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拍攝的蘇聯電影《第一騎兵軍》(1987年中國放映)里,在刀光劍影的戰斗主線索中,隱伏著幾條忽明忽暗的愛情線。
其中卷入情天愛海的最帥的帥哥,就是那位多次匯報白軍動向、并且為布瓊尼送達給敵酋的“愛的美敦書”的偵察兵。
在演員表上,他名叫奧列科·敦季奇。其實這是一個真實的歷史人物,并非出于電影的虛構。
電影里,與他相戀的女孩,就是影片里有著一場單獨戲份的美麗女護士波麗。她在電影里,與那些一襲白衣的女護士不同,身著哥薩克的傳統服裝——切爾克斯卡,顯得典雅而高潔。
這位女演員名叫娜塔莉亞·阿林巴薩羅娃,1946年出生于哈薩克斯坦,看上去就是一個亞洲人。拍攝電影時,她已經38歲,而扮演敦季奇的演員才27歲,不知為什么電影里要設置姐弟戀式的人物關系(演員相差11歲)。
在當年中國的電影宣傳畫上,還專門有一張是這位女孩出鏡的畫頁,文字說明是:“紅軍女戰士波麗在觀看搜集來的名畫。”
在戰爭氛圍內,怎么可能會有搜集的名畫?
從電影的交代看,這一段情節的背景,應該是在一座被紅軍征用的莊園里,墻上懸掛著一些宗教畫為主的油畫作品。
在電影里,很突兀地出現了波麗的畫面,她悄悄地來到了一個儲藏室里,看著屋子里雜亂擺放的各類畫作,目光中充滿著好奇。
當她看到畫作里,有一張女性裸體的時候,忍不住在嘴角上掛起了羞澀的笑意。
這是一個看起來嚴肅、但內心里卻涌動著女孩柔情的女孩,電影在寶貴的膠片上,劃分出一段單獨的空間留給她獨自出演,確實有一點出人意料。
也可以看出,電影對她的偏愛。
在波麗這場戲后,就是布瓊尼在莊園的主廳里,布置作戰室,這時,他看到偵察員敦季奇站在門口,便招呼他來到身邊。
敦季奇向布瓊尼匯報了他的偵察情況,我們可以在鏡頭的景深處,看到波麗走進大門的影影綽綽的身影。
顯然她剛才與敦季奇在一起。這兩個人在電影里總是處于形影不離的狀態,已經喻示了他們之間有著非同一般的關系。
而且,他們毫不避諱布瓊尼這些將領們,常常在他們面前秀恩愛。
敦季奇拿出一把顯然是從敵人手里搞來的望遠鏡,布瓊尼直接予以沒收,然后,布瓊尼委派敦季奇把一封給鄧尼金的親筆信,親手送給對方。
這個情節有歷史原型,而電影里正是用了這個人物的原名。我們在《中外軍事家韜略》(遠方出版社,1998年2月版)一書中,可以看到這個傳奇故事的真相實錄:
——布瓊尼叫來了一個名叫奧列科·敦季奇的騎兵戰士。他知道這個戰士機智勇敢,可以把這封信送到什庫羅手中,對他說:“這封信得交給什庫羅將軍,只是不要出生命危險。”
10月18日,敦季奇換上白衛軍大尉的軍服,順利地來到了沃羅涅日城中什庫羅的司令部。司令部哨兵要他出示證件,敦季奇大聲喝斥道:“問誰要證件,問我這個戰斗英雄要嗎?滾開,蠢豬!”說著就闖進了值班室,向值班中尉通報說,他帶來了西多林致什庫羅將軍的信件。
中尉說什庫羅正在睡覺,詢問西多林將軍是不是準備給沃羅涅日派援兵。敦季奇說,會派援兵的,僅憑什庫羅難以對付布瓊尼的騎兵軍這一點,就會派兵支援他。
中尉壓低聲音說:“我們將為這個布瓊尼舉行‘宴會’,他從東邊進攻,而我們的主力正好擺在那里。”敦季奇把信件交給值班中尉,說要到城中看看,就借機溜走了。
19日晚,敦季奇回到了騎兵軍司令部,報告了敵人主力布置的情況。布瓊尼立即調整兵力,準備迎敵。——
大戰即將來臨的早晨,布瓊尼的部隊奔赴戰場,這時敦季奇騎著戰馬,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他告訴布瓊尼,他已經把信交給了敵方,而且,他又搞到了一副新的望遠鏡。
可見,敦季奇仗著自己如此來去無蹤地出入敵營奇技,頗受敦季奇寵愛,所以他敢于在指揮官面前,與指揮官討價還價,賣弄顯擺。
這樣的帥哥,更會得到女性的喜愛。
電影里緊接著表現,敦季奇離開司令官之后,來到他的戰馬身邊,而如影形隨的波麗早已等待著那兒,親熱地為他揩臉擦汗,但兩個人并沒有沉浸在忘乎所以的兩人世界中,畢竟,身邊還有他們的最高領導。
鏡頭里,敦季奇與波麗都向布瓊尼這邊看過來,并且因為自己的這份親撫暴露在陽光之下,而露出了羞澀的笑意。
應該說電影里的這組鏡頭無聲勝有聲,把一對戰地情侶恣意相憐的隱秘情感,表現得淋漓盡致,而又恰到好處。
大戰前的寧靜的夜晚,在一組表現騎兵軍將士們難以入眠的場面中,可以看到敦季奇與波麗相依相偎在一起,來卸掉戰爭來臨前生死未卜的負重。
兩個人最后一組鏡頭,是在戰爭結束后,敦季奇公然在一棵樹下,躺在波麗的腿上,他兩眼微閉,享受大戰之后的平靜時刻。
外人不知,還以為他是否受傷,一位女護士走了過來,好奇地問:他還活著?
