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印第安人》實拍圖
1833年6月,一位經過科學訓練的德國探險家——維德-新維德的馬克西米利安(Maximilian)王子,到達了克拉克堡,它是上密蘇里地區的一個貿易站,位于現在的北達科他。在它的后面坐落著曼丹印第安人(Mandan Indian)村莊“Mih-Tutta-Hang-kusch”,緊鄰友好的希達察人。這兩個部落正在作為主人款待一群烏鴉人,后者有七十頂帳篷,首領是“爛肚子”(Rotten-belly)。這些印第安客人有著矯健的男子體形和別具一格的長發。他們沒有馬刺而是甩著麋鹿角制成的馬鞭,騎在馬上來來往往;這些馬由紅布和美洲獅皮裝飾,十分華麗。他們的營地里擠滿了馬匹,因為擔心敵方搶劫,所以總是把馬圈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人們搭建起圓錐形的帳篷,但沒有依照特殊的順序;帳篷的柱子上沒有懸掛頭皮,這位王子只看見像三角旗那樣的紅布在風中飄舞著。
穿過這片定居點,馬克西米利安和他的隊伍被一群群如惡狼般 兇猛的野狗襲擊,他們只能費力地不斷扔出石頭來制止這些野狗們 的進攻。在“爛肚子”的帳篷中,人們生起一小堆火,重要的人物 聚攏在周圍。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脫得只剩下了腰布。首領本人正 在哀悼,他穿著最寒酸的衣服,頭發剪得短短的,上面涂著黏土。他坐在沖著入口的地方—這是上座的位置,馬克西米利安王子被 安排坐在這位首領旁邊的野牛皮上。“爛肚子”點燃了一根長長的、 煙斗桿扁平的達科他式煙斗,他為每位客人舉著這支煙斗,讓客人 們都吸幾口。這根煙斗從右向左繞著帳篷傳遞。
烏鴉人這種傲然的姿態給馬克西米利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們的技藝也同樣令他難忘。他欽佩女人們的豪豬剛毛刺繡、男人們的由麋鹿或大角羊的角做成的弓,一些弓還包著響尾蛇蛇皮。這支考察隊的繪圖員畫了一只箭袋的草圖,箭袋上飾有剛毛刺繡的玫瑰花圖案。
《烏鴉印第安人》實拍圖
從和希達察人一同居住了三十七年之久的白人夏博諾那里,馬克西米利安收集到了一些有關這對姐妹部落的情況,他又用通過其他方式獲得的資料對此加以補充。他了解到,烏鴉人與希達察人密切相關,二者曾是同一民族。然而與那些上密蘇里的村莊人形成對比的是,除了少量的煙草外,烏鴉人從來不種植任何作物。作為獵捕野牛及其他動物的獵手,他們游蕩在黃石和比格霍恩地區,蹤跡一直延伸到夏延河源頭和落基山脈。他們估計有1000到1200名勇士,相應的總人口是在3250到3560人之間,住在 400 個帳篷中。他們所擁有的馬匹數量超過了上密蘇里地區的其他任何一個部落,大約有9000到10000匹。狗多得難以計數—可憐的馬克西米利安估計,他所看見的這伙人帶著500到600只狗,但是不像其他一些部落,烏鴉人從來不吃狗肉。
馬克西米利安的報道人指出烏鴉人性格冷漠:盡管他們從來不殺白人,但是對于搶劫白人他們卻并不遲疑;他們的女人放蕩起來只有阿里卡拉人(Arikara)能與之匹敵,性反常者很普遍。
一個印第安酋長,1905年(圖片來源于網絡)
男人們的會不少于八個,比如“公牛”(Bulls)、“小狐貍”(Kit-foxes)、“大烏鴉”(Ravens)和“大狗”(Big Dogs)。馬克西米利安了解到,新成員必須購買成員資格,部分代價是交出他們的妻子,讓與老會員。他也收集到了有關宗教習慣的一些線索:抽煙被嚴格地儀式化了,一個人一次最多吸三口。每個人總是把煙斗遞給他左手的下一個人,儀式性地巡行一圈。如果有一雙鞋(sic)掛在帳篷中的話,就絕不會有人抽煙。煙草是他們崇拜的三件最為神圣的東西之一,因此所有的孩子都戴著一個小煙草包作為驅邪項飾。其他兩個偉大的超自然力量是太陽神和月亮神。如果一個人成功地殺死了一頭白化母野牛的話,他總是會把它獻給太陽神。死去的牛被放到在大草原上搭起來的架子上。
在政治關系方面,夏延人、黑腳人(Blackfoot)和達科他人與烏鴉人是敵對的;希達察人和曼丹人是烏鴉人的盟友,烏鴉人長期從他們那里獲得歐洲的物品,用多余的馬匹來進行實物交換。但是在馬克西米利安考察前不久,一個特殊的站點卡斯(Cass)已經在黃石設立起來,用來管理烏鴉人的貿易。
