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只有一種味道讓我難以忘懷。

她縈繞著我生命的全過程，給了我一生的幸福！而這種味道，既沒有玫瑰的顏色；也不是姹紫嫣紅，芬芳四溢的花朵兒。

她，就是媽媽的味道······

媽媽的味道很溫馨，暖暖的、甜甜的，沁透我的心靈。當我還在母體的孕育中，就吸允著媽媽的體溫，像似一粒膨脹的種子，在天天的長大······

當我餓了，媽媽就要吃上一口；我喜歡什么味道，媽媽就吃什么味道；一直到十月的芳香。

那一天，我離開了母體，悄悄地來到了人間。媽媽乳汁的味道更加的濃烈了，我再次嘗到了媽媽生命的味道······

從呱呱墜地，到呀呀學語，媽媽的味道，在伴隨著我成長。

慢慢的，在媽媽的呵護下，我的身體在漸漸生成。媽媽也在按照我喜歡的味道，每天都在送我一日三餐。媽媽做飯的味道，是天下所有母親都無法比及的。

記得那一年，我18歲，離開了媽媽去遙遠的城市工作了。媽媽的影子和味道，也一直在跟著我，無論我走到哪里，媽媽的味道就像似一縷煙；一抹云。悄悄的、淡淡的，沁入我的心扉，雋永在我記憶的邊際，飄逸的很遠、很遠······

后來，我娶妻生子，也有了自己的家。媽媽的味道，卻成為了我生活中的一種奢侈。時間的流逝，也漸漸地淡了下來。

十幾年過去了。父親去世后，媽媽就一直一個人在老家獨居。我和妻子商量后，也就把媽媽接到了我的家里，想讓老人家在大城市里享享清福。

媽媽來了，但也閑不下來。有時她還要下廚做飯給我們吃，因媽媽年齡大了，做飯的技藝笨拙了許多，有時還會多鹽少醋。從前媽媽的“味道”，在我的口中好像變了另一種味道。特別是妻子私下里和我說，媽媽身上的氣味很難聞，內(nèi)衣需要一天一換。

這些微小的生活細節(jié)，媽媽似乎有些尷尬和不安。不久，媽媽對我說，你還是把我送回老家吧。不能讓你爸爸一個人呆在那里，有我陪著他，他心里踏實。

媽媽的一再嘮叨，我也就沒再勉強。就把媽媽又送回了老家。可去年十月份，我接到了媽媽原單位打來的電話，說媽媽病了，讓我快一點回老家看看吧！

我乘飛機急匆匆趕回老家。當我推開老宅的房門后，一股臭臭的味道撲面而來。可媽媽已不在這里居住了。鄰居告訴我說：媽媽六年前，就已經(jīng)搬進了養(yǎng)老院去了，這座房子很久很久沒有人住過了。

聽罷，我心如刀絞。當我趕到養(yǎng)老院時，媽媽沒有等著我回來，她已靜靜地的離開了人世。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猶如五雷轟頂，讓我陷入極大的悲痛之中。

聽這里的護工對我說，媽媽從我那兒回來后，患有抑郁癥，因長期臥床褥瘡感染，患敗血癥死亡。我們大家還曾勸過她：在兒子家養(yǎng)老多好，城市大，看病也方便，何苦回來受這份罪！

可她卻說：年齡大了，又有病，一身的臭氣味，還是不討兒女們煩好！聽完這番話，我已無法控制自己，趴在媽媽的遺體上，大聲痛哭起來······

媽媽走了，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和人世！此刻，我深深的悔恨和自責，如果我能把她留在身邊；如果能多關(guān)愛她老人家一點點；如果······哪怕讓我伺候她一天；盡一份孝道也好啊！

可是，媽媽沒有給我，能讓我可以冠冕堂皇；且又很體面的機會······

瞬間，我頓然悔悟。

我終于明白了，媽媽的“味道”是有尊嚴的！她在天堂，用自己的尊嚴，在狠狠的鞭撻著人性中，我靈魂深處，卻難以掩飾的丑惡······

蘇中山
乙己年歲尾 于三亞寓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