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博時空/文王娟/文1276年秋,一艘南宋遠洋航船駛出泉州刺桐港,滿載著海商們放洋致富的夢想。當它裝滿珍貴的香料返航時,卻遭遇了朝代更迭的戰火,長久地擱淺、沉沒在后渚港的淤泥之中。宋元歷史的轉折,奇妙地凝聚在這艘“香舶”上,而它的主人蒲壽庚,更是在其中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并將一切留待后人評說。
海云樓上
“市舶之利頗助國用”,大宋朝廷一向重視海外貿易,在廣州、泉州等地設置市舶司,專掌海外貿易,泉州刺桐港日漸成全球最大的香料貿易中心。
香料是熱帶芬芳類植物和動物分泌的香膠,用途很廣,除熏衣被、香身、美容、凈室、祭祀外,亦可食用、藥用,因此,香料早期多以“香藥”記載,如南梁陶弘景《名醫別錄》最早記載“乳香是活血、祛瘀、定痛的要藥”,宋代官方所編《圣惠方》中以香藥命名的方劑達120方之多,如乳香丸、沉香散等。
宋代進口香料,主要來自大食、渤泥、三佛齊、阇婆、真臘、占城。宋代趙汝適《諸蕃志》曾記載從各國及地區運進泉州港的商品,乳香、沒藥、蘇合香油、安息香、薔薇水、沉香、檀香、丁香、降真香、胡椒、龍涎香等。當時進口香料達320多種,約占進口商品總數的三分之一以上。
南宋時香藥價格大增,《宋史》記載:“三佛齊國所貢乳香九萬一千五百斤,值可以一百二十萬余緡。”南宋數學家秦九韶所著《數書九章》有記載,沉香每裹300貫文,乳香每套64貫文。
其中龍涎最為昂貴,經歷過“靖康之變”的張知甫在《可書》記載:“仆見一海賈鬻真龍涎香二錢,云三十萬緡可售鬻。時明節皇后許酬以二十萬緡,不售。”明節皇后為宋徽宗愛妃,死后追贈皇后。海商二錢“真龍涎香”要價“三十萬緡”,據推算,相當于一兩龍涎香,要價一萬五千兩黃金,令人瞠目。
香料貿易所產生的稅收和政府的壟斷經營,成為國家財政的重要來源。政府為獲其利,列香料為專賣商品,稱之“榷貨”,對香料進行征稅和收購。南宋朝廷偏安江南,僅剩半壁江山,更是迫切需要擴大對外貿易以增加收入。為鼓勵放洋招商,南宋確立了“存恤遠人,優異推賞”的政策,對能招徠外國商船、增加市舶收入,發展海貿有貢獻的市舶官吏和蕃舶綱首,給予加官晉級等獎賞。
進口香料既能撈取厚利,又得到政府的支持和鼓勵,許多阿拉伯商人,便以從事香料貿易為職業,他們有的寄居南洋諸國,以三佛齊為中心,把大量的香料販運到中國來,有的長期僑居中國,專做香料生意而成為富商,其中一些商人甚至因此被封贈官爵,世代經營香料為業的阿拉伯商人蒲開宗便因招商有功而授“承信郎”。
蒲氏家族從占城國遷來中國,起初在廣東做香料生意,據說豪富甲于兩廣,有記載“蕃禺(廣州)有海獠雜居,其最豪者蒲姓,號白蕃人,本占城之貴人也……而大富盛甲一時……灑以薔露,散以冰……堂中有四柱,皆沉水香,高貫于棟,曲房便榭,無論也。”13世紀初,蒲開宗舉家北遷泉州。
蒲開宗的兒子蒲壽庚(1205~1290年),號海云,以善賈往來海上。后來,他升任市舶司,“亦官亦商”,以更大規模進行香料貿易,“擅蕃舶利者三十年”,在刺桐城的海外貿易中取得巨大成功,致產巨萬,家僮數千,成為蕃商首領,南海蠻夷諸國莫不畏服。
南宋海寇猖獗,嚴重時,平均每周就有一支海盜隊伍誕生。1274年,海寇襲泉州,官兵無能為力。為保障商路暢通,蒲壽庚兄弟組織私人武裝船隊,擊退海寇。蒲壽庚因功授福建安撫沿海都置制使,統領海防,權力很大,儼然泉州城的實際掌控者。