波麗告訴她:活著。
那位不識風情的女護士又冒昧地問道:“那他干嘛躺著?”
波麗淡然地說:“在休息。”
敦季奇在影片里的一組角色中,可以說是最帥的。他與女護士的愛情,美滿得如同醇酒,能夠嗅聞到撲出銀幕外的醇香。
扮演敦季奇的演員,俄文名:Андрей Станиславович Ростоцкий,譯成中文名叫:安德烈·斯坦尼斯拉沃維奇·羅斯托茨基,生于1957年,拍攝電影的時候,才27歲,可謂風華正茂,師哥正當年。
他的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蘇聯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的導演斯坦尼斯拉夫·約瑟福維奇·羅斯托茨基,母親也是一位演員,是家里的獨生子。生于藝術世家,他耳濡目染,血脈傳承,天賦加持,使他日后也走了演員與導演之路。
安德烈與導演父親
14歲的時候,他的父親正在導演日后轟動一時的電影《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出入片場的小安德烈被電影的造夢功能激發,暗中生發壯游天下的雄心,日后他從事電影的拍攝,也從事電影特技表演,都是為了兌現自童年時代就萌生的那種源自于電影激發的闖天下、觀世界的人生愿景,而實際上,這也是一個險途,稍有不慎,就會遭受滅頂之災。
而他生命的歸宿正似乎是這種人生雄心的負面牌面。
2001年,他在執導一部電視劇的時候,來到山崖現場勘測拍片環境,不慎失足跌落30米高的懸崖,英年早逝,時年45歲。
安德烈與第一任妻子及岳父
而他的父親在9個月前剛剛離世,愛子去世的這一幕,他沒有看到,避開了這悲痛的一擊。
安德烈在拍片現場,早就有無視危險、甘愿為藝術獻身的前科。在1975年根據米哈伊爾·肖洛霍夫小說改編的電影《他們為祖國而戰》中,他扮演一個犧牲在敵人坦克之下的蘇軍士兵,他在實景拍攝中,親身完成了電影里的危險的動作表演,這一危險動作,被業內人士稱為至今無有敢效仿者。
《他們為祖國而戰》劇照
在電影學院畢業之后,他參軍服役,加入了騎兵團,這支部隊,是1962年拍攝《戰爭與和平》而專門組建的騎兵團,一直從事馬術特技表演。1984年拍攝的《第一騎兵軍》也是這個騎兵團作為主力隊員參拍的電影。
安德烈其實身材只有1米69,但他笑起來相當富有魅力,尤其是下巴上的那個酒窩,是他標志性的容顏特征。在《第一騎兵軍》里,他的出場不多,但他的陽光幽默的氣質,還是在電影里顯得鶴立雞群。
安德烈與第二任妻子及女兒
安德烈的個人生活情況,略述如下:他共結了兩次婚,第二次婚姻,生了一個女兒,女兒已經出嫁,生下兩個兒子。這也可以看成是《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導演的后代脈線情況。
安德烈的女兒
安德烈參拍與執導的影片數量還是挺多的,但被引進中國的,卻相當稀少。不過,他參加拍攝的《他們為祖國而戰》《第一騎兵軍》與他父親導演的《這里的黎明靜悄悄》卻可以說是中國影迷非常熟悉且非常喜愛的作品,父子兩人打造了蘇聯銀幕上的那些陽剛與溫情交織在一起的戰爭交響曲,值得我們致以崇高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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