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不了太長。麻木了。

廣州隊被剝奪職業聯賽參賽資格這天，龍哥抵京出差，我們在老門框吃涮肉，然后在北平機器喝了幾杯。龍哥說解散的新聞離自己有點遠，自己現在都沒活好，能怎么辦。賓總還是帶著一本書出的門，說還不習慣用手機看書。雖經濟下行，賓總從喊專車改坐地鐵了，但儒商范兒不能丟。賓總有些唏噓，畢竟他也做過廣州隊的乙方。房總說沒什么好憤怒的，解散是注定的。我想也是，這地方誰錯誰對從來都說不清也不讓說，史詩還是笑話都過去了。

不過房總有句話觸動了我。他說他記憶里的天河總是很熱，他記得有場比賽實在太熱，他坐記者席最上面一排，汗如雨下，干脆脫掉上衣，打赤膊看了那場球。天河的水泥天河的樹天河的雨，突然好像都在房總的話里了。我猜讓房總在記者席上打過赤膊的球隊應該只有廣州隊。

有那么10年，賽季中的每個周末，我不是去天河就是去越秀，我的破福克斯會停在體育西路或應元路的停車場。體育西最便宜的停車場一小時只要4塊，后來漲到6塊也能接受，不過比賽日車位非常緊張，這地方一般人我不告訴他，但龍哥是知道的。應元路是老街，停車麻煩些，有個車庫，比賽日不管停多久統一收50塊，德比日就再漲10塊。我這會兒想起我車頭兩個大燈都壞了，玻璃顏色都變黃了。立個flag：過年前我務必要把車燈修好。

我不記得最后一次在廣州主場看廣州隊的場景，應該是防疫期間，歷史垃圾時間。但我永遠記得第一次。2000下半年還是2001年上半年，反正高一，廣州隊還在甲B，對手是成都五牛。我跟雞輝、阿傻從順德坐車上省城，進場的時候比賽已經開始，越秀山陡峭的看臺上是烏泱烏泱的人。我看到上萬人聚集在一起，氣勢如虹。成都五牛隊里有個球員叫李紅軍，脾氣火爆，我第一次見識球場文化：球迷齊喊“李紅軍，操你媽”。我大為震撼。

但震撼我的還有另一句。某片看臺上大概有隊長黎梓菲的粉絲團。黎梓菲的綽號是飛機。他們一起喊了好幾次：“飛機飛機我愛你。”我記得非常清楚，罵李紅軍是用普通話，說我愛你是用粵語。在此之前我只在電視上聽人說過“我愛你”，所以那場球是我唯一能記住的一場0比0。

廣州隊很可能就此消失。人生本來就有很多故事，廣州隊已經比很多故事更漫長，僅僅只比廣州的夏天短。雞湯有時候還是需要的。比如這句，不知誰說的，可能是我發明的，但很有道理：

會消失的是今天和明天，而不是昨天。

圖片來自我的老搭檔：攝影記者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