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鄉愁》之143
小時候,北方都是吃的棉花油。偶爾的時候,生產隊收成好了,也會多少分一點油。
記得有年秋收后,老隊長召集大家開會,說下午分棉油了。
于是,各家都拎著瓶瓶罐罐,來到了鄰居家的的倉庫那里排隊。
高高矮矮的油罐子,擺了滿滿一院,蔚為壯觀。
媽媽提著我們廚屋里的那個油膩膩的油罐子,挨著其他家的油罐子去排隊。
當時,記得一個生產隊的兩三百號人,也就能分到一大鐵桶多一點的油,差不多也就是每人一市斤棉油。
這還是因為我們生產隊種植的棉花多,所以能多分一點油;種糧食多的生產隊,怕是連這點油都分不了。
輪到媽媽拎著罐子去領油了,我看了下,也就給了半罐子油。
這點油,也就是我們一年的過活了。
隊里分油分得最多的一家,是勞力最多的五爺家。
他家不連家里的婦女,僅男勞力就有五六個。
他家是拿著一只打水的鐵桶去的,分了多半桶油。另外,因為勞力多,還分了10多元錢。
當時,把整個生產隊的社員羨慕得不行了,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吃飯嫌人多,干活嫌人少’。這分東西的時候,還是勞力多的好啊!”
這點油,基本上連過年時,炸點東西都不夠。
所以,平時里大家吃油都比較摳門。
偶爾,每年社員們去生產隊里,遛一點棉花棵子上的小棉花桃子和僵瓣。
農閑時,抽時間將棉花彈一下,剩下一些干癟的棉籽。
棉籽積攢多點了,可以到當地的油坊里去榨一點油,接濟一下生活。
小點時候,和生產隊的一個小伙伴,去榨過一次油。
當時,要跑七八里地,到其他村子里的油坊去榨油。那里,已經是鄰縣的地盤了。
當時,兩家攏共只有10多斤的棉籽,也榨不出多少油。
大人們都感到不好意思去,就喊著兩個孩子去。兩個孩子就背著一點棉籽,拎著個小塑料桶去了。
之前,還沒去過油坊,不知道棉籽是怎么榨出油來的。
到了才知道,油坊里熱氣騰騰的,老遠就嗅得到噴鼻的香味。
進去時,看到一群光膀子的漢子,在汗流浹背地忙活著。
將炒熟的棉籽倒進鐵架子里,外面砸進木楔子去,用力地擠壓。
一滴滴金黃色的油滴,就慢慢地被擠壓出來。
隨著壓力的增加,那棉油開始扯成流地往下淌。
油坊的老板稱了下我們的棉籽,說:“你們的棉籽太少了,沒辦法單獨榨,給你們兌換一點油吧。”
我和伙伴也知道棉籽確實太少了,就點頭同意。
老板稱了下棉籽的重量,給我們每人兌換了一點油,還給了點棉餅。
然后,兩個孩子就背著一點棉餅,拎著一點油回來了。
那次,是第一次在油坊里看那群精壯的漢子榨油,看油被一點點從棉籽里擠壓出來,看那群漢子的汗水,油亮亮地滾落地上……
心里就感嘆,人的一生,注定要經歷很多。
路上,有委屈的淚水,亦有朗朗的笑聲;有懵懂的堅持,亦有收獲的自信;有失敗的警醒,亦有成功的喜悅。
每一段經歷都注定珍貴,生活的美好緣于擁有一顆平常心。
因此,人生路不必慌張,不必虛飾,你且踏踏實實做事,簡簡單單做人,自會迎來屬于自己的一片晴天。
等到青黃不接,連油都沒有吃的日子,家家都緊緊巴巴的。
孩子們嘴饞了,就摸了涼窩窩頭。掰開了,偷偷去油罐子里沾點油,再把窩頭對在一起,拿著就跑了。
這種“揩油”的辦法,一旦被大人看見,還要挨鞋底子。
有時候,爸爸買來一點肉,媽媽也舍不得吃掉肥肉,都是專門切出來,在鍋里使勁地熬油,直到將肥豬肉,練成一點點金黃的肉渣飄起來。
熬出來的豬油,媽媽盛在小碗里,留著吃面條或者做疙瘩湯的時候放一點。
而炸出來的肉渣,也被我和妹妹搶著吃了。
那時候,農村有紅白喜事的時候,也會熬煉點豬油出來。
一幫孩子們就圍在鍋前,等著吃一點肉渣,有時候連舌頭上都被燙起泡來。
那個年代,肉渣就是孩子們最喜歡的美味。
當時的北方,除了吃棉籽油,可以榨油的還有花生和黃豆、芝麻。
但在那個年代,沒哪個人舍得用花生、黃豆和芝麻去榨油吃。
當時,吃幾粒花生還要遮遮掩掩的,更不要說吃花生油了。
芝麻當時北方也在種植和收獲,但沒人會做芝麻香油啊!
