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芷瀟
來源 | 看電視
2月20—21日,被稱為影視行業“開年第一會”的首屆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大會暨第十屆中國(深圳)國際電視劇節目交易會在深圳舉行。
歷時兩天,大會輸出了密集的先鋒洞見。來自各大平臺的領軍人物,分別結合前瞻數據、業務實踐和獨到觀察,向行業傳遞敏銳的市場信號,共商劇集轉型期的破局之道。
14場專業論壇,話題覆蓋了產業趨勢、技術革新、海外市場拓展等行業熱點議題:有對AI利好的樂觀展望,亦有對技術藝術邊界的感知探源;有資深從業者面對短劇沖擊的前景預測,亦有行業新秀對商業模式的公開解密……
無論是長視頻平臺集中爆發的進化危機,還是微短劇運營越發成熟的流量邏輯,本場行業大會所談論的重心,均可以大致概括為三個方面——內容的質與形,模式的優與劣,以及劇集工業體系的迭代與進化。
感知、激辯、呼吁、預見。“長短之爭”的背后,是聚焦內容表達的核心訴求;觀點碰撞的隱喻,是從業者對良性市場競爭機制的呼喚。“開年第一會”已落幕,值得記住的遠不止是一次控訴和一場爭辯。
內容的質與形:
從“長短之爭”轉向“表達之需”
“微短劇盛行,如何避免觀眾對長劇情耐心下降?”“長劇集有沒有必要向短劇集體遷徙?”“短視頻時代,長劇如何生存?”……
毋庸置疑,在多平臺時代的競爭壓力下,傳統長劇制作模式正面臨著前所未有的挑戰。生產規模受到壓縮,盈利空間持續收窄等多重困境,讓“長短之爭”成為今年大會聚焦的首要話題。
早在2月20日“迎接‘劇’變,變與不變”的主題演講中,中制協會長、制片人東陽正午陽光影視有限公司董事長侯鴻亮就曾提到,“劇集長短應服于敘事,用品質定義精品”。盡管微短劇符合現代觀眾的快節奏需求,但其內容深度和創作質量依然面臨挑戰,許多作品缺乏深刻性,陷入套路化和同質化困境。
著名長劇導演鄭曉龍亦對微短劇的強勢爆發表達了憂慮,認為“優秀的文藝作品不應僅僅滿足娛樂化需求,而應兼具深度和廣度,既能讓觀眾獲得娛樂體驗,又能啟發他們對社會、人生、歷史等更深層次的思考”。
根據紅果短劇總編輯樂力給出的數據,盡管微短劇創作還未能成熟地平衡好嚴肅性與娛樂性之間的關系,但整個微短劇用戶觀時長已經接近整個視頻故事賽道用戶觀看時長的一半。
一邊是長劇行業提質增量、產能下降,一邊是微短劇高速增長的內容預算,長劇集是否有必要向短劇集體遷徙,成為了風口之上的選擇性命題。在21日的論壇上,著名編劇汪海林、郭靖宇、白一驄、余飛等就長短劇內容質量、創作方法和未來發展進行了詳盡的探討。
首先是論壇議題設置的合理性。
汪海林認為,“短不代表天然的先進性,長和短就是篇幅的區別,而不是說短取代長已成為社會趨勢。”他以春節檔電影平均時長上調為例,指出觀眾失去耐心、棄劇率高、包括長視頻平臺會員流失的原因不在于“長”,而在于質量平庸。僅僅著眼于篇幅來破題,并未真正涉及問題的核心。
而在郭靖宇看來,長劇跟短劇在本質上都是講故事的藝術,二者之間沒有對立。編劇應該考慮的,是如何讓故事具有更有高的陪伴價值和傳承性,而非只停留在短效的周期回報。就形式上而言,郭靖宇主張發展結合了微短劇優勢的“中劇”,通過對盈利模式進行完善,掙有想象力、被資本看好的錢。
其次,“長短之爭”還表現在商業潮流下從業者身份意義的錯位。
白一驄以親身經歷揭露短劇行業亂象,“微短劇編劇在勞動上被拼命壓榨,在極短的時間內被要求按照公式、套路去做。《當山花爛漫時霸道總裁來到我身邊》這般的短劇篇名,除非是薪資豐厚,否則是很難放在代表作品里讓別人去闡述的。”
橫亙在長短劇接壤之間的問題是,兩者在商品性和藝術性上各執一端。 這并非是想說明長劇普遍擁有過硬的作品質量,而是相較于投流機制下被泛濫翻拍和套路化創作的短劇而言,編劇這一傳統影視工種的價值錨定是被動搖和輕視的。
體量篇幅之長短,是劇集的“形”,而真正能喚醒觀眾的生命體驗、留住觀眾視線的,關鍵還在于劇集的“質”。如果說無限重復、占據時長、煽動情緒,是短視頻的敘事三部曲,那么急迫轉型需求之下,“長劇向短”的探索與堅守,將勾勒出行業轉型升級的未來路徑。
模式的優與劣:
如何營造良性市場競爭環境?
