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這樣評價大衛·林奇的電影《穆赫蘭道》:
“大衛·林奇拍出了一個好萊塢女演員膚淺但迷人的精神世界?!?/strong>
“膚淺”是一個外界賦予的評判標準。的確,如果以看客的視角把黛安的一生當作一出百老匯悲喜劇看待,一個女人光怪陸離的欲望或許并無“深刻”可言。
然而,如果我們能夠正視一個女性對另外一個女性所產生的迷戀與謀殺欲,而不只是把其當作一個瘋癲的女人偶爾的春夢,那么通往一個女性更為幽深的心靈世界的道路將就此敞開。
《穆赫蘭道》2001
血腥的突圍
女人之間的相愛相殺一場,往往指向的是在牢不可破的體制之下試圖破局和突圍的掙扎。
《穆赫蘭道》中,黛安對夢中情人的謀殺欲本質是好萊塢造星機制下女性競爭的內化,即“金發尤物”與“黑發蛇蝎”的二元對立。但那迷戀欲卻又時刻作祟,她的愛意正試圖阻止著這場同為被剝削者之間的戰爭發生。
當黛安選擇吞槍自盡時,破碎的不只是她的幻夢,更是將女性價值等同于外貌與成功的整個評價體系。
《穆赫蘭道》2001
女性的覺醒往往與女性之間細膩而極致的情感糾葛共生,處于掙扎狀態的個體必然互相碰撞。或許會有人介意“她們”掙扎時的面孔太過扭曲,介意“她們”掙扎的動作變了形,總是傷害到“她者”,但這一切都是走在通往一個新世界的必經之路上。
在《我的天才女友》中,莉拉與萊農的友誼始終籠罩在“既愛且恨”的陰影中。她們互為精神支柱,卻又在才華、命運與情感上激烈競爭。
《我的天才女友》劇照
莉拉的天賦與叛逆讓萊農既崇拜又自卑。當莉拉因家庭壓迫輟學嫁人時,萊農的學業成就成為她“逃離貧民窟的唯一希望”,但萊農始終感到自己活在莉拉的“天才陰影”下,甚至將寫作視為“盜取莉拉未被實現的才華”。
她們的競爭并非對立,而是通過彼此映照確認自身價值。莉拉用嫁妝資助萊農求學,萊農則用文字記錄莉拉的抗爭,兩人在對方身上投射出理想化的自我鏡像——“你是我永遠想逃離的影子”。
歸根到底,她們的友誼根植于那不勒斯貧民窟的暴力與貧困。兩個女人,既是反抗的同盟,也是被壓迫者的縮影。
《女仆》劇照
愛我就殺了我
若說《我的天才女友》揭示了女性友誼中權力與嫉妒的暗流,那么孟京輝導演的《女仆》則將這種關系推向極致。
克萊爾與索朗日既是共謀的姐妹,又是互相傾軋的對手。她們在扮演中彼此依賴,又因欲望的分歧而撕裂:一人渴望通過毒殺女主人躋身上流,另一人卻沉溺于扮演游戲中的權力幻覺。
這種“相愛相殺”的張力,使得觀眾 直面女性之間情誼的復雜本質——覺醒并非孤軍奮戰,而是在對抗與共謀的撕扯中涅槃重生。
《女仆》劇照
這里沒有溫和、理性的思考。《女仆》的覺醒充滿玉石俱焚的決絕。
劇中沒有男性救世主,也沒有社會救贖的通道,只有逼仄房間內的一場黑色狂歡。女仆們最終選擇以“毒殺自己”完成儀式——她們吞下本欲獻給女主人的毒茶,在自我毀滅中宣告對壓迫身份的反叛。
這種極端行為,恰如孟京輝所言:“憤怒是最直白的語言,唯有撕裂偽裝,才能直面內心?!?/strong>
《女仆》劇照
女性的覺醒從不是田園詩,而是帶著血絲的破繭。
當女性奪回對自身悲劇的解釋權,黎明的號角就此吹響。當克萊爾與索朗日在扮演的游戲中翩翩起舞,她們踩碎的不僅是優雅舞步,更是整個規訓社會為女性預設的生命腳本。
《女仆》
北京|蜂巢劇場
2025.03.22-0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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