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大利米蘭，舊水塔被改造成了彩虹塔，身上覆蓋了10萬塊五彩瓷磚，它曾是2015年米蘭世博會的禮物；

在荷蘭新萊克蘭，一座建于1915年的水塔被設(shè)計成一處舒適的居所，并贏得了2020年荷蘭水塔獎，這是一個專門給最佳改造水塔者設(shè)立的獎項；

國內(nèi)近年也有過不少讓人眼前一亮的水塔改造項目。

比如位于龍泉市龍泉溪邊的最近大火的MOJ水塔咖啡店；

沈陽鐵西區(qū)的一個老廠區(qū)內(nèi)，廢棄水塔身上的窗洞、采光口等，一經(jīng)改造，變成了觀景點或是戲劇舞臺……

當(dāng)原始功能不再被需要，獨坐高樓的水塔通常陷入兩難：拆毀費事費錢，改造難度很大。

一個工業(yè)遺產(chǎn)，如何變成一個文旅新作?

在莫干山，新鮮出爐了一座水塔的重生故事，值得一聽。

蔣煜超第一次留意到水塔，是2020年的一個春天。他在勞嶺水杉林跑步，不經(jīng)意往東面方向一抬頭：山上怎么有一個高高的建筑？

蔣煜超是德清本地人，在莫干山做過不少民宿配套，在空間美學(xué)和中古家具上頗有心得，在他過往的民宿、咖啡館作品里，無論桌子還是咖啡杯，都有來處。

蔣煜超一直記掛著跑步時看到的那座山。尋訪時得知，這座山有名字，叫烏龍山，山頂上那個高高的東西是廢棄的水塔。

水塔建于2007年，當(dāng)時為了德清人民的水源供應(yīng)修建的——有點年頭，卻不足夠有年代感。

再往前尋，水塔并非師出無名。上世紀(jì)三十年代，曾是日本人的碉堡；再追溯，民國時期，有位隱士曾住在烏龍山洞里；再尋下去，烏龍山腳下還有舊石器時代遺址……

因為有莫干山，德清的其他小山都顯得籍籍無名，烏龍山卻給了蔣煜超無限的想象。

盡管2019年后，自來水管在全域范圍內(nèi)接通，水塔隨之廢棄。

站在水塔頂，放眼是樹林、麥田、村莊……那是和土地同在的感覺；再結(jié)合手中的谷歌地圖，會發(fā)現(xiàn)，此刻所在的烏龍山，正是莫干山之眼。

水塔，自帶一種孤獨感。

燈塔飄零在海面，水塔孤絕于山中。也只有在這種相對封閉的空間里，想象力才能被無限放大。

某次直播中，水塔的一位住客留言說，有種住進(jìn)阿加莎克里斯蒂懸疑小說里的感覺，是《無人生還》里的孤島，也是《東方快車謀殺案》里一時半會兒很難跳出去的列車。

青芷·水塔，是一開始就定好的名字，進(jìn)入的動線也早早設(shè)定。

自駕穿過農(nóng)田，在山腳停下，借著青芷的接駁車，彎彎繞繞方能抵達(dá)（步行上去也行，就當(dāng)爬山）。

借助外力才能進(jìn)入，水塔神秘的氛圍感從踏上接駁車那一刻開始。

停車場是進(jìn)入水塔的序章，一個小型的中轉(zhuǎn)站，可以停下來喝杯咖啡，仰望水塔；心情也會在這里轉(zhuǎn)換變化，從日常到度假，從緊繃到松弛、好奇……

