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劃寧歸康”,也就是將寧屬地區(現涼山州部分地區)規劃給了西康省,駐軍劉元璋弟兄軍政一脈相通,下令種煙,初春的田野煙花怒放,年復一年,農民不種還要罰“懶款”。還開展煙會,公開買賣,煙會那是人山人海,人頭攢動,如現在的糖酒會一樣。
不久,代表老蔣的西昌行轅軒建立,主任張篤倫,老蔣是嚴厲禁煙的,所以西康主席劉文輝(24軍軍長)也不得不“聽命”。隨即建立了西康省西昌禁煙督辦公署,劉文輝任督辦,張篤倫任會辦,開始施政禁種鴉片,大街小巷到處涂上“種煙槍斃,田畝充公”的字樣。但沒有什么用,只是表面消停一下,暗地里大家看火色行事。農村里也僅是大道兩旁種上糧食外,往深山一走,還是阿芙蓉的天下。畢竟這是24軍地盤,中央軍也是強龍壓不過地頭蛇,禁煙那是中央軍的事。
中央軍嚴厲鏟煙的別動隊,區區幾百人,見各縣握有武裝勢力的土司、頭人、士紳、地方武裝是不敢得罪的,像會理的蘇紹章,德昌的張漢壁,凹老的張家,鹽源的張義林,鹽邊的諸葛紹武等都握有重兵,那是一個也不敢惹。有一回準備去會理鏟蔡三老虎的煙,路上有一區長告誡這人鄧秀廷都奈何不了,你們去怕是危險。聽了這番話,別動隊折回德昌,找了個地痞槍斃交差。
但中央的政策得貫徹,貫徹了“六·三”禁煙節。就在貫徹“禁煙節”的不久,西昌縣政府確實判決了一個煙毒犯的死刑。犯人被押到南門河壩(今勝利大橋頭)執行槍決。被處決的人穿得像乞丐一樣。后來問明犯罪原因,罪犯是開煙館的,有煙本六兩。
禁煙決心最大的一次表現是1941年的七月七日,為了紀念抗戰四周年,西昌各界人士在倉街公共體育場舉行紀念大會,當然是由行轅主任張篤倫主持。會后就當眾燒煙,由官方不知從哪里弄來的一些鴉片,當眾燒毀(鴉片用火燒成灰后,仍可使用),虎門是銷煙,這倉街可是燒煙。大火一燒,煙氣沖天,張篤倫大聲說:“好臭”!
販煙可是暴利行業,軍政人員免不了分一杯羹。1940年夏天,由馬裕儒作介紹,云南下關的一批煙毒販組織了四十一馱鴉片運到西昌。公開販毒畢竟是危險的,因此,這批大煙通過云南時,木箱上貼的是《云南省民政廳》的封條。當馱馬渡過金沙江到會理境內時,立即撕去云南省政府的封條,改貼《西康省民政廳》的封條。
就這樣,大約是七月的一個半夜,馬摘去銅鈴,由東街土司巷運到馬裕儒家門口。王此貨賣出后,據說是收不到煙款,于是賣鴉片的人胡天喜、王阿旬等就住在東街清真新客寺里等著收賬,一住就是幾年,這應該是碰上了黑吃黑。
1941年秋,西昌師范附小由師范本部遷移到火神廟(今西昌市初一中),前院有駐軍一排,共34人。吃飯時擺五桌,32人吃四桌的菜,剩下兩人吃一桌,兩人吃一桌的優厚待遇是士兵們輪流享受的,他們的餐飯比起其他部隊來明顯的好得多。
他們的任務是干什么呢?誰也不知。可是,有一天人們終于發現了,那是一個天氣晴朗的下午,駐軍押運來了三十一個馱子,作一字長蛇陣擺在院壩中,好奇的學生們圍著去看,結果發現:一二兩馱是洋紗(備關檢查之用);三、四兩馱是熟煙;最后三十七馱全是生煙。這就是軍界的武裝走私販毒啊!
