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盛宴：辛店文化青海彩陶王

| 鹿蛇紋彩陶甕 |

辛店文化鹿蛇紋彩陶甕出土于1991年，在中國青海省樂都縣的雙二東坪遺址內(nèi)。是辛店文化的典型代表。鹿蛇紋彩陶甕，高73厘米，口徑32厘米，是青海境內(nèi)出土最大彩陶器。被譽為青海彩陶王，也有黃河陶王之稱。鹿蛇紋彩陶甕現(xiàn)收藏于青海省博物館，是該館的鎮(zhèn)館之寶之一。

辛店文化因最早發(fā)現(xiàn)于甘肅省臨洮縣辛店村而得名，距今約3600年至2800年。主要分布于黃河上游及其支流，是我國西北地區(qū)青銅器時代的主要文化之一。鹿蛇紋彩陶甕的發(fā)現(xiàn)，打開了辛店文化薩滿信仰和藝術(shù)風格之窗。

鹿蛇紋陶罐主要出現(xiàn)在辛店文化中期，相當于中原地區(qū)商晚期至西周早期。

鹿紋彩陶甕曾經(jīng)作為青海省國寶，于2012年5月23日榮登《國寶檔案》節(jié)目。可惜節(jié)目組是用現(xiàn)代中原農(nóng)耕文化思維，來詮釋早期彩陶的含義，結(jié)果肯定大相徑庭。

鹿蛇紋彩陶甕，引人注目的是陶甕肩頸部，用黑彩描繪了兩頭站立的大角鹿，充滿了原始樸拙之美。鹿紋彩陶甕是陶甕棺，里面有一具嬰兒的尸骨。能享用這么高級別的甕，娃兒當年也是個貴娃娃。

>> 辛店文化商代晚期鹿蛇紋彩陶甕

青海省博物館藏品

早期大角鹿的形象與蒙古高原和西伯利亞草原上的鹿石有一定聯(lián)系。鹿石的年代相當于中國的商周時期，常常豎立在祭祀遺址或者墓葬的旁邊。鹿石是薩滿溝通天、地與人聯(lián)系的媒介。

在薩滿信仰中，鹿被視為連接天地的神圣動物，能夠幫助薩滿出神的靈魂在天地間穿梭。而死者的靈魂，通過薩滿和鹿的幫助，回到祖先的生命之樹，早日獲得重生。

>> 蒙古高原上的鹿石

鹿甕中部是兩圈粗黑的紋飾，上面一圈兩側(cè)都斷開。斷開兩邊是兩只相向卷起的蛇頭，一只順時針，一只逆時針。蛇頭順時針旋轉(zhuǎn)的蛇身下方，卷起許多與蛇頭方向旋轉(zhuǎn)一致的S形小蛇尾。蛇頭逆時針旋轉(zhuǎn)的蛇身下方，卷起許多與蛇頭反方向旋轉(zhuǎn)的S形小蛇尾。

甕體兩面粗黑蛇紋飾對稱排列。一面兩個蛇頭共享蛇身。蛇身下面與蛇頭方向旋轉(zhuǎn)一致的S形小蛇尾，與蛇身下面蛇頭方向旋轉(zhuǎn)相反的S形小蛇尾，旋轉(zhuǎn)方向雖然不同，但正向反向蛇的力量是平衡的。

>> 辛店文化商代晚期鹿蛇紋彩陶甕局部

青海省博物館藏品

側(cè)面兩條粗黑大蛇頭下面，兩只細淺紋的小蛇頭抬起，正好與大蛇頭方向相反。在大蛇蛇身上方，小蛇卷起許多與小蛇頭旋轉(zhuǎn)方向相反的S形小蛇尾，與上面一列列，與小蛇頭旋轉(zhuǎn)方向相同的S紋小蛇相交。一側(cè)兩只小蛇的蛇尾，在兩只粗黑大蛇蛇身中間，倒八字形相向旋起。與黑粗的大蛇一樣，一側(cè)兩頭小蛇卷起的方向也相反，兩面小蛇與卷起的小蛇尾和小蛇數(shù)量和旋轉(zhuǎn)方向也平衡。

