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與六便士
書記員“職場物語”
人在職場,你是哪個“系”?
好的、收到、沒問題,這是佛系;
稍等、抱歉、對不起,儒系是也;
免談、不見、按規矩,名曰法系;
啥、啊、哈哈、怎么了,實屬仙系……
當我們將網絡風行的職場四大系代入到法院書記員群體的日常生活,也能從中窺見人生百態的點滴縮影,捕捉與眾不同的真實體驗與感悟。
“這副對聯很有故事的。”春節前后,每個路過蘇州中院一號樓808室的人,都會忍不住欣然一笑。
這是一次集體創作的成果。
王蕾、韓穎和朱瑩,同為蘇州勞動法庭的書記員。兩位九零后、一位零零后。法庭總人數23位,書記員11人,清一色女孩子,差不多半壁江山。
任職時間最久的書記長楊樂婷已經有20年工齡了,還有6位書記員在職超過10年。用她們自己話說,“早已練就了一顆無比強大的心臟,面對任何情況都能安之若素波瀾不驚。”
按資排輩朱瑩年齡最小,而新鮮血液的加入無疑給這個團體帶來新的驚喜與力量,比如今年春節庭里的對聯,都由她執筆揮毫。
和許多年輕人一樣,愛好書法、動漫,工作之外擁有無限屬于自己的二次元宇宙,入職法院一年間,朱瑩不斷從各位前輩身上汲取經驗,有處理繁雜事物的物理性解題方法,還有更多是面對當事人和具體案件時的心理性處置路徑。
“青藍”交匯間,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的隱喻也在每天的具體實踐中獲得新的注解。
與網絡上“佛系”“躺平”當道的青春訴求大相徑庭,“也許年輕人通過在網上輸出不同的表達方式,傳達出一種對抗的生活態度:不大走心,怎么都行,甚至看淡一切,可這些對我們來說只能是一種自我消遣和正向激勵,因為書記員的工作是容不得一絲‘不走心或者看淡’的。”大年二十八,坐在辦公室交談之間,王蕾仍然對著電腦忙活手頭的工作,很自然地將話題氣氛從打趣過度到嚴肅。
因為蘇州中院的每一間辦公室里,都盛產工作狂、加班達人和翻來覆去為一個案子不知道掉多少頭發的完美主義者。以韓穎的個人經驗而論,“跟案最多的一年,絕對超過400件,現在平均每年200件,那都是小意思。”
“書記員的工作平凡而瑣碎,需要具備高度的責任心和奉獻精神。”在楊樂婷的職場經歷里,一個庭審四次五次地反復調查,幾百上千頁的證據一次又一次的提交質證,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回顧起這些年來“打輔助”的經歷,王貞也感慨:“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不過記憶最深的是泡面的味道。”
送達、記錄、掃描、整理卷宗、敲頁碼、打孔縫線……看似“沒什么技術含量”,堅持十年還不出錯絕對不是嘴上說說這般容易。
比朱瑩早來三年,董春蕓已經打完了“新手賽段”。
“案件源源不斷,當事人訴求各異,無論開庭還是電話溝通中,稍有不慎就會出差錯,真的感覺難以招架,一點不注意就會因缺乏耐心而犯錯。”畫得一手好漫畫,可興趣常常不得不被擱置,起初,法院工作讓董春蕓覺得“既新鮮,又吃力”。
但也是法院工作,讓董春蕓學會靜下心、慢下心、也耐下心來,“當我嘗試換位思考,嘗試著去理解當事人的處境,工作變得順暢許多。”在她眼里:以往的小錯誤成了成長的階梯,讓我如今能從容應對種種挑戰。
就這一點來說,和董春蕓同年進院的陳祎婷也深有感觸:“工作忙碌也充實,案件類型越來越復雜,處理難度不小,法律經驗也會提升,還是會不斷碰到事人情緒激動、訴求復雜,協調起來面臨較大挑戰,需要投入大量時間和精力安撫情緒,可另一方面,與人溝通的能力變得更強。”
與其說時間會改變一切,不如說每一個人在創造一切。
一個部門的風物與精神,也是一個法院的生動切片。與勞動法庭的基本構成相似,蘇州中院目前有150名左右書記員,約占全院干警總人數超三成。全院每年受理近3萬件案子的背后,少不了他們的努力與付出。
細數書記員們近三年來的榮譽,一張excel表格放不下。民一庭張穎彤獲評全省法院書記員標兵,行政庭丁韻蕾獲評全市法院書記員業務標兵,執行局談影拿過蘇州市掃黑除惡斗爭先進個人,2024年有五位書記員被評為蘇法之星:知產庭葉圣婭、執行局談影、人事處呂肖微、刑一庭童敏、民二庭王嬌荔。
