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5歲的郭濤，來自鄭州。2023年初，他經(jīng)歷了公司裁員后，離開了打拼9年的上海。

他把青春、精力最旺盛的時光，奉獻給這座城市。但35歲的命運卡點，將他硬拉回到原地。他曾經(jīng)迷茫、徘徊、不知所措，在嘗試過多種工作后，選擇了自己能夠掌控的——擺攤。

“1元火雞面”讓他遇見了一群小朋友，他們站在兩個世界，找到交匯點，彼此相助。在歷經(jīng)世間的黑暗與復雜后，郭濤沒有帶著悔恨去看待世界，而是保留愛意，守護著孩子的天真。

“以詩換面”

“他來了他來了！”

道路兩旁的小孩奮力地追上去，他的攤位瞬間成為了整條街最熱鬧的地方。

下午4點，一頂頂小黃帽從校門口魚貫而出，孩子們看見郭濤經(jīng)過，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向郭濤的攤位，眼見著快撞上，他們齊刷刷剎住腳步。

沒等郭濤把桌子立起來，小孩已經(jīng)迫不及待——幫他從泡沫箱里掏出火雞面，撐開桌子，拿出支付的燈牌，把一盒盒面擺放整齊。

“老板老板！”“濤哥濤哥！”“5塊錢誰給的”“我的我的”“我已經(jīng)拿過了”……郭濤被淹沒在一聲聲叫喊中，聽得暈頭轉(zhuǎn)向。

好多雙手一下伸過來，還不是同一個方向。有從身后穿過的，有從肩膀冒出的，這邊“給我來兩份”，右邊又來兩份，前面還有三個人等著。

今年3月初，他開始擺攤。

擺攤的第三天，街邊排隊的人越來越多，生意最火爆的時候，他根本顧不上接話，只管遞火雞面、接錢，埋頭找零。

短短15分鐘，桌上的火雞面被一掃而空。

人群散開后，一個小男孩停在攤前，垂著頭，眼神躲閃。“叔叔，我沒帶錢，能不能送我一份？”他低聲問道。

郭濤心想，直接送好像不太好。想起兒子每天在家背古詩，于是逗逗他：“那你給我背首古詩吧，我送你。”

小男孩一口氣順溜背完，接過面后，靦腆一笑。

郭濤在賣火雞面

“我也要我也要！”這古詩一背，孩子們炸開了鍋——連蹦帶跳地把手舉高、翻書包找課本，“你考我這個！”“老板我會背這首！”“我也要背！”……

他朝地上一看，泡沫箱里還剩十幾份，“來來來，排好隊，排成一列。”

郭濤接過孩子們的課本，他們?nèi)拿刖捅惩炅艘皇祝贿@速度震驚。

“在你這背，也能送火雞面嗎？”孩子們的熱情，讓妻子鄧敏笑出聲來，覺得他們太可愛了。

“你可以背，但一會兒還得給濤哥背一遍。”小孩痛快地答應了，似乎有備而來。

郭濤拿著小學生的課本

隨著背書的人越來越多，背的內(nèi)容也變得五花八門——古詩、語文課文、英語單詞、數(shù)學公式……“這個怎么念？”郭濤將課本側(cè)過去，問四年級的女生。

火雞面送完了，但排隊背書的人依然絡繹不絕。

郭濤在一些孩子的課本上寫下“暗號”，就當是打個欠條，已經(jīng)背書的孩子，明天能來找他兌換火雞面。

郭濤在書上寫“暗號”

