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不只如戰場,也如賭場,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商業的本質其實就是賭,賭贏了,飛黃騰達,賭輸了,灰飛煙滅。
不過,對于上市公司的老板們來說,賭輸的結局卻有些不同,由于他們的賭本都是股民出的,賭輸了不但用不著灰飛煙滅,還能全身而退。
比如,上市公司天洋新材的老板李哲龍就賭輸了,還輸了10億,但這些錢都有股民買單,他自己毫發無損,如今正忙著一邊撇下慘局,一邊帶著妻兒逃離。
天洋新材最新公告顯示,實控人李哲龍及其家人已經與接盤方簽訂了股權轉讓協議和表決權放棄協議,儼然一場舉家逃離。
不過,不是一窩蜂的潰逃,而是有計劃、有安排的分批跑。
如上,妻子、兒子、姐姐、小姨妹先清倉,李哲龍則負責殿后,先賣一部分,多么像抗戰劇中常見的劇情:你們先走,我掩護。
協議中對李哲龍下一次的逃離也做了約定,本次轉讓完成后,李哲龍將再賣6%,以確保接盤方能獲得天洋新材的絕對控制權。
按照交易價測算,本次出售上市公司控制權,李哲龍一家可以落袋約6.8億。
其實,這不是李哲龍家族的第一次逃離,早在2020-2024年期間,當李哲龍還在豪賭的時候,妻兒就已經先套現了1.9億作為兜底。
也就是說,李哲龍雖然賭輸了,但家族可以確定落袋8.7億,而摘掉實控人的帽子后,剩余股權也可以更方便的買賣。
至于天洋新材這個賭輸的殘局,則撇給了接盤者和股民。
天洋新材主營光伏封裝膠膜和熱熔膠,看到“光伏”二字,再結合近兩年光伏行業鏈企業的慘狀,大家或許已經能猜到,李哲龍就是賭輸在了光伏上。
不過,要復盤李哲龍的賭局,還得從李哲龍創立天洋新材說起。
天洋新材總部在上海,是一家地地道道的在上海誕生的公司,但創始人李哲龍并非上海人,而是來自于吉林延邊。
1984年,李哲龍從天津大學精細化工專業畢業后被分配回了原籍,在當地公路客車廠做技術員。
彼時客車廠的技術員需要負責什么技術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肯定的,與精細化工專業肯定不對口。
不過,李哲龍憑著“干一行愛一行”的專業精神,在公路客車廠的技術崗位上大放異彩,兩年后就得到了升遷,被調到延邊科技情報研究所當主任。
職位是上來了,但李哲龍一直都感覺還缺點什么,直到1992年的下海潮襲來,他終于搞明白了,缺的是錢。
自己雖說管著一個研究所,又是高知分子,在外都被別人尊稱主任,但冷暖自知,一年的工資還比不上外面私企老總一個月的收入。
缺什么,就補什么,于是1993年,李哲龍辭去研究所主任,受邀去了石家莊一家化學有限公司當總經理。
進了企業,李哲龍算是真正如魚得水了,在石家莊干了5年,業績突出,1998年,李哲龍又被上海一家化工企業挖了過去當總經理。
就這樣,一路跳槽,一路漲工資,不知不覺,李哲龍就從東北一路干到了上海,而到了上海后,李哲龍的格局豁然打開了。
自己當總經理又負責技術又負責管理,有時還要當銷售員,雖說薪水不低,但和付出相比還是感覺有些落差。
而在上海干了4年后,李哲龍找到了補足落差的途徑,那就是自立門戶給自己打工,2002年,李哲龍創立了天洋新材的前身天洋熱熔膠有限公司。
所謂熱熔膠,就是固體粘膠劑,常溫下是固體,加熱到一定溫度就會融化呈液態,由于不會揮發有毒氣體,被稱為環保粘膠劑。
李哲龍選擇熱熔膠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戰略眼光,只是順理成章,之前任職的公司就是干這個的,自己無論是研發、渠道、客戶都已經門兒清。
當然,李哲龍也是幸運的,雖是自然而然的選擇,卻也正好踩中了我國工業制造行業的節點,用現在的話說,算是站在了風口上。
2001年加入WTO后,我國輕工業產品出口量迅速擴大,比如服裝、包裝、家具等,而這些輕工業品都需要用到粘接材料。
出口國外的產品大多要須滿足環保標準,就不能用帶揮發性的溶劑型膠水,于是,工業市場對無揮發的熱熔膠需求驟然增大。
當然,彼時市場上也有競爭力較強的進口熱熔膠品牌,比如德國的漢高樂泰、美國的3M等,但價格偏高,本土化也還不足。
于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李哲龍就以價格低廉的本土品牌切入,很快就在中低端市場站穩了腳跟。
2011年,隨著光伏行業的復蘇,李哲龍發現光伏電池板所用的封裝膠膜本質就是一種特殊的熱熔膠,與天洋新材原本的業務是有協同性的。
于是,天洋新材就這樣跨入了光伏行業,不過,那時只是邊做邊看,還沒下大賭注,直到天洋新材登陸A股4年之后,李哲龍的賭局才開啟。
IPO之初,天洋新材光伏封裝膠膜的營收占比不到20%,上市之后的兩年雖有所增長,但幅度非常之小。
但從2021年開始,李哲龍開始通過增發募資加大投入,前后兩次增發募資約13.7億,主要都用于擴展光伏封裝膠膜的產能。
擴展產能的同時,李哲龍還大量囤積光伏封裝膠膜原材料,就像當年某CRT電視機廠商囤積彩電顯像管一樣,都賭未來會漲價。
然而別人也是這么想的,結果造成產業鏈嚴重過剩。
從2022年開始,行業價格暴跌,2022年天洋新材光伏封裝膠膜的毛利率還不到4%,2023年更是跌倒-3.94%,2024上半年有所回升,但也只有4.61%。
價格雖然跌了,但公司經營需要現金流,不賣也不行,于是只能賠本賺吆喝,由此造成天洋新材2022-2024年連虧了三年。
而且一年比一年虧得多,2022年虧損5659萬,2023年虧損9421萬,2024則預計虧損1.6億-2.2億。
13億多的募資砸下去,本以為能賭個更美好的未來,沒想到,卻變成了一座座燒錢的廠房和一堆堆燙手的存貨。
幸而李哲龍2024年及時終止了一個正在建設中的擴產項目,及時抽回了3.9億投資資金并把用途永久改成了補充流動,否則,天洋新材現在賬上恐怕都沒錢了。
2024年三季報顯示,天洋新材貨幣資金2.4億,正是那3.9億被變更了用途的募集資金的功勞。
這一場豪賭,天洋新材被李哲龍推到了十字路口,面對不確定的未來,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落袋為安,于是,李哲龍撇下殘局舉家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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