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書史上，張旭、懷素并稱為“顛張狂素”，他們雖然齊名，也都有“草圣”美譽，但學(xué)界普遍認為不論是用筆的豐富性、情感的飽滿性還是整體境界上，懷素均不如張旭。“宋四家”之一的蔡襄更是直言：“長史筆勢，其妙入神，豈俗物可近。懷素處其側(cè)，直有奴仆之態(tài)，況他人所可擬議。”

懷素年輕時曾北上求學(xué)，希望得到張旭草書之真?zhèn)鳎罱K也沒見到，而是與張旭的弟子顏真卿相遇，通過顏真卿《述張長史筆法十二意》間接領(lǐng)悟。所以，嚴格來說，懷素是張旭的“徒孫”。“爺孫”二人的草書究竟差距在哪呢？顏真卿一語道破。

這要從一個故事講起，當年懷素見到顏真卿后，便滔滔不絕講起自己的學(xué)書經(jīng)歷：“素曰‘吾觀夏云多奇峰，輒常師之，其痛快處如飛鳥出林，驚蛇入草，又遇坼壁之路，一一自然。’”聽起來玄之又玄，特別“高大上”，達到了與造化相爭的境界。

但顏真卿聽后只是云淡風輕的回復(fù)了五個字：“何如屋漏痕？”懷素聽了這五個字恍然大悟，連忙起身，直呼“我明白了”：“懷素起，握公手曰‘得之矣’！”所謂“屋漏痕”是指破屋壁間之雨水漏痕，其形凝重自然。

有學(xué)者認為，顏真卿這句話正是將自己慣用的“篆籀筆法”傳授給懷素，讓他明白了中鋒用筆的重要性。相比于飛鳥驚蛇、坼壁之路這些“花里胡哨”的東西，更接近于筆法的實質(zhì)。

再回到話題本身，顏真卿通過此語指出了懷素書法的最大弊端就是書寫太快，導(dǎo)致了“信筆由韁”。李白有詩為證：“吾師醉后倚繩床，須臾掃盡數(shù)千張。飄風驟雨驚颯颯，落花飛雪何茫茫。”關(guān)鍵是懷素對書寫快還非常洋洋得意，所以會在顏真卿面前提到飛鳥、驚蛇。

而像“屋漏痕”這樣慢慢滲透并流下來的形態(tài)，不論是筆畫的遒勁自然還是“力透紙背”的感覺，都會好很多。張旭雖然寫字也快，但他同時能保證線條的飽滿質(zhì)感，如黃庭堅所說：“懷素草工瘦，而長史草工肥。瘦硬易作，肥勁難得也。”

同樣寫字快，為什么張旭就能避免懷素這種因快而導(dǎo)致細潤的情況呢？原因是他的楷書根基極為深厚，書寫時能將楷法運用進去：“張公得草圣不傳之妙，其真書在唐乃復(fù)精絕。”所以他的草書“縱心而不逾規(guī)矩，妄行而蹈乎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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