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源:網絡
中國計算機學會的年齡禁令像一劑猛藥,灌進了少兒編程競賽這個高燒不退的機體。
當培訓機構櫥窗里“四年級學C++,六年級拿省獎”的廣告還在滋滋冒著熱氣,這紙公告直接把灶臺掀了個底朝天。
圖源:網絡
競賽軍備賽里的畸形生態
培訓機構課程顧問的微信里,藏著中國家長最隱秘的焦慮。
圖源:網絡
那些標注著“海淀黃莊某重點中學特招案例”的聊天記錄,用精確到月份的成長路徑圖,把十歲孩子的童年切割成代碼模塊——四年級啃完《算法競賽入門經典》,五年級刷透歷年真題,六年級帶著省獎叩開名校大門。
圖源:網絡
某知名連鎖機構的宣傳手冊上,赫然印著“60%學員通過CSP-J認證后獲得重點中學簽約”,這串數字比任何教學成果都更具殺傷力。
中學在這場游戲中扮演著精明的獵頭。
某名校的科技特長生簡章里,CSP-J省二等獎以上的要求,讓小學生家長在機房外排起了長隊。
圖源:網絡
更魔幻的是,某些“信奧強校”的招生老師會私下暗示:帶著證書來的孩子,可以跳過搖號環節直接“點招”。
當小升初戰場轉移到代碼編輯器里,培訓機構自然樂得把機房改造成學前班——畢竟教十歲孩子寫冒泡排序,可比教四十歲中年人轉行Python容易得多。
灰色產業鏈的生死劫
去年秋天的泄題風波,撕開了這個賽道的遮羞布。
圖源:網絡
考場外哭紅眼睛的三年級考生,手里攥著寫滿回溯算法的筆記——這些本該在操場上瘋跑的孩子,已經能熟練背誦Dijkstra算法,卻算不清自己錯失的童年值幾個省獎。
圖源:網絡
更荒誕的是,某些“金牌教練”白天在學校帶競賽隊,晚上在培訓機構開小灶,把公辦教育的資源倒進私人口袋。
學會這次出手精準打擊了三大命門:
直接把參賽年齡卡在12周歲,相當于給小學階段的競賽培訓判了死刑;
同步整治在職教師違規兼職,斷了某些人“校內養魚,校外捕魚”的財路;
最狠的是不給緩沖期,讓那些囤了低齡學員的機構,連轉型的時間窗口都抓不住。
某知名信奧機構負責人私下抱怨:“剛續費的五十個五年級學員,現在全得退課。”
這話聽著委屈,卻忘了他們去年還在公眾號吹噓“最小獲獎學員年僅9歲”。
政策背后的教育困局
但焦慮真的會隨年齡線消失嗎?
某家長群里流傳的新對策,暴露了政策的天花板:
有中介開始兜售“學籍操作服務”,承諾能把四年級孩子“掛靠”到初中;
某培訓機構推出“12歲前先修班”,美其名曰“為合規參賽儲備彈藥”。
圖源:網絡
這些對策像野草般瘋長,印證著教育軍備競賽的頑固生命力。
更深層的矛盾在于評價體系的扭曲。
當重點中學的科技特長生報名表上,CSP-J證書和鋼琴十級、圍棋段位并列成為加分項,家長自然會把編程當作新型才藝來培養。
這種異化讓計算機教育淪為新時代的“科舉道具”——孩子們在鍵盤上敲出的不是解決問題的智慧,而是通往重點中學的投名狀。
退燒之后的冷思考
政策制定者顯然意識到了系統性風險。
學會在公告中直指“部分中學將競賽成績作為升學參考”,這等于是公開點名批評某些學校的違規操作。
但要把競賽真正拉回素質教育的軌道,單靠年齡劃線遠遠不夠。
看看隔壁圍棋賽場的教訓就知道:當一線城市某小學把圍棋段位和推優掛鉤后,附近一夜之間冒出三十多家圍棋速成班,孩子們不是在打譜而是在背定式。
如果中高考評價體系不改,今天被壓制的編程競賽焦慮,明天就會在機器人比賽、科創大賽里借尸還魂。
圖源:網絡
教育部門需要下更猛的藥。
比如,嚴禁任何義務教育階段學校將競賽成績與招生錄取掛鉤,就像當年叫停奧數加分一樣;比如,建立競賽白名單動態調整機制,對出現低齡化苗頭的賽事直接亮紅牌;
再比如,把在職教師違規兼職的處罰標準從“行業通報”升級為“吊銷教師資格證”。
唯有形成制度性威懾,才能遏制住焦慮販賣者的蠢動。
被偷走的下一個十年
在某編程機構玻璃墻上,還留著去年獲獎學員的巨幅海報。
那個戴著紅領巾的男孩捧著CSP-J一等獎證書,笑容燦爛得刺眼。工作人員說照片不敢撤,“畢竟還有家長來問四年級能不能沖刺GESP認證”。
這場關于起跑線的戰爭里,沒有人在意孩子是否真的熱愛編程。
當十歲小孩在深夜調試二叉樹算法時,他們失去的不僅是睡眠時間,更是對世界的好奇心。
圖源:網絡
中國計算機學會劃下的這條年齡線,或許救不回已經被異化的童年,但至少給后來者樹了塊警示牌——
教育不是速成游戲,孩子的成長進度條,不該被設成二倍速。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