以上是馬克西米利安報告的要點。這個報告夸大了月亮神的重要性,他的向導以希達察人的眼光來審視這些男人們的會,并且以歐洲人的標準來評判印第安人的道德。但是除了這幾點以外,后來的證據與馬克西米利安的記錄并不矛盾。
可信賴的當地傳說將我們帶回到更為遙遠的時代。它描繪了一個和狗群一起徒步流浪、用弓箭追逐獵物的民族。這些傳說提到了削成薄片的石刀,還有石錘和麋鹿角做的鉆子。這些遺存一直保留到了有歷史記錄的時期。太陽舞包(bundle)里面的東西(見邊碼300頁)包括一把小小的骨錐;還是在這同一個儀式中,人們會用一把石錘敲打一只鹿角楔子。我曾親眼見過女人們用石杵搗爛水果。簡而言之,烏鴉人最初是石器時代的狩獵者。盡管如此,在馬克西米利安考察時,他們已經漸漸開始依賴鐵器時代的技術。至少在二十五年前,白人貿易者就到來了,他們的工具領先于烏鴉人。肖松尼人帶來了馬匹還有西班牙的馬籠頭、馬嚼子和毯子,烏鴉人每年拜訪曼丹人和希達察人時,會交換到槍支、彈藥、斧子、吊桶、錐子以及其他物品。于是鐵工具、玻璃珠子和布料涌入了這個部落。1833年,原住民技藝還沒有遭受嚴重的破壞,盡管一些文明的標記正慢慢地滲透進來。
*本文摘自《烏鴉印第安人》導言部分
【作者&譯者介紹】
羅伯特· H. 路威
《烏鴉印第安人》作者,美國人類學家,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士,師從“美國人類學之父”弗朗茲·博厄斯,自1925年起擔任加利福尼亞大學人類學教授。他的主要研究對象為北美平原部落,代表作有《文明與野蠻》、《初民社會》、《文化與民族學》等。
麗·王·布萊克
《烏鴉印第安人》譯者,筆名為冉凡,南開大學社會學博士,夏威夷大學語言學碩士、人類學博士后,現在美國政府機構從事語言培訓。主要從事藝術人類學、翻譯和語言學研究。代表作有《壺流河畔的點彩窗花文化》,譯作有《制造現代主義:畢加索與二十世紀藝術市場的創建》《森林人》《烏鴉印第安人》等,也是其先生弗雷德·布萊克著作《燒錢:中國人生活世界中的物質精神》中文版的校稿人。
弗雷德·布萊克
《烏鴉印第安人》譯者,中文名為柏樺,美國文化人類學家,1974年起執教于夏威夷大學人類學系,自20世紀60年代起曾多次來香港和大陸進行研究和訪學。Blake教授文化人類學的整體研究興趣是占支配地位的歷史結構(特別是現代體系)如何再生產并塑形普通人的生活。他的主要研究對象為華人群體,包括客家和漢人族群的社會功能與沖突、早期華人社區的面貌和早期華人社會史、 纏足與性別、祭祀和燒紙錢。代表作有《一個中國集鎮的族群與社會變遷》、《瓦爾哈拉的華人:中西部美國墓地下的身份與適應》、《中國理學下的纏足與對女性勞動的占用和剝削》、《燒錢:中國人生活世界中的物質精神》等。
【圖書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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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鴉印第安人》
[美]羅伯特·H.路威 / 著
[美]麗·王·布萊克 [美]弗雷德·布萊克 / 譯
廣東人民出版社·樂府文化
出版時間:2024年12月
文化人類學者羅伯特·H.路威在1907年、1910至1916年間、1931年間數次來到北美大平原的烏鴉印第安人保留地展開田野調查,觀察這支美洲原住民的社會形態。
在路威考察的時期,烏鴉印第安人已經與外來者接觸并接受了一部分西式物質,如槍支和馬匹,但傳統的烏鴉風俗尚未泯滅。在與烏鴉印第安人共同生活的期間里,路威學習他們的語言,觀察民族儀式,尋訪當地報道人,見證當地人的生老病死,完備地記錄下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烏鴉印第安人生活的每一種細節以及獨特的民族文化。在考察持續的二十四年間,路威積累了豐富的田野調查資料,《烏鴉印第安人》正是這批資料的精髓。本書從日常生活、親屬關系、口承文學、戰爭、信仰、儀式等方面,掃描了烏鴉印第安人當時的生活狀態,堪稱是細致入微的“照片式”記錄,被譽為“美國人類學中真正經典的民族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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