當時,蒲壽庚宅邸方圓約300畝,大概20萬平方米。北京故宮占地面積約72萬平方米,蒲家府邸大約是紫禁城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蒲家接待貴賓之處,叫作“待禮巷”?;蒲氏講武堂所在地,叫作“講武巷”?;因泉州被朱熹譽為“海濱鄒魯”?,蒲家子弟讀書的地方,叫作“東魯巷”?;甚至連他家兵營廚房,都占了一條巷子,叫作“灶仔巷”?。
“漲海聲中萬國商”,熟悉中外交通貿易的蕃商,在鎮南門左近聚居。鎮南門向東,即是法石港,晉江水系連接出海口重要的轉運碼頭。法石港“內足以捍州城,外足以扼海道”,是兵家駐守設防的要沖之地,更是泉州本地人出海、海外商客貿易交流的要道。擁有大量海舶的蒲壽庚,沿襲波斯商人常在海岸高處建南樓以望海舶的傳統做法,在法石港附近的寶覺山上建“海云樓”,以瞭望遣發海外之船只進出。
1276年深秋的一天,蒲壽庚站在海云樓下的“一碧萬頃亭”?,海天盡收眼底。蒲壽庚的兄長蒲壽宬(別號法石),是宋末著名的穆斯林詩人,在漢學上頗有建樹,曾作《題海云樓下一碧萬頃亭》詩云:
倚欄心目凈,萬頃一磨銅。
欲畫畫不得,讬言言更窮。
陰晴山遠近,日夜水西東。
此意知誰會,鷗邊獨酌翁。
然而,此時的蒲壽庚卻無暇欣賞這一碧萬頃的美景。法石港的風浪,猛烈地拍打著岸邊的礁石,化做聲聲咆哮,擾亂著人心。蒲壽庚一臉憂色地遠望著即將啟航的航船,思緒不禁回到數月前。
這年2月,元軍南下攻占都城臨安,俘獲5歲小皇帝宋恭帝。文天祥和張世杰等大臣護送另立的小皇帝趙昰及皇族逃亡至福州登基。而攻克杭州后,元軍首領伯顏亦“遣本布周青招泉州蒲壽庚、蒲壽宬兄弟”。兩廂角力,局勢日益緊張,綿延的戰火,遲早要燒到這片萬頃波濤、繁茂港口。
香舶出海
這幾日,蒲壽庚名下的一艘“香舶”即將出海。這只船長34米、載重200余噸,相當于唐時一支700頭駱駝運輸隊的馱運重量,專事海外香料貿易運輸。
這艘船將由泉州入海,經萬里石塘(今西沙群島)、占城(今越南)、真臘(今柬埔寨)、凌牙門,而后至三佛齊(今印尼蘇門答臘東部)。當它從南洋回航時,將滿載降真香、沉香、檀香、胡椒、檳榔、乳香以及龍涎香。
三佛齊在泉州之正南,是當時東南亞地區最強大的國家之一,也是東西方海上貿易的重要中轉站,阿拉伯和南亞諸國的商船,“無不由其境而入中國。”這艘香舶從泉州出發,冬月發船,借北風之便,“順風晝夜行月余可到”三佛齊。
“州南有海浩無窮,每歲造舟通異域”,當時福州、泉州等地造的海舶,一艘可容置數千石(約50~60噸)。航海技術也有提高,能以日月星宿定方位,也就是以天文觀察導航;能借用風力駛船前進,利用季風期掌握航程,即秋冬季節利用東北風出海,春夏季節利用西南風返航。
因此,每年冬十、十一月或十二月,南外宗正司的皇家宗室和泉州官員們,會一同到九日山“通遠王祠”舉行“祈風祭祀”儀典,為此時遣舶南下的“冬譴舶”,祈出航順利;次年陰歷夏四月間,商船從南蕃回航,即“夏回舶”,亦會祈回港順風。
九日山上祈風石刻
即將出海的這艘“香舶”,采用當時世界最高超的水密隔艙造船技術,全船有12道隔艙板,分隔成13個互不相通的水密隔艙艙。航行中即使有一兩個艙區破損進水,水也不會流到其他艙區,既便于修復,增加抗沉性,又可加強船體結構,有利于船型的增大和方便裝卸貨物。