軍政人員販煙那可是無法數清,但鬧得最大的一次是1943年夏秋之間,西康省二十四軍西昌屯墾團(駐防在德昌、黃水、河西、黃聯關一帶)的一營二連連長帥興,奉命率本連部隊,護送五十四箱鴉片煙到省府所在地的雅安繳納。采用騾馬馱運,分為二十七馱,自德昌出發后,為避人耳目,便沿著安寧河西岸順山邊小路上行。至樟木箐時,已是晚飯時候,人餓馬乏,便入馬店投宿,起炊做飯,又因安寧河洪水上漲,只等次日水勢減弱后再渡河北上。
安寧河
在這期間,被當地人士向西昌行轅報了信。行轅政治部主任張篤倫、行轅二組少將組長(軍事指揮官)程冠珊,并行轅特務營少校營長江煜章共同商議,當即議定給予攔截。江煜章提議:先由他化裝著便衣前往樟木箐,探明實情后再出兵。
張篤倫與程冠珊合議,同意江煜章的意見,但要江帶一個排的部隊,到樟木箐場口外隱蔽待命。江堅持只帶兩名隨從,也是著便衣,抄小路到了樟木箐街上,看見一家馬店里的馬馱子,捆著的木箱上,都寫有“軍需品”字樣,并有軍人持槍看守,又發現其領隊的只是一個中尉連長和兩個少尉排長,其余約有八、九十個士兵。
江煜章心想,他的官銜比自己的官銜小,便想以官銜壓服,硬要對方卸馱開箱檢查,忘記了自己身著的是便服,完全是一個老百姓的裝束,當然不肯。雙方開始爭執扭扯起來,街道上看熱鬧的人圍了一大片。護送鴉片煙的部隊,仗著人多勢大,江煜章加上兩名隨從只有三個人,勢單力弱,連長帥興喊聲打,對方在場的士兵立即一轟而起,用拳頭、槍口、槍托朝著江煜章身上亂揍,這時江煜章才亮出他的少校營長官銜證件,但為時已晚。
帥興發現江煜章的官銜是西昌行轅特務營,不是二十四軍的番號,更是火起,遂萌發了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之念頭,便用自己的手槍,對著已經被毒打成重傷,躺在地上的江煜章接連打了幾槍,江煜章當即斃命。江煜章帶去的兩名隨從,一名為了護衛江煜章,而遭到毒打,也一命嗚呼;另一名隨從,在對方一轟而起,動手打江煜章的時候,見勢不妙,趁對方驅趕街上看熱鬧的行人的混亂時機,跑出樟木箐場口,直奔安寧河涉水回城報信,剛出場口不遠,就聽見后面幾聲槍響。
跑回城的這一名江的隨從,由特務營二連侯連長帶至張篤倫處,報告了詳細經過,張篤倫痛心疾首,拍案而起。想到江的夫人無子,所生四個女兒,長女只有十二、三歲,小女兒只有三歲,三女還患了軟骨病,不能行動,江煜章這一死,她們母女五人的生活,確是一個大問題。
因此,當張篤倫聽到如此慘死的噩耗之后,十分悲痛,立即去請程冠珊共同商討出兵彈壓之事。心想一定要奪回江煜章的尸體,抓回兇手,截住鴉片煙,并將實情報告“總裁”。
程冠珊對于這個出兵彈壓的問題,確有幾分猶豫,原因是西昌行轅和特務營官兵加起來不足五百人,二十四軍西昌屯墾團(屯墾委員會的下屬建制)是一個整團。如果惹翻了臉,這后果是不堪設想的。因此,只同意派出一個連的部隊,并由他親自統率指揮。決不能讓那些一心要為營長報仇的連長們帶著部隊去處理這一事件,以防事態擴大。
屯墾團的這個連長帥興,自打死江煜章以后,不敢久留,即組織全連連夜渡河。怎奈渡口上,只有一只小船,白天馬匹牲口都是涉水過河,不能上船,這天安寧河又漲了洪水,外地來的馬匹,不識這兒的水性,趕馬人就不敢冒失趕著馬匹涉水了,只好一匹一匹地牽上船擺渡,當渡過十幾匹馬時,帥興命令立即上馱,由一名排長帶隊,向禮州方向出發。
