為導向的國家之間貿易體系的中心,就像從20世紀40年代直到冷戰結束時那樣。
美國盟友可能更愿意看到這種情況,而不是貿易戰。主要原因是,自拜登執政以來,世界已變得更加危險,俄羅斯入侵了烏克蘭;以色列與哈馬斯開戰;日本、德國和韓國等處于前線的盟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美國的安全保護傘,因此可能不太傾向于對特朗普若再次當選總統發出的經濟挑釁作出回應。
因此,如果特朗普再次入住白宮,從短期看,美國部分商品的價格將會上漲,而隨著消費者和企業適應針對進口商品的新稅,經濟增長可能會受到影響;從長期看,將主要取決于其他國家是否會采取報復措施,以及特朗普愿意在多大程度上進行談判。一個可能的結果是,將爆發全面貿易戰;還有一個可能的結果是,美國與其盟友聯合維護現有貿易規則,而其他國家則建立新的貿易秩序,從而重塑世界貿易體系。
By Greg Ip / Edited by Johnson Ma
(注:本文謹代表個人觀點。不構成任何決策建議。)
來源:道瓊斯風險合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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