國寶檔案節(jié)目中，把兩個蛇尾描述成禾苗，有點搞笑了。

>> 辛店文化商代晚期鹿蛇紋彩陶甕局部

青海省博物館藏品

蛇紋是彩陶甕的圖騰崇拜符號。粗黑線條大蛇是公蛇，代表陽性，細淺線條小蛇是母蛇，代表陰性。大蛇與小蛇同身交融，尾尾相交，孕育了許許多多的S形小蛇。寓意蛇紋能帶來生殖的力量，部族的繁衍興旺。蛇紋的順時針與逆時針旋轉(zhuǎn)力量均衡，象征著先民對旋轉(zhuǎn)宇宙自然力量的崇拜，也是早期的陰陽符號。那些先民借助薩滿蛇圖騰的加持，讓死去的靈魂重生，也祈愿部族生生不息。

彩陶甕頸處是一圈回形蛇紋和銜接許多小S形的蛇紋，兩只鹿的腳下的二圈蛇紋，兩側(cè)各延展出一條曲折的蛇紋，自上而下，穿過兩個粗黑的蛇頭間，與下面一條粗黑蛇紋相交后，向下彎彎曲曲延申到甕底。這些蛇紋都是薩滿的蛇圖騰。可能古人眼里，蛇紋越多力量越強大吧。當然裝飾的效果也更豐富和耐人尋味。

下面幾條折線蛇紋，與上面的蛇紋有密切關(guān)系，蛇紋每個折線角的小圓圈有點意思，肯定代表神馬，AI思考中——

從高大上的層面來講，蛇紋陶罐上的蛇紋圓圈可能與星辰有關(guān)。體現(xiàn)了古代先民對天象的崇拜。蛇紋圓圈象征著蛇可以借助北斗星，穿透各層天的神話，寓意蛇在薩滿與宇宙互動秩序中的重要性。

低配的含義，小圓圈是一個個蛇頭，每個Z折線象征兩條蛇蛇在交配。整個紋飾的主題思想是生殖崇拜。蛇這種冬伏夏出的動物在薩滿宗教中，代表著春天、生命的開始，象征著萬物的復蘇。因此，Z線蛇紋+圓圈可能代表生命的循環(huán)與復蘇，以及生命力的頑強和四季輪回周而復始的變化。

同樣的蛇星紋，也出現(xiàn)在一把卡約文化的削刀把上。刀已經(jīng)殘了，只剩下刀把，但兩面的蛇星紋還非常清楚。這種削刀是游牧民族最喜歡的，刀首有鈕，掛腰帶下面方便攜帶。

辛店文化鹿蛇紋彩陶甕集合豐富的紋飾，無論用哪種含義詮釋，都是薩滿的宇宙觀，讓先民的想象力和藝術(shù)細胞膨發(fā)，一畫而不可收。這件裝飾風格抽象，充滿想象力的藝術(shù)品，給后人留下諸多遐想空間。更沒想到幾千年后力壓群芳，成為走進央視《國寶檔案》欄目的幸運兒。

刀把子上折線蛇紋，紋飾生動流暢，每個折角處都有小圈圈。但是臨近末端蛇頭或蛇尾的地方，出現(xiàn)個小圓圈位置與眾不同，不在折角處。小圓圈這種排列，更像是北斗七星。刀把的蛇星紋體現(xiàn)了蛇作為圖騰，在薩滿宇宙觀中通天能力的重要性。蛇星紋刀把出在甘青地區(qū)的牧區(qū)。

>> 卡約文化西周晚期—春秋早期蛇星紋青銅削刀

黑石公社藏品

蛇紋陶鬲為古代陶制炊器。通常為敞口、圓腹、三個袋狀足。多有雙環(huán)耳，方便懸掛與攜帶。使用時，在三個袋狀足下直接燃火煮食。功能與“蛇年話蛇一”的雙蛇銜蛙紋長腿青銅鼎，有異曲同工之妙。給后來游牧民族最喜愛的青銅鍑溯源的話，朱開溝蛇紋陶鬲算一個。

這種蛇星紋最流行的年代，是在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的朱開溝文化期。朱開溝文化的蛇紋陶鬲是典型器物之一。朱開溝文化距今約4200年至3500年，晚期屬于商代。