站在水塔下，仿佛面對時間。水泥混凝土的工業(yè)感，調(diào)和得恰如其分的一抹綠——這種綠，分明就是八零后學(xué)校教室里常見的墻壁色。

在冬日江南的蕭瑟天氣里，水塔靜默；換到夏日，水塔熱烈，仿佛正在演一出《發(fā)條橙》。

水塔記錄了一個關(guān)于時間的故事，這也是蔣煜超對二樓住宿空間的賦予。

1135平米的4層水塔里，客房只有4個。

因為水塔外立面是圓形，占據(jù)1/4個圓的4個房間擁有了不同視野。

剩下的空間都是公共區(qū)域：200多平米超大客廳，內(nèi)含桑拿、洗衣房和公共洗手間，以及戶外泡池——夏天當(dāng)泳池也未嘗不可。

蔣煜超看過上百遍《成長的煩惱》和《老友記》，享受獨處，和朋友共享歡聚空間，是他對美好生活的定義。

我后來在書里看到過另一種中式表達(dá)「同堂吃飯，各自修行」，頗有相似的內(nèi)核。「睡自己的覺，和朋友玩」，成了不分國界的幸福感來源。

聊天聊著便想順勢在客廳這張玫瑰木的餐桌上吃飯，提前和管家打聲招呼就行。不用出門再上樓去餐廳，度假更接近于日常。

管家僅從外樓梯穿過邊門送上飯菜，主門不動，家的溫馨感便沒有被打擾。

內(nèi)外兩道螺旋樓梯，是對水塔的不同解讀。

外樓梯仿佛桅桿，只不過海面變成了松濤。人在森林迷霧中，就像伍爾夫說的那樣，仿佛周遭事物都在提示你要更多去觀照自己的內(nèi)心。

內(nèi)樓梯仿佛船艙，無論是艙門式的寬門，還是互相挨著的房間，再或是大開大合的玻璃窗。沒有電梯，慢慢踱步于寬大且有弧度的樓梯，腦中蹦出的是聶魯達(dá)的名句：「我喜歡海員式的愛情，接個熱吻就匆匆離去。」

三樓是水塔餐廳，咖啡、茶、輕食都有，開放給未必住宿的客人。

提前預(yù)約是方便接駁，并不因為座位有限。而且，就算坐滿也不會對二樓的住店客人造成影響；

四樓是塔臺，也就是天臺，天冷之前，也作為一處露天餐吧。蔣煜超后來告訴我，旁邊那座不起眼的小山也有名字，叫「海珠山」。「烏龍鬧海珠」是不是很有意思？

一樓入口處是書局，階梯式閱讀分享空間，一流的選品，其中也有不少從原來的產(chǎn)品里轉(zhuǎn)移過來的中古家具。

如今快成噱頭的中古家具在2015年左右是民宿圈里的稀罕物，蔣煜超收了很多。

擁有明顯使用痕跡的中古家具能夠拉近人和物的距離，每一件物品都是一個關(guān)于時間的故事。

度假空間里的閱讀是隨機(jī)事件，有趣的是，擇書也是心境的映照。

我曾在神仙居看完了高村光太郎《山之四季》，他寫山中的雪，是對身在自然里的我的啟示；

身在水塔，擊中我的是星野道夫的《旅行之木》。他在好友喪生山難時意識到，我們不是活在用日歷和時鐘的指針篆刻的時間里，而是活在某種更模糊、更脆弱的時間里，活在各自的生命時間里。

青芷·水塔，就是一個關(guān)于時間的故事。

從水塔被發(fā)現(xiàn)，到開門迎客，青芷·水塔的重生耗時三年，也在某種程度上拉了蔣煜超一把：

把他從疫情帶來的一切蝴蝶效應(yīng)里解救出來。

做一件事，并投身于其中，能夠帶來諸如多巴胺似的鼓舞。

比起在平地造房子，水塔是稀缺的，也使得無論建造還是體驗，都有更多的樂趣和期待。

改造自然不乏各種施工難度，林間道路、水電，以及圓形建筑的改造，每個參與的人，都有意無意地把自己對水塔的理解，注入其中。

水塔依然是工業(yè)時代的紀(jì)念碑，那是它的來處；穿上了新衣后，水塔有了新的去處，高于日常體驗。

有那么一些時刻，我偷偷想：最好大雪封山。

青芷·水塔

地址：德清莫干山鎮(zhèn)燎原村后村68號烏龍山頂

電話：0572-888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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