那些走街串巷叫賣的小貨郎那里賣的芝麻香油,還是小磨香油,需要很高的工藝,并不是常規的榨油能擠出來的。
而是將芝麻炒香了,再用小磨慢慢磨出來,還要不停地攪拌。最后澄清漂在大鍋上面的,才是正宗的芝麻香油……
所以,家里即便偷偷摸摸種幾棵芝麻,收后磕打下來一捧芝麻。還是要跑到其他村子,找專門做小磨香油的作坊,去兌換只有一個瓶底或者很少的一點香油。
回來后,還要捂著藏著,悄悄地吃很長時間。
五谷養生,豆為上乘。
在那個年代,農村人唯一可以吃到的豆制品就是豆腐。
北方的豆腐是壓層的,每層三到五毫米不等,而且比較干。
有時候,早上聽到梆子響,媽媽就會喊:“賣豆腐的來了,去買兩片豆腐吧。”
比及手忙腳亂地穿戴起棉衣服跑出去,看見推著小車的貨郎過來。揭開車上的小棉被,下面是一層紗布;打開紗布,就是做的一方方雪白的豆腐了。
拿出幾角錢來,貨郎會嫻熟地劃開兩片豆腐,稱好了放在碗里。
回來,就期盼著媽媽做的豆腐吃了。
北方的豆腐做得地道,是因為可以直接用秤鉤掛著豆腐稱,這是其他地方的豆腐,不能比擬的。
后來一些年,農村里開始有了自行車,賣豆腐的就換成自行車叫賣豆腐。
在車后架,捆上一個長方形的木盒子,里面擺的就是豆腐。
那幾年要想買豆腐,聽見敲梆子的聲音,就要端著碗抓緊往外沖。
一旦出門晚了,賣豆腐的騎著自行,車就轉到了下一個巷子。
食物,永遠是人類味蕾最敏感的東西。
下一個千年,在遙遠的云南生活時,朋友偶爾喊著去家里吃“殺豬飯”。
“殺豬飯”是云南各地都有的習慣。
年關歲尾時,家家都宰殺一兩頭豬,互相邀請來鄉鄰親朋。將豬下貨什么的不耐放的都炸了、炒了,大家開懷暢飲。
那些剩下的豬肉,除了做火腿外,剩下的就切成拳頭大小的肉塊,直接在鍋里炸熟了,浸泡進大油缸里。
據說,這樣在油缸里浸泡的肉,能吃一兩年都不變質。
去的時候,看見廚房里在炸肉,剛盛出來一大盆焦黃的肉渣。
就忍不住拈起來幾塊,“嘶哈嘶哈”地嚼著。
朋友見了笑,說:“咋會喜歡吃這東西?”
我說:“小時候養成的不良習慣。”
朋友的老爹出來迎接我們,看見了說:“我們這個年齡的人,小時候,誰不喜歡吃炸的肉渣。那時候,這個東西也只有年底的時,才能吃上一嘴。”
后來,老家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所有的土地全部承包給了社員們自己耕作。
大家都像換了一個人似,不用聽生產隊的破鐘片,也不用人喊,天蒙蒙亮就鉆進了棉花地里。
秋天,田野里的棉花一片片開得雪白,摘也摘不完。
一車車的棉花買到棉廠里,一桶桶的油拉回來。
而且,棉油也進行了提純,不再吃黑乎乎的老棉油了,都是吃的金燦燦的衛生油。
看著家家墻角里放的一桶桶的油,就想起來當初一個生產隊才能分一桶多油的情景,想著大家拎著瓶瓶罐罐去分油的場面……
但那些,已經成了過眼云煙,已經是上一千年的事了。
有些事,還是不要細想,因為,想不開是劫,想開了也是結。縱有再大的力氣,也不可能一刀下去,砍竹子劈到筍啊!是不是?
在對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悲傷;在錯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是一聲嘆息;在錯的時間遇到錯的人,是一種無奈。
而只有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才是一種幸福。
所以,余生,請學會不斷地在悟中行、在行中悟,不斷地調整,不斷地修正,最終才能走向成熟,走向睿智,走向更加光明美好的未來。(待續)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