泉州南宋沉船殘體、模型及龍骨結構說明
水密隔艙福船制造技藝、船舵使用和龍骨裝置對世界造船技術產生深遠的影響,并稱為我國古代造船技術對世界造船業的三大貢獻。
泉州的海商、舟師為掌握海外諸國或地區的航道水情,每艘大海船都備有指引航線的《針經》或《針簿》,記錄途中航向、時間、海域情況,以及陸地、島嶼、山峰的名稱、地形地貌特征等。
船舶先進,技術過硬,船主資財充實,即將出海的商人、船工,在天后宮拜過了媽祖娘娘,滿懷信心、有條不紊地做著各種準備。宋代市舶法則規定,出海貿易的船只、人員、貨物,都要呈報市舶司審批,領到允許出海的“公憑”方可出海。只有設立市舶司的港口,才是合法的遠洋貿易發舶港,才具有發放貿易公憑的職權。南宋主要發舶港是設立市舶司的廣州、泉州和明州。
崇寧四年(1105),泉州商人李充在明州領取的往日本貿易公憑
每艘船的公憑,需開列船員姓名和職務。宋代船舶設施改善,大的可容數百人,小的也能載一百多人,必須分工明確,各司職事。一艘船上,有綱首(即船長,以巨商充任)、副綱首,直庫、雜事、部領、梢工、舵工、火長、碇手、纜工等職務名稱。
即將出海的這艘香舶上,便有曾干、林干、張干、朱庫、禮實沓、丘碇、張絆、張什、楊工、尤工、陳工、三九工、安廚紀等諸人。朱庫即直庫,在船上管理武器;禮實沓可能是司祭;丘碇即碇手,負責操縱石碇;張絆為纜工,負責索纜;張什即雜事,負責日常事務。其他帶有“工”字的大概是一般水手。
后渚港沉船上有文字的木牌木簽,形狀多樣,有方形、六角形、長方形、菱形束腰等數種。
這些七百年前的木牌簽,是宋代船員內部組織嚴密的具體例證。
香舶上有“曾干水記”、“林干水記”等字樣的木牌木簽。這里的“干”,是宋代干辦官、舶干的簡稱。這船是蒲壽庚的私船,他派了曾、林二個干辦官做綱首,所以船上才有曾干、林干、張干等人的私貨,曾干的木牌簽最多,很可能是綱首。
泉州九日山南宋“祈風” 西峰石刻中,就有“權舶干”的記錄: “寶祐丁巳仲下搟,郡守天臺謝元道,因祈風昭惠廟……權舶干三山盧文郁從周,監舶……”。南宋準許蕃商任便設鋪營業,他們既可與中國海商“結托”,合作經商,也可組建遠洋船隊。刺桐港蕃商資財雄厚,形成大型蕃舶海商集團,具有很強的抗風險能力,但他們也往往需要與有豐富的海外貿易經驗、熟悉貿易路線以及有經營才干的“干”人合作。
從泉州港輸出的商品,尤以絲綢、瓷器等傳統出口貨物為大宗,其次為加工的金屬產品,深受海外各國人民的喜愛。而進口商品以香料為大宗,品種多、數量大、用途廣。
南外宗正司遷至泉州后,皇親國戚們對香料的奢侈需求更巨,他們焚薰上等名香以祛除穢氣、凈化環境。文人雅士不僅品香,還親自編撰香譜、制作合香、設計香具、制定香席儀規等。用香成為文人生活中不可替代的雅事,并在文人詩詞、畫作、香學典籍中廣為流傳。
不出意外,他們還會大量采買產于東南亞等地區極其珍貴的香辛料胡椒子。彼時,胡椒甚至被視為財富的象征。宋代《太平廣記》中記載:“唐元載破家,藉財物,得胡椒九百石。”胡椒在當時足以與金銀媲美。由于能獲取暴利,宋朝長期將胡椒作為專賣品。
泉州南宋古船上的胡椒子和香料木
船艙文物包含大量香料,未經脫水重達 2350多千克
采買來的香料木,會被系上不同所有者的牌簽。香料生意,既有資本雄厚大海商的參與,也有數量眾多的中小商販投資。北宋地理學家朱彧《萍洲可談》就記載了諸多小商人租賃海船艙位,結伴同行進行海外貿易經營的情況:“舶船深闊數十丈,商人分占貯貨,人得數尺許,下以貯物,夜臥其上。”