蛇紋陶鬲蛇紋主要裝飾陶鬲的唇面、口外、頸部和袋足上，成組的蛇紋泥條，直線或波折曲線縱向分布。

>>商代朱開溝文化蛇紋陶鬲

陶鬲上縱向蛇紋的含義不說了。蛇紋陶鬲口外、頸部的蛇紋裝飾方式，都是連續(xù)的曲線蛇紋+圓圈組合。而且轉(zhuǎn)一周蛇紋的交匯處，總會有兩個較大的圓圈圈。幾個意思？

從宇宙星辰的角度看，小圓圈代表無數(shù)個小星座的宇宙，兩個大圓圈是宇宙的核心，一個是太陽，一個是月亮，一陽一陰。蛇紋穿過星座貫通宇宙，日升月落，月升日沉，天地萬物和諧平衡。

從生殖崇拜的角度看，又像一對蛇眼，一條公蛇和母蛇旋轉(zhuǎn)一圈交合，繁衍身后無數(shù)小蛇子S孫S，生生不息。很奇怪，英文的復數(shù)就是S，難道靈感來自S蛇紋嗎？

>> 商代朱開溝文化蛇紋陶鬲

另外一件辛店文化蛇紋陶罐，也體現(xiàn)了蛇紋在辛店先民心目中的江湖地位。罐子上面泥堆了一條粗大的點點蛇紋，點點的寓意是卵多多，下面是幾條裝飾常用的折線蛇紋。

還可以從雙蛇銜蛙的青銅器上獲得靈感。像一對蛙眼，而那些小圓圈象征無數(shù)蛙卵，母蛙被無數(shù)的蛇銜著，陰陽相媾，多子多孫，部族興旺。

朱開溝文化主要在內(nèi)蒙古中南部地區(qū)，而辛店文化分布在甘肅、青海等地。兩地雖隔千里，但信仰的力量是強大的。朱開溝文化蛇紋鬲作為薩滿文化的重要載體，被辛店先民認同和借鑒。體現(xiàn)了原始信仰之間的認同感和凝聚力。

辛店文化接受朱開溝薩滿蛇紋飾和信仰的同時，也將其與草原薩滿體系中，通神媒介鹿元素相結(jié)合，借鑒鹿的神圣意義，創(chuàng)造了具有自身特色的鹿蛇紋陶翁。這種融合進一步強化了，薩滿宇宙觀動物作為神靈使者或助手的力量，進一步豐富了辛店文化的內(nèi)涵。

>> 辛店文化蛇紋陶罐

寧夏固原藏家藏品

馬家窯文化距今約5200年至4300年。馬家窯類型時期，蛇紋開始出現(xiàn)彩陶上，并逐漸成為重要的裝飾圖案。蛇紋在馬家窯文化的彩陶上，通常表現(xiàn)為曲折的線條，有時會與其他動物紋或幾何紋相結(jié)合，這些彩陶罐通常用于日常生活或宗教儀式。

從傳承意義上講，甘青地區(qū)薩滿蛇紋崇拜，可以追溯到馬家窯文化。馬家窯文化彩陶藝術(shù)高度發(fā)達，紋飾豐富多樣，蛇崇拜彩陶罐是該文化中，具有重要象征意義的器物之一。

>> 馬家窯文化彩繪人頭蛇紋陶器蓋

瑞典遠東古物博物館藏品

在薩滿宇宙觀中，蛇被視為可通天的神物，是連接天地的使者。幾種古老文化對蛇紋的刻畫，表現(xiàn)了先民對自然力量的崇拜。對蛇神秘力量的敬畏。蛇紋作為薩滿最重要的崇拜符號，是神圣的圖騰，象征著生命力、繁衍和再生。

甘青地區(qū)從馬家窯文化到辛店文化，再到卡約文化，薩滿蛇崇拜傳承有序，是主旋律不變的圖騰。每個后續(xù)文化都和上一個文化有傳承關(guān)系，而辛店文化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

而卡約文化青銅器的興起，把薩滿蛇文化推向新的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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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年話蛇之三：早期青銅鏡，陰陽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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