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朝鮮戰爭第五次戰役中,由于美軍采取了李奇微的“磁性戰術”,即美軍先以小股兵力與志愿軍接觸,交火之后,立馬撤退,美軍可以依靠其機動性優勢,瞬間與我軍拉開距離,等到志愿軍追上來,再重復之前的戰術,直到志愿軍彈盡糧絕,美軍再一舉展開反攻。
所以,在戰役初期,志愿軍的攻擊一路順風順水,甚至一度重新逼近了韓國的首都漢城。此時彭德懷面對戰況,心里卻不禁產生了一絲疑惑,在一番認真考量之后,他感覺情況不妙,立即下令志愿軍全線后撤。
對面的美軍總司令李奇微也敏銳地覺察到了志愿軍的動向,遂決定全線反擊。
由于此時,志愿軍糧彈幾乎耗盡,加上美軍的機械化部隊追趕在后,稍不留神志愿軍就有全線潰敗的風險。
所以,必須有人來殿后,需要有人來拖住美軍的腳步,給其他的兄弟部隊撤退爭取時間。
此時,彭德懷和李奇微把眼光同時瞄向了鐵原。
鐵原是朝鮮中北部的一個城鎮,與金化、平康形成“鐵三角”?!拌F三角”北端是平康,東南端是金化,西南端是鐵原。鐵原有鐵路和幾條重要公路通過,是戰爭中屯集、轉運物資的重要戰略交通樞紐。
這里群山巍峨連綿,也是攻防的戰略要地。鐵原北面一馬平川,志愿軍的后方補給基地也位于此處。如果美軍能輕易地通過鐵原,它的裝甲部隊就能直逼志愿軍后勤基地。
而且,此時正處于后撤途中的志愿軍主力將面臨后路被截斷的危險。
彭德懷決心堅決挫敗敵人向漣川、鐵原方向的進攻,徹底打消敵人的反擊,確保中朝聯軍在鐵原以北地區后方基地的安全,掩護聯軍主力的休整和補充。
5月28日17時,彭德懷司令員直接命令第63軍迅速組織力量在漣川至鐵原之間正面25公里、縱深20公里的區域進行防御,堅決制止敵人的進攻。沒有上級指示和兵團的命令,絕不放棄自己的陣地!第19兵團把兩個炮兵團加強到第63軍,并明確命令第63軍不惜一切代價堅守陣地,遏制敵人進攻。沒有上級的命令,不許撤退!
第63軍面對美軍4個精銳師(旅),人數超過5萬人,包括美國騎兵第一師、美25師、英28旅和英29旅。還有1600多門火炮,300多輛坦克和空軍支援。然而,第63軍此前已經戰斗了一個多月,傷亡慘重。此時,只有24000多人,火炮240多門,沒有坦克和飛機。
他們在火力上處于絕對劣勢。而且,糧食彈藥嚴重短缺,官兵們疲憊不堪。彭德懷的阻擊命令不是堅持幾天,而是15至20天。第19兵團司令曾給彭德懷發過一封電報,說明軍隊的困難,對完成任務沒有把握。彭德懷的回答毫無商量余地:“即使63軍被打光,也要堅守鐵原15至20天!”
