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飛無痕》之十八

52?

花小蝴的聲音，哀婉緩慢地回蕩在密室里，敲擊著每個人的心弦。

“我不愿意看到向天痛哭下去，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希望他有英雄的尊嚴。我是他的妻子，我要為他分擔痛苦，所以，我愿意承受他的折磨。我以為，那種折磨只是偶爾的，在他難以承受時沖我發泄，我能忍受。

“但是，那日復一日的折磨，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容忍的，他把我當成了玩偶和發泄工具。終于，我厭倦了，痛苦了，那種痛苦是發自心靈深處的痛苦……

“多年以后，我由對他的崇拜和尊敬變成了恨，刻骨的恨，恨不得一刀殺了他。但我不能殺他。‘虎嘯山莊’已經在江湖上根深蒂固，我已經維護了他那么多年的尊嚴，我不能因殺他而破壞這一切。他只能自己慢慢死去，只有這樣，他的尊嚴和‘虎嘯山莊’的尊嚴才能保住。”

53?

稍停，花小蝶的聲音，才又在空洞的密室里響起——

“所以，我選擇了最穩妥的殺死他的辦法，我通過各種關系，了解到了西域‘千里香’的藥性和用量，并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找到了那種藥，慢慢摻在他服用的其他藥里，使他的功力在減弱。

“我想，總有一天，在合適的機會到來時，我就加大藥量，致他于死地。我相信，沒有人能找到他的死因。這，應該是最好的辦法了。”

再度停了下，大家聽到花小蝶嘆了口氣：“可是，后來，我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厲害！”

眾人都在聽，心里又充滿了凄婉。

“直到有一次，向天舊病復發，在昏迷中還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我迥然而醒，忽地想到：他畢竟是我的夫君，我竟然想到了害他，我不應該這樣！于是，在以后的一段時間里，我停止了在他服用的藥里摻加‘千里香’。

“但是，有次我給他喂藥時，他說喝不下，我就勸他。但他說藥里沒有了‘千里香’，我怎么喝得下？那一刻，我端藥的碗幾乎摔在地上。我覺得自己做事已經夠精細了，但還是被他發現了。我一語不發，心里做好了種種準備：既然殺不了他，死在他手上，也可以解脫了。”

54?

“但是，等了好久，他沒有動手。他把我攬在懷里，溫柔地對我說‘小蝶，我知道你非常恨我，我也希望你恨我。其實，在你第一次在藥里摻加千里紅時，我就發覺了不對。

“但是，我不是從藥里品出來的，而是從你略有些驚慌的眼神里看到的。你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從來沒有做過虧心事，所以在第一次給我摻加毒藥時，你眼里閃過了一絲歉意和驚恐。我什么也沒說，就把藥喝下去了。

“看著你安心地離開后，我把剩下的一點藥汁，讓親信拿去找名醫鑒定。后來，就知道了那是‘千里香’，是種毒藥。在知道這些后，我不但不恨你，反而覺得很安慰。也許，這是讓我解脫的唯一好辦法。我身為英雄，但雄而不起，那種痛苦，是常人所無法理解的。你的這種辦法，也許能讓我徹底解脫。’

“那一刻，我知道我看低了向天，我也真正理解了他的痛苦。我說，以后我不會這樣了，哪怕你再折磨我，我也不會再有害你的想法。但向天說‘不，你要繼續給我摻加千里香，因為我已經習慣服用了，而且我希望這樣的死法，希望你能成全我！我真的很想早日解脫！’

“那一刻，我看到了向天滿臉的淚。”

華小蝶的聲音，重要再度哽咽起來。

“他從來沒有流過淚，這么多年來，不管多大的江湖風波，只能激發他的英雄豪氣。但那一刻，看著他順著絡腮胡子滾落的淚水，看著他像個孩子似地在嗚咽，我真得心如刀攪，我很后悔，很后悔！”

“我也很后悔，我也很后悔！”

這次說話的竟然是梅不爭！（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