要知道,成為一名優秀的書記員,不斷提升技能只是最基本的行規,核對當事人信息要準確無誤,記錄開庭筆錄要準確完整,整理卷宗要條理清晰,案件歸檔要及時無誤……每一個環節、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勤學苦練,直至熟練且專業。
精益求精,從標語落到地上,是每一位蘇州法院干警對自己的要求,“把平凡的工作做到極致,就是專業”,每一位書記員也都懷抱相同的職業追求。
對待機械的工作可以機械應對,多努力一些、多付出一些、多盡心一些,和當事人打交道卻絕對不能機械。
“法官們講‘如我在訴’,說的就是和老百姓打交道,既要說得在理、專業,還要將心比心、情同此心地去傾聽、去交流,嚴守法律邊界,還需體察弱勢群體的困頓,這也是我們所理解的‘如我在訴’。”
無論年輕還是資深,對朱瑩和楊樂婷而言,“特別是在勞動法庭,當事人大都自認是職場弱勢群體,經常會有鉆進牛角尖怎么都說不明白的情況,說不清楚就傾聽,干脆把自己當個‘職業樹洞’。”
就像這樣愛開玩笑,平常也會嘻嘻哈哈,對待工作她們的初心如出一轍:既然要做就做好,對工作負責、對當事人負責,也是對自己負責。
記不清多少次,電話里受了委屈,掛斷就得快速收拾情緒應對新的挑戰,記不清多少次,一個庭從早上開到下午,趕不及食堂的中飯,點個外賣也很開心,“大家都是從一問三不知的職場小白,一路摸索總結走過來的,工作時一絲不茍認真,生活中也盡我所能快樂!”在各自的主場做絕對的主角,是幾位書記員的共同理想。
最后不能免俗地,請勞動法庭沈軍芳庭長點評下庭里的書記員,“日常工作中,無論是繁雜的案卷整理,還是緊張的庭審記錄,她們總是以專業敬業的態度,細致入微的耐心,默默支撐著司法工作的運轉,”說著說著她笑了,“會不會太官方?”
換一種更“走心”的情緒,“書記員姑娘們就像一束溫暖的光,默默照亮著每一個角落。她們是司法系統的‘毛細血管’,不可或缺又充滿朝氣,溫和堅定。她們或許不常站在臺前,但正是這些默默付出的幕后英雄,用青春和熱情推動正義的齒輪順暢轉動。”庭長不禁為她們加油點贊。
就像那一副春聯,工作中的努力與付出都是屬于她們的人生作品,當作品受到喜愛、得到肯定當然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但時間滾滾向前,把自己鍛煉成為“斗戰勝佛系”,始終保持一顆進取心,在行動上持之以恒,在心態上全神貫注,才能使夢想的分量和價值充分顯現。
“我喜歡這樣一個畫面:他活到四十七歲(到了這個年紀大多數人早已掉進舒適的生活溝槽里了),動身到天涯海角去尋找一個新世界;大海在凜冽的北風中一片灰蒙蒙,白沫四濺,他迷茫地盯視著逐漸消失、再也無法重見的法國海岸。”
這是毛姆在《月亮和六便士》里的一段描述,他寫一個成功的證券經紀人,中年后喜歡上繪畫,被形容像是“惡魔附體”,棄絕家庭和城市生活,遠遁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島畫畫。
在按部就班的人生進程里,我們大概都需要一些類似這樣旁逸斜出的吉光片羽,寫字、跑步、做飯、追星、做夢,當然大家終會回到原本的生活軌跡,但確實有什么東西不一樣了。
無論時代如何更替,生活在底子上總是相似的:它從不會辜負那些認真對待它的人們。
“能不能不拍照”(如果語言有表情符號,這里自帶一張張略顯羞澀的笑臉)。2025,勞動法庭的姑娘們依然隱身于蘇州法院龐大的書記員群體,不喜張揚、腳踏實地、默默無聞,一貫如此。
還會有一批又一批和朱瑩一樣走出學校不久的新人,帶著懵懂和憧憬進入法院,心懷敬畏又充滿期待,還有更多與楊樂婷共青春的伙伴,一路走來,有失更有得,有苦更有樂,認認真真想事,踏踏實實干事,始終保持著進擊的姿態:要做審判團隊最可靠的“輔助”,更要成為自己人生劇場最精彩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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