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祥子》中的夏太太,令人不寒而栗。
在遇到夏太太之前,祥子經(jīng)歷了老婆虎妞的死亡,以及對小福子情意的辜負(fù),所以他變了,“很像風(fēng)暴后的樹”,不再像以前那樣忙著干活賺錢,也不故意偷懶,他只是在混而已。
這是一種災(zāi)難之后的平靜,心有余悸,害怕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他明明心里喜歡小福子,可他不想負(fù)養(yǎng)她一家的責(zé)任,因此選擇了心狠、逃離和辜負(fù)。
或者說祥子成熟了,他原來看不上眼很多事,現(xiàn)在也知道“和光同塵”了,開始交朋友,隨份子,行人情。
就在這個時候,祥子接了個包月的活兒,遇到了讓他徹底墜入深淵的夏太太。
《駱駝祥子》里的夏太太,讓人毛骨悚然
夏太太是夏先生新娶的一個姨太太,夏先生五十多歲,在衙門辦公,其人整天彎著腰,瘦猴一樣,不通人情,為人吝嗇,但舍得在女人身上花錢。
按照《駱駝祥子》書里的描述,夏太太應(yīng)該是個暗門子,后來才跟了夏先生,她長得自然漂亮,比小福子都美多了,身上撒著香粉和香水,被綾羅綢緞包著,燙著頭,穿高跟鞋,身段姣好,頗有風(fēng)情。
有時候祥子會拉著夏先生去藥房買藥,回家后快活兩三天,就蔫了,腰也彎得更深了些。看到夏先生的樣子,祥子就想起了虎妞,“無論怎說,他的身體是不像從前那么結(jié)實了,虎妞應(yīng)負(fù)著大部分的責(zé)任。”
后來夏太太跟女仆吵架,把知道她之前底細(xì)的女仆辭退了,卻偏偏留下了祥子,還為他做飯菜,“……她的香水味兒時時強烈的流入他的鼻中,似乎是告訴他非看看她不可,像香花那樣引逗蜂蝶。祥子曉得婦女的厲害,也曉得婦女的好處;一個虎妞已足使任何人怕女子,又舍不得女子。何況,夏太太又遠(yuǎn)非虎妞所能比得上的呢。祥子不由的看了她兩眼,假若她和虎妞一樣的可怕,她可是有比虎妞強著許多倍使人愛慕的地方。”
祥子無法拒絕誘惑,直到有一天,夏太太讓祥子去買一斤熟栗子,然后讓他進了屋,祥子看到她在對著鏡子擦粉,接著轉(zhuǎn)頭對著祥子一笑……
就這么“一笑”,祥子淪陷了,也是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人離色不老,木離火不灰。
木頭遠(yuǎn)離火焰才不會化為灰燼,人只有遠(yuǎn)離情欲才不至于衰老太快。這是人間常理。
欲令智昏,奈何“食色性也”,古今中外,多少人都是為其所困,為其所惑。從夏先生到祥子,都是這樣。
夏先生年過半百,就已經(jīng)腰直不起來了,需要借助藥物才能男歡女愛。而經(jīng)過虎妞折騰的祥子也是身體虧空,不過仗著還年輕才顯得有些好氣色。
想一想,夏太太為什么看中了祥子呢?不過是男女那么一點事而已。
按照她的想法,祥子老實有力氣,是一個伴兒,她不過付出一點小恩小惠,就能把他留在身邊取樂。
但夏太太也是看錯了,祥子不是不經(jīng)人事的漢子,有過虎妞和小福子的過往后,祥子十分懂得愛惜自己的身體,畢竟命是自己的。所以他在跟夏太太春風(fēng)一度后就馬上逃離了。
夏太太的“一笑”與《西廂記》里的“只將花笑捻”。
有個故事,說某人在寺廟里看到墻壁上都畫滿了《西廂記》里崔鶯鶯、紅娘和張生的故事,不禁吃驚,于是問和尚怎么回事。
和尚從容說:老僧從此處悟禪。
具體就是 “怎當(dāng)他臨去時秋波那一轉(zhuǎn)”,這是崔鶯鶯和張生一見鐘情的樣子,只是一眼,就有了起心動念,情海生波瀾。于是兩人有了后面的偷情、相思和波折。
而在《駱駝祥子》里,夏太太的回身一笑,其中的意味猶如陰間鬼魅,似乎老虎欲噬人,讓人心驚。
事實上,祥子也是因此染上了臟病,去了僅存的正氣,徹底滑向了墮落。
人生在世,一定要養(yǎng)德惜福。
還是那句話,過則成災(zāi)。紅塵即社會,無色路斷人稀,男女情事本合乎天道,但如果泛濫成災(zāi),那無疑也是不行。
所謂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人和人之間要情投意合,才能兩情相悅。不然的話,人為皮囊所惑,大耗精氣神。
二八佳人體似酥,腰間仗劍斬愚夫。雖然不見人頭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色不迷人人自迷。如果人能看透本質(zhì),無論何種美色也不過是一種“色相”,無非二百零六骨,無須為之沉迷。
或許人生沒有意義,但也不值得把生命力虛擲在色相之中。玩人喪德,人要養(yǎng)德惜福,創(chuàng)造出一種意義來,這才是人生價值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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