第19兵團司令楊得志從該兵團直屬衛隊抽出500名久經沙場的老兵,交給第63軍。年輕的司令員傅崇碧非常激動。他說:“我們決心戰斗到最后一個人,我們絕不會讓范弗里特再前進半步!”他立即動員全軍進行防御部署。第187師和第189師部署在漣川至鐵原公路上,構筑防御陣地,進行持久防御。而第188師則作為預備隊。
第65軍194師也被劃歸第63軍指揮,在前線作為阻擊力量。面對強敵,傅崇碧采取縱深梯隊配備的辦法,少擺兵,多屯兵,以減少敵人密集火力對志愿軍的傷害。同時,以戰斗小隊與前方的敵人糾纏在一起,使敵人不能過早接近志愿軍陣地。在戰術上,采取正面反攻和側面反攻相結合,夜間派小部隊騷擾敵人。63軍全體官兵懷著“誓與陣地共存亡”的精神,與來襲的敵人展開了12天的激戰。
6月1日,美國第八集團軍集中了美國第1軍和第9軍主力,開始進攻志愿軍第63軍,主攻漣川一線。在不到3公里的進攻戰線上,集中了2個師,在大量飛機、火炮的支援下,以連、營、團為單位,依次進攻志愿軍187師,企圖奪取漣川兩側的有利地形進行突破,直奔鐵原。
最激烈的戰斗發生在右翼的漣川山口地區。
進攻的第一天,美軍派出了5個步兵營,并得到了4個炮兵營的支援。志愿軍第187師561團第3營在師團火力的支援下,堅守陣地,頂住敵人10余次進攻,與敵人多次交戰,共擊斃美軍1300余人。在左翼189師防區的種子山、233.2高地等陣地,美軍的連續進攻也被連續擊退。
6月3日拂曉,美軍第3師、第24師、第25師和韓軍第9師參加戰斗。在189師前方同時出動3至6個團,分4批輪流向我軍陣地發起猛烈攻擊。189師下屬各團與敵人進行了多次激烈的戰斗。中午,敵方空軍突然出動370架戰斗機,空投重型炸彈轟炸189師陣地。
敵軍地面部隊在坦克群掩護下,從兩個方向向189師發起猛烈進攻。一路攻占種子山,189師堅守種子山陣地,與敵人激戰到最后一刻,全部英勇犧牲;另一路敵人以坦克為前鋒,猛烈攻擊189師第一道防線的477.2高地。
萬不得已,189師動用了預備役部隊,該師大部分機關勤務人員和衛生隊人員也加入了戰斗。
189師在師長蔡長元的率領下,不畏勞苦,視死如歸,與敵反復作戰。所有的前線戰斗人員都全部拼了刺刀。
前線陣地部隊的連排干部大部分受傷或壯烈犧牲。有的干部戰士身受重傷,當他們被敵人包圍時,就拉響手榴彈,與敵人同歸于盡。
隨著戰況的進行,189師戰斗減員很嚴重,蔡師長開始改組部隊組織機構。他把師降為團,團降為營,營降為連,連降為排,排降為班。最后他把幾個班合并為一個,把幾個士兵組成一個班。直到機關勤務人員也補充到連隊,陣地往往打到最后一個人才失守。
師長蔡長元在接軍部電話時,只是簡要、冷靜地匯報了戰況,沒有提及任何增援要求,斷然拒絕軍部派直屬警衛營增援的命令。
6月4日,美軍孤注一擲,向第63軍發起了一波又一波的瘋狂進攻。第63軍以第188預備役師取代第189師進行防御,繼續堅守陣地,與進攻的敵人展開浴血奮戰。根據志愿軍指揮部的指示,第63軍于6月5日轉入二線陣地進行機動防御,繼續阻擊敵人的進攻。6月10日,第63軍圓滿完成防御任務。
在12個晝夜的防御行動中,第63軍克服各種困難,頑強地抵抗美軍4個師的多次進攻,殲滅敵軍1.5萬余人,粉碎了敵人奪取鐵原、摧毀志愿軍后方基地和交通線的企圖,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對穩定戰場局勢作出重大貢獻。
同時,63軍也是傷亡慘重。188師563團進入朝鮮時,共有2700名士兵,打下鐵原后只剩下266人。其他部隊的情況可想而知。
甚至于63軍軍長傅崇碧,也因此戰而身負重傷,戰后在醫院經過四天四夜的搶救,才得以蘇醒。
醫院里,他看到彭德懷的第一句話就是:“我要兵”,一語既出,在場的人無不淚如雨下。
戰后,志愿軍司令員彭德懷到63軍看望官兵。
他盛贊官兵們打出了軍威,打出了中國人的志氣。他深情地說:“祖國和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祖國和人民感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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