小商人以“得數尺許”艙位貯貨的微小資本,在海船上租一個或多個艙位,隨船航行,附搭大海商參與海上香料貿易,也能“獲數倍之貨”的利潤。這種各自獨立核算貿易成本和贏利,也承擔相應的貿易風險的經營方式,使得貿易規模的不斷壯大,極大地激發了當時沿海地區民間資本活力。
泉州放洋至南海諸國,一般一年往返,海洋生活雖相當枯燥,但船上的人們,自有一些苦中作樂的法子,比如下象棋,這一風尚,盛行于宮闕市井,乃至航船。
后渚海船出土象棋子二十枚
棋盤園問心
香舶上,舟師和船工在艙中、甲板擺開棋局,二人對弈,眾人圍觀,各自得其樂,亦是美事。刺桐城內,蒲壽庚花園,另一場棋局也在“廝殺”。
蒲壽庚為娛賓客,“琢巨石為棋盤……以美人為棋子”?,建造了一個棋盤園。平素弈棋,32名美女分別手執棋子名牌,各就各位,聽候弈棋者號令進退。這32名充當棋子的女子所居住的地方,時人喚做“三十二間巷”。
1276年注定是一個多事之秋,南宋流亡政府為籠絡蒲壽庚,又升任他為福建廣東招撫使,總管東海與南海的海舶事務。但他深知,平盜有功,朝廷加封,不過是亂局中的拉攏。張世杰等人對“外族蕃商”既依賴又猜忌,往往百般試探,更曾派人傳信,試圖強征蒲家的商船和財物。
心煩意亂的蒲壽庚,與凝神沉思的兄長蒲壽宬,形成顯明對比。內心感到硝煙迫近的他,最近總是有些焦躁不安,這顯然犯了下棋的大忌,三兩下就敗陣而去。蒲壽宬為弟弟點了一盞茶,關切地看著他。
蒲壽庚呷了一口,潤潤了嗓子,心下稍安,對兄長言道:“元軍勢如破竹,實力遠超宋廷,南宋殘余水軍輾轉沿海,絕無力抵御元軍。若繼續效忠宋廷,元軍南下氣勢洶洶,如果負隅頑抗,結果只能是家財散盡,泉州陷于兵亂,蒲家世代經營的海上香料貿易亦將毀于一旦。唯有保全泉州港,掌控市舶司,壟斷香料貿易,蒲氏百年基業方可保全。”
元朝廷一向對色目人,包括回回,較為重用。此一時,負責招降蒲壽庚兄弟的董文炳已傳話,不僅承諾保留蒲氏家族的商業特權,還將許以顯赫高官。如此一來,既能保障刺桐港安全,又可延續家族權勢。忽必烈亦已明確表示,若蒲壽庚投降,將任命他繼續掌管市舶事務,并賦予更大的權力。
蒲壽宬輕撫胡須,目光深邃而沉穩,雖為阿拉伯后裔,卻早已被漢文化深深熏陶。他說:“民貴君輕,這天下,需順勢而為。保全泉州繁榮、百姓安寧,不僅是我們的利益所在,關乎泉州萬千百姓的生死存亡,同樣影響著在這座城市往來貿易、有著不同信仰的人們。”
元伊斯蘭教:永春達魯花赤墓碑石反面、潘總領墓頂石、云紋拱月墓頂石
元泉州印度教:毗濕奴石雕立像、人面眼鏡蛇石刻、大象與林加龕狀石
元基督教:尖拱四翼天使石刻、敘利亞文墓碑石
元天主教安德烈佩魯賈墓碑石
宋元泉州,匯聚了大量海外蕃商,也帶來了豐富多元的信仰
蒲壽宬微微點頭,目光望向遠方,仿佛看到了泉州城那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以及可能將在戰火邊緣苦苦掙扎的黎民百姓:“話雖如此,可要是投降元朝,我怕會背上千古罵名。畢竟我們蒲家受宋廷恩澤已久。”
“身處在這亂世之中,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名節。如今南宋氣數已盡,這是不爭的事實。若降元,或許還能保住泉州的繁榮昌盛,讓百姓免受戰亂之苦。只要海貿不停,百姓就能安居樂業,商賈也能繼續富足。”蒲壽宬語重心長地勸道,“只是……凡事皆不可太過……”他有些欲言又止。