“特別是有些平臺利用市場的主導地位,簽一些排他性的協議,跟他合作就不能和其他的平臺合作……這件事非常糟糕。 ”
2月20日,愛奇藝創始人、CEO龔宇用非常嚴肅的措辭,針對紅果通過與版權方簽署排他性協議的形式壟斷產能的舉措,進行了點名控訴,并且引發了行業內外的熱烈討論。
事實上,版權歸屬、產品議價、內容交易等,一直是劇集產業關注的重點話題。早在2016年前后,互聯網平臺就曾上演拼內容價格、砸錢搶資源的先例,彼時對于重點IP的版權爭奪戰,更是將《如懿傳》單集炒上了天價片酬。
現如今,視聽產品迭代,新一輪內容搶奪戰打響,平臺內卷的方式也有所變化。長視頻平臺剛就短劇賽道開始囤糧布局,就被紅果以更徹底的壟斷性合作模式腰斬。當短劇制作方不再具備作品的議價能力和播出平臺選擇權,這對于行業的未來發展必然是有消極影響的。就這個層面來看,愛奇藝的直言不諱,具有著一定的積極意義。
新事物在發展初期,總有野蠻生長的階段,更何況是在技術持續介入影視產業的當下。除了這場“喊話”,本屆大會還對“如何營造良性市場競爭環境”的問題,進行了各方位的探討,覆蓋AI創作版權歸屬、制片公司輿情風控等多個方面。
其中,“AIGC如何貫穿劇集制作”主題論壇結合降本增效,對劇集生產全鏈條進行了拆解和賦能方式解說。目前,可靈、MIMO、Deep seek、海螺AI已被運用進視聽作品的制作領域,包括運用AI進行信息提取、評估分析、虛擬拍攝、選角推薦等等,但其投喂數據的風險性和侵權隱患還需法律條款進一步完善。
關于AI大模型生成素材的版權歸屬問題,可靈AI產品運營負責人王若暄如此回應,“所有物料都首先由平臺確保擁有明確的、合法合規的版權來源,另外,項目合作環節也會提前約定好版權歸屬條款。更重要的是,著作權和版權保護的是創意本身,而不是受限于一個工具,對原素材多次修改的過程,是大家維護自己著作權的有力證據。 ”
輿情風控方面,律師王軍的“影視項目的法律和財稅避坑實務”專題分享同樣干貨滿滿。
他指出,影視行業的輿論聚焦和公眾傳播屬性,讓影視劇作品在制播環節的隱患排查變得至關重要。面對“一般的問題復雜化,社會事件意識形態化”的輿論環境,簽訂演員聘用合同中的“藝德條款”、引入內容合規審查顧問、合理核定版權剩余價值,是保障和挽回相關權益的重要措施,值得從業人員重點關注。
有機遇亦有挑戰,要高歌猛進也要規避風險,無論是對AIGC的版權歸屬討論,還是愛奇藝對紅果的公開發問,本質上都是為了建立一個既蓬勃發展又良性有序的市場模式,在健康競爭環境下更好保障各方權益。問題暴露的節點,也正是步伐調整的新起點。
劇集工業體系的迭代與進化
經過了前期造勢、探索應用與項目落地,AIGC之于影視創作,究竟走到了哪一步?
2月21日,以《三體》《唐朝詭事錄》為案例,“AIGC革新影視創作”主題論壇向從業者介紹了技術實操的成功應用和切實挑戰。
其中,導演郭靖宇提到,“特效能不能幫助做講故事,這是特效第一重要的任務”。他以《唐朝詭事錄》中《千重渡》一章的制作過程為例,重演了創作者在志怪題材想象過程中的細節和難點,“從編劇的角度上來講,最重要的是你賦予它的行動是否能夠完成”。
嘉賓張升對這一觀點進行了補充,“視聽藝術具有內容的寬容度和技術的融合度兩大特征,因此算法、數據、算力的提升和大模型的國有化替代是很有必要的。目前在實操環節常出現的問題是,創作者在給出指令之前缺少構想的過程。好的決策能力和融合能力才是用好AI的關鍵。”
另一邊,“虛擬拍攝到底怎么做?”主題論壇對這一話題的討論更深入,也更細分。在過往經驗中,虛擬拍攝準備周期長、成本高,是專屬于大預算大項目的噱頭。但當AIGC對影視產業的滲透程度再進化,這一看法是否還有效?
愛奇藝副總裁朱梁表示,目前來看,“頭部平臺以及頭部IP用虛擬拍攝、數字資產的復用方式,大大提升了質量和效率。虛擬制作還是要付出一些成本,但它肯定不是一個超級效果才有的專利。”
當突破了第一步基礎建設,后續資產庫便可以在生態體系中完成復用,比如做好的場景資產、服裝資產、空鏡、道具、生成式AI的模型等等,不僅是在單一平臺項目中的流通使用,隨著應用場景越來越多,這些數字資產能夠在版權明確的基礎上,打通平臺壁壘。
騰訊視頻影視內容制作部高級總監金瑜以《待我醒來時》為例,具體拆解了制作成本的節省效率,無論是前期置景還是后期制作時間,都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包括工作前置化這一模式,能夠進一步降低現場工作強度,提高實操的可能性。
在技術與藝術的邊緣,AIGC賦能劇集工業體系迭代正處進行時。但無論如何,誠如龔宇在演講中所提到的,“集數、時長規格、IP、演員流量、成本、AI、虛拍等現有問題不是最重要的,觀眾喜歡最重要”。
“長短之爭”的新困局,未嘗不是劇集行業“長短共榮”的新機遇;商業模式的探索與試錯,未嘗不是一個良好劇集生態的前奏;而技術與藝術爭辯,也未嘗不可走向“人之為人”、科技向善的理想落點。讓我們保持期待,迎接注定不平凡的202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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