安寧河
緊接著渡剩下的十多馱,剛渡過兩、三馱時,發現鍋蓋梁方向人聲嘈雜,塵土飛揚,知道事情不妙,已渡過河的兩、三馱去路被堵,再一馱一馱地返回樟木箐也來不及了,只好將裝鴉片煙的木箱掀下河去,未渡河的就縮回樟木箐,卸馱后,將裝鴉片煙的木箱分散隱藏,兵力也分散守護。
行轅部隊行至鍋蓋梁時,得知護送鴉片的部隊,押運著十幾馱向禮州方向去了。程冠珊只好分兵兩路:一路由侯連長帶領向樟木箐進發,一路由程冠珊帶領向禮州方向進發。
禮州
侯連長帶著的行轅部隊,趕到安寧河邊時,船已被對方抬上對岸,隱藏起來了,船工也不知去向,即命幾個會游水的士兵過河找到渡船后,隨即組織渡河。并由知道樟木箐路徑的士兵潛入街上,找到鄉保紳士,說明來意,要鄉保及紳土們給這支護送鴉片煙的部隊施加壓力;場口外,行轅部隊又在高喊:“交出江營長的尸體,交出兇手,不然要血洗樟木箐....”。
帥興的這支部隊,一部份人馬去了禮州,剩下的也分散守護著鴉片煙木箱,也處于沒有能力對抗的地步,更不了解行轅部隊究竟來了多少人?又怕行轅部隊開炮。因此,只好將江煜章的一名隨從的尸體抬出來,后又抬出江煜章的尸體。
連長帥興想聲明事態發生的原因,剛一開口,就被跑回城報信的江的另一名隨從認出,行轅部隊在機關槍的掩護下,一擁而上,捉住了帥興,繳了帥興的槍,又奪回了江煜章的手槍,隨即沖進街查看馬店,那些捆著寫有“軍需品”字樣的木箱的馬馱子不見了。
追問帥興,又進行拷打,帥興只好說出掀下河去了,還有隱藏在樟木箐附近的郊外。在這深更半夜,到處是一片漆黑,為防備萬一,不便詳查,便抬著兩具尸體,押著帥興到安寧河邊,又想打撈掀下河去的鴉片煙木箱,但是在這么大的洪水中,到處都是一片漆黑,連一點痕跡都看不清楚,又怕時間拉長了,又會出現什么問題,只好派出兩名人員到禮州向程冠珊報信,其余連夜回城。
奔向禮州的行轅部隊,了解到馱運鴉片煙木箱的一些馬幫,把木箱卸在關帝廟,護送的部隊也駐在廟里,即將關帝廟包圍起來。廟里護送鴉片煙的部隊,領隊的是一名排長,早已卸馱,將裝鴉片煙的木箱分散隱藏起來了,并且命令部隊作好戰斗準備,上房的也有。打洞挖槍眼的也有。程冠珊見此情景,心想,要截住廟里的鴉片煙,并不那么容易,只好就事論事,與廟里的部隊隔墻對話。不久廟里走出一個軍人,行部隊上前綁了,隨即撤退部隊回城。
第二天上午,張篤倫和程冠珊親臨樟木箐查看現場,詢問了馬店主人、鄉保紳士、街坊近鄰,了解到昨天發生的事件經過。回城后,對帥興及另一名兇手進行拷問。第三天晚飯時處決。在處決前十幾分鐘,西昌行轅為了防止“劫法場”,特務營部隊突然出動,在西昌老城的石塔街與倉街的岔路口、什字街路口、四牌樓、涌泉街與府街交岔路口,東側城墻上都站了崗哨,隨即將帥興等兩名兇手,推出城東門處決,槍響后,撤除崗哨。這次事件就此了結。
這種結果是村村有煙館,戶戶有煙鬼,抓的壯丁通常也是煙癮者,毫無戰斗力,訓練時長官甚至會說:“大家排好后,我才發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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