蒲壽庚陷入沉思,多年來在海上貿易的驚濤駭浪中奮力拼搏的場景一一浮現,那些跟隨他乘風破浪的商船隊、泉州城的繁華盛景,他心里清楚,一旦戰亂爆發,這一切都將灰飛煙滅。許久,蒲壽庚緩緩開口:“兄長,您說得在理,此事我已有決斷。”說罷,他將手中建盞輕輕放下,仿佛也放下了縈繞他心頭近半年的困擾與糾結。
微風輕輕拂過棋盤園,樹葉沙沙作響,似在為泉州城中的各色人等,即將面臨的未知命運而唏噓,抑或是哀嘆。
后渚港沉船
1276年底,蒲壽庚正在城中與左翼軍統領夏璟、州司馬田真子議事,忽聽來報,張世杰在法石港強搶了蒲家400余艘海船,并命人傳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話果真不假。你閉城不納,既已不仁,休怪我不義,何況所抄沒船貨,本皆屬我大宋所賜。”
幾句話把素來性格火爆的蒲壽庚氣得咬牙切齒,破口大罵張世杰。
原來,元軍自浙江迫近,在福州匆匆稱帝的宋端宗不得不乘船逃離,抵達泉州,試圖招安蒲壽庚。
但此時的蒲壽庚已不愿為流亡的宋帝陪葬。臨安城已破,宋朝正統已亡,流亡朝廷大勢已去,且宋端宗是強臣所立,主少國疑,誰能知道此時的流亡朝廷是不是張世杰挾天子以令諸侯?蒲壽庚不只代表他自己的利益,在他背后還有地方商人、士紳的利益及力量。
于是,這才有了蒲壽庚“拒命閉城”?不納,張世杰怒搶蒲氏海舶。經張世杰搶劫事件之后,蒲壽庚徹底下定決心投降元軍,派親信孫勝夫秘密出城,迎接南下途中的元軍。同年,元兵到達泉州,蒲壽庚與州司馬田真子獻城降元。
1277年7月,張世杰趁元軍主力從泉州撤出,帶兵從潮州打回泉州。他自己怕力量不夠,又拉上漳州畬族起義軍,率兵圍攻泉州城,意圖奪回被降元蒲壽庚控制的港口。
此時,正值季風期,南洋商船陸續返港,那艘從三佛齊返航回到泉州的蒲氏遠洋香舶,正巧遭遇張士杰圍攻討伐降元宋臣蒲壽庚。
戰事驟起,港口陷入混亂。船員在戰火紛紛中棄船而逃,船只無人管理。張世杰軍隊為補充軍需,劫掠商船物資,一些畬軍亦以“抗元”為名參與哄搶船上的香料木、銅錢。
混亂中,船體遭火攻損壞,但未完全焚毀。此時恰逢秋季臺風,潮水灌入破損船艙,無人維護的船體逐漸傾斜,最終沉沒于后諸港。
此時泉州,外有張世杰的圍攻,城內無元軍守衛,還有宋朝宗室舊臣接應。形勢對蒲壽庚相當不利,“晨夜血戰”、堅持守城70多天,才等來元朝救援,張世杰見打不過,只好撤軍。
事后,蒲壽庚父子對張世杰圍城期間在內接應的宗室舊臣采取了鐵血手段,史書記載,所殺“宗子、士大夫以及淮兵”,估計在二千三百余人。
后記:
元朝統一后,繼承了南宋的海外貿易體系,并繼續支持海上貿易的發展。蒲壽庚的投降,雖背負了罵名,但為泉州的海上貿易保留了生機。泉州在元代依然是重要的港口,海上絲綢之路的貿易活動并未因戰亂而中斷。
但蒲壽庚屠殺泉州南外宗正司皇族和數千淮兵的行為引發后世激烈批判,最終為家族后代子孫埋下禍根。明朝建立后,朱元璋以“背主棄義”為由對蒲氏后裔施以嚴懲,蒲氏族人改名換姓,四處逃難。
專欄作者
圖片 | 泉州海外交通史博物館
排版 | 黃思琦
設計 | 尹莉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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