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改編自蘭陵笑笑生《金瓶梅詞話》第11回，有作者演繹成分。

1

中秋剛過，清河縣城的桂花便落了滿地。

西門慶娶了潘金蓮為五房小妾，二人百般恩愛，西門慶還為她暴打了四房小妾孫雪娥。

又為她廟上買了4兩珠子，遞與他穿箍兒戴。

婦人見漢子替她做主，給自己出了氣，好不歡喜，愈加恃寵而驕。

然而，花無百日紅，再濃的感情也會變淡。

西門慶有9個異父異母的兄弟，每月輪流會茶擺酒。

那日，10人在二弟花子虛家聚會。

宴席上，西門慶正盯著滿桌山珍海味出神，忽聽得一陣珠玉相撞的輕響。

抬眼望去，只見一個穿銀紅衫子的姑娘抱琵琶半遮面，唱道："舉止從容，壓盡勾欄占上風"。

那嗓音像極了春夜里漏下的雨，滴滴答答鉆進人心尖。

說不盡的梨園嬌艷，色藝雙全。

西門慶呼答應小廝玳安，書袋內取出賞賜，姑娘拜謝了下去。

西門慶問東家花子虛：“這位姐兒尊姓大名？唱的好曲。”

還沒等花子虛答話，在席的應伯爵連忙插口道：

“哥，咋這么忘事，這女子都不認識了。

她是二條巷李三媽的女兒，李桂卿的妹子，小名叫做桂姐，年方15歲。

你家中第二房嫂子李嬌兒是她親姑姑，哥是她的親姑父呢？你卻不認識了！”

西門慶哈哈笑道：“6年不見，就出落得成了美人兒了?！?/p>

落后酒闌，李桂姐上席來遞酒。這女子坐在西門慶身邊，好不殷勤勸酒，情話綿綿，西門慶滿心歡喜。

西門慶問：“桂姐，你媽、你姐都在家忙些什么呢？怎么也不來我家走走，看看你姑姑?！?/p>

李桂姐說：

“俺媽從去年病了一場，至今腿腳半邊不能動，要人扶著才能走道。

俺姐姐李桂卿，被淮上一個客人包了半年，常時接到店里去住，兩三日不放來家里，家中好不清冷。

只靠著我逐日出來供唱，答應這幾個相熟的老爹，煞是辛苦。

俺也想去爹府里看看俺姑姑，只是忙得腳不挨地，哪有個閑哩。

爹，你咋許久不去俺們麗春院走走？也不讓俺姑姑來院里看看俺媽？”

西門慶見李桂姐一團和氣，說話兒乖覺伶變，心里不禁癢癢，有了幾分留戀之意。

西門慶隨后說道：“我今日約兩個兄弟送你家去，你意下如何？”

李桂姐道：“爹休哄我，你肯貴人腳兒踏俺賤地？”

西門慶道：“我這么會哄你?！?/p>

于是，從袖中取出汗巾，連挑牙、香茶盒，悄悄遞給了李桂姐收。

李桂姐笑盈盈道：“爹啥時候去？我讓他們作個預備。”

西門慶哈哈笑道：“擇日不如撞日，酒散就去。”

撤下酒宴，約掌燈時分，西門慶約下應伯爵、謝希大，攜同李桂姐，徑直朝勾欄李家麗春院而去。

2

麗春院里早已布置下滿桌的美酒佳肴，的當家媽媽子李三媽見清河縣的首富西門慶來了，笑得眼睛瞇成縫。

當下，李桂姐和李桂卿姐兒陪坐，席上觥籌交錯，西門慶和應伯爵、謝希大飲酒談笑。

酒過三巡，西門慶對李桂卿說道：“今日我二位兄弟在此，久聞桂姐善舞能歌，還會唱南曲，何不請歌一曲，不知意下如何？”

應伯爵連忙說道：“我等愿意洗耳恭聽?！?/p>

那桂姐坐著只是笑，卻半日不動身。

原來西門慶早已喜歡上了乖巧可愛的李桂姐，有心梳籠她，故發此言，先索落她唱曲。

卻早已被院中媽媽子看破了八九分，只是不吭聲。

李桂卿在旁說道：“我家桂姐，從小兒養得嬌，自來生得靦腆，不肯對人胡亂便唱。”

于是，西門慶便叫來小廝玳安，書袋內取出5兩一錠銀子來，放在桌上，說道：

“這些不值什么，權當給桂姐當作脂粉錢，改日另送幾套好衣服?！?/p>

李桂姐連忙起身相謝。

下得席來，不慌不忙，輕拂羅袖，擺動湘裙，袖口邊一方銀紅撮穗的落花流水汗巾若隱若現。

微啟朱唇，唱了一曲《駐云飛》：

行動香風送，頻使人欽重。
玉玷污泥中，豈凡庸？
一曲清商，滿座皆驚動。
何似襄王一夢中，何似襄王一夢中！

西門慶聽著歡喜異常，恨不得馬上和她滾入溫柔鄉。

應伯爵、謝希大見狀，極力攛掇西門慶趕緊梳攏李桂姐。

此刻，媽媽子見時機成熟，才說道：“大官人得先過了梳籠的禮數?！?/p>

好！西門慶滿口答應。

次日，西門慶命玳安回府取50兩紋銀，又去緞鋪扯四套蜀錦，要梳籠桂姐，并大辦儀式。

李嬌兒得知西門慶要梳攏自家侄女，好不歡喜。

忙從箱底翻出陪嫁的一錠元寶，"當啷"一聲拍在桌上，交代玳安，拿到院中打頭面、做衣服、定桌席。

3

3日后，麗春院張燈結彩，掛著"囍"字的紅綢直垂到青石板上。

李桂姐穿著織金孔雀裙裊裊下拜，袖口銀紅汗巾上的落花流水暗紋，恰似她眼尾那顆胭脂痣。

西門慶看得心癢，當場又添了十兩喜錢，引得應伯爵直呼“好個及時雨！”

于是，麗春院里吹彈歌舞，花團錦簇，一連飲了3日喜酒。

應伯爵、謝希大又約會了孫寡嘴、祝日念、常時節這些西門慶的其他兄弟，每人出五5銀子人情作賀。

都住在麗春院里吃喝，直耍得昏天黑地。

這些兄弟們的鋪的蓋的，俱是西門慶出銀子。

正是：

舞裙歌板逐時新，
散盡黃金只此身！
寄語富兒休暴殄，
儉如良藥可醫貧。

4

麗春院的廂房里，李三媽數著西門慶送來的銀子，嘴角快咧到耳根。

她悄悄塞給應伯爵5兩銀子：“多虧應二爺牽線搭橋，這回老生可要重謝您了！”

應伯爵假意推辭，心里卻盤算著：這西門慶每月給李桂姐20兩包銀，自己從中抽一成，實在是一樁好生意”

背著西門慶，他轉頭又去王招宣府上，攛掇三公子閑時來麗春院捧場，又悄悄收了人家10兩媒人錢。

李桂姐這邊也不閑著。

西門慶回府之時，她自己悄悄接了應伯爵介紹的鹽商。

事后，拿了兩錠銀子塞進應伯爵袖中："多謝應二爺推薦的這位老爹，往后還請多多關照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