背詩的活動持續(xù)了兩三天，到后面完全擋不住，人實在太多，他擔心堵路，于是從原來的地方，挪到更遠的位置，中間也冒出一些同行來“蹭流量”。

所有小朋友們跟著他走，推車背后長出的一條長長的“尾巴”。

“濤哥，你前面又出現(xiàn)一個同行！”“旁邊又來個新的！”孩子看著比他還急，給他送來最新“情報”。

見郭濤生意火爆，前面賣漢堡的大姐、后面賣壽司的姑娘，第二天就上架了火雞面。

他說，也理解，畢竟大家是做小生意的，郭濤沒把競爭太放心里。

“書包拿了嗎？”“我小黃帽落這了！”“把撿一下”……

下午5點左右，人群散去。他把東西裝回車里，收拾桌子，拉著露營車往家的方向走。

雨后的空氣彌漫著草叢的清香，輪子碾過落葉，發(fā)出清脆的聲音。郭濤感受到片刻的寧靜。

這是之前在職場，少有的體驗。

程序員之夢

時間回到2023年。上海。

輪子停在了12層大樓前，郭濤拉著行李箱，回頭看了一眼。

他即將離開這個讓人焦灼的欲望都市。

“怎么又回家了？”保安大哥問他。“嗯，回家創(chuàng)業(yè)去！”郭濤強裝瀟灑。

成為日入100元的火雞面攤主之前，郭濤是一名月薪3萬的大廠程序員。2014年，24歲的他，從家鄉(xiāng)鄭州來到上海打拼。

郭濤早年在上海

郭濤大專學的是計算機專業(yè)。“十年前找工作，比現(xiàn)在好找多了”，那時，他只要把簡歷發(fā)出去，一天的電話不帶斷的。

后來，他進了一家初創(chuàng)公司任QA工程師（質(zhì)量保證），每天的工作都是討論客戶需求、整理需求、跟進進度。

那時年輕，他正處精力旺盛、飽含熱情的狀態(tài)，迫不及待想在這片領(lǐng)域大展身手。

剛?cè)肼毸氵M了一個新項目組，作為第一批加入公司的成員，他是奔著公司的股權(quán)激勵去的，想干出一番大事業(yè)。

“前幾年的時候，通宵加班都特有精神”，只要新版本準備發(fā)布，郭濤就住在公司，守著項目盯一夜，如果出故障，他隨時能處理。

一股橫沖直撞的勁，不斷牽引他向上攀登。

郭濤在上海租的房

剛?cè)ド虾＃鶟诮紖^(qū)租了一間1100塊的合租房，7點50分起床，8點10分出門，先坐公交，再換兩趟地鐵，每天都花上2個小時才回到公司。

下班時間也不固定，準時的話是六點，但他通常八九點才走，如果加班就到凌晨一兩點，或者連熬兩個通宵。

“剛來的工作沒解決，又來新的，還有周六日大半夜，不論雨天還是雪天，讓你過來就得過來。”那段隨時待命、精神緊繃的日子讓他焦灼。

隨加班時間一同增長的，有收入，也有病痛。

郭濤工資從最初的七八千漲到兩萬多，這幾乎是透支生命換來的結(jié)果，長時間的久坐、看電腦、寫代碼，讓他落下了腱鞘炎、腰間盤突等問題。

工作5年后，郭濤換了一家公司，攢下來的錢，除了寄回家里，他搬到了離單位更近的地方，上班大約半小時。

他漸漸在自己的領(lǐng)域做出點小成績，但身體開始大不如從前，熬晚上11點就熬不動了。

在上海打拼時的郭濤

郭濤在異地漂泊的歲月里，妻子鄧敏感嘆，孩子很想爸爸，但只能每周視頻通話兩三次。

上海距離鄭州900多公里，他一年只回三趟家，專門挑長假，因為時間更寬裕。

離家太遠，加之工作的忙碌，郭濤缺席了孩子的教育和成長。剛?cè)ド虾５臅r候，大兒子一歲多，現(xiàn)在都十歲了。

2023年初，疫情后剛開始復工，他正和同事討論著客戶需求。這時，手機彈出消息稱“集團人事調(diào)整，需要大批裁員”，其中有他的名字。

而十幾天前，郭濤剛領(lǐng)完5萬多塊的獎金，仍沉浸在喜悅中，這一通知如同晴天霹靂。

青年時期的郭濤

一年年熬下來，他不斷為這座城市輸送能量，為公司費盡心力，耗盡腦細胞。金錢、內(nèi)卷、欲望、孤獨、勞累交織在一起。

原來，理想和浪漫只存在于想象之中，只有病痛，真實地停留在了自己身上。

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在為別人而活。

午后陽光照射，大廈倒影在柏油馬路上，他與這座城市的關(guān)聯(lián)，就像這個倒影。高樓的影子包裹著他，他只見樓的輪廓，沒了自己的身影。

“這回爽了，再也不用加班了。”郭濤的郁悶中交雜一絲雀躍。他一下從高壓狀態(tài)中松綁，但心里也空落落的。

郭濤在家度過了四個月的迷茫期，“挺想忙起來，但又不知道該忙些什么”，他每天過著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輔導小孩寫作業(yè)、接送上下學、做飯和打掃衛(wèi)生。

后來，郭濤有天發(fā)現(xiàn)銀行卡快沒錢了，他心想，必須去掙錢了。

郭濤和兒子

重新找回狀態(tài)后，他開始投簡歷、找工作。

“你好好干，一個月，掙十萬都有可能。”屏幕那頭傳來聲音，郭濤把電話掛斷。

他在面試電話客服，工作內(nèi)容是介紹保健品，“感覺像傳銷”，他不想干坑蒙拐騙的事。

郭濤在職時曾負責招聘過新人，熟知程序員入職的門檻。

“35歲肯定是不行，33歲都要考慮一下。”而且，回到鄭州后，程序員的崗位很少，但凡他投過簡歷的，之后都沒有任何消息了。

從上海回到鄭州，工資的大幅轉(zhuǎn)變，也成了他找工作的攔路虎。“你之前拿兩三萬，但現(xiàn)在他們只能給你開五六千的工資，人家也不會要你。”郭濤深感無奈。

青年時期的郭濤

他還應聘過電話銷售，因為老板埋冤他沒有別人張口就來的話術(shù)，打電話不夠利索，最后干一個月就回去了。

去年，他又到了工廠流水線做手機配件，但他適應不了被人盯著干活的感覺，體驗了半天就回家了。保安值夜班的工作，一個月工資五六千，他也心動了，但需要去外地，便作舍棄。

后來，他還去跑過一段時間外賣，但在外地漂泊太久，對家附近的路很不熟悉，跑了一段時間后也停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每個月兩三千的房貸、一千多的車貸，以及兩個小孩的上學費用、家庭的日常開銷……現(xiàn)實中的壓力陸陸續(xù)續(xù)向他涌來，他不得不打破困境，主動往外邁一步。

成為老板

2025年3月，他拉著白色露營推車來到單元門前，突然停住腳步，“要不回去吧？”他問自己。

從月薪三萬、坐辦公室辦公，再到站在街上推車擺攤，他有點拉不下臉。但他告訴了兒子，今天要到校門外擺攤，萬一孩子出來看不見他，會失望的。

“都走到這了，走吧。”郭濤把門推開。

為了這一天，他做了不少準備。今年春節(jié)，郭濤意外刷到擺攤賣火雞面的視頻，這給了他靈感。他想著，自己小區(qū)里也有學校，可以試一試。

在他看來，擺攤雖然掙得不多，但能換來更多的空余時間，可以讓他開辟多條賽道，賺更多的錢。

郭濤在準備食材

下定決心后，他開始在網(wǎng)上找如何做火雞面的教程，然后用一周的時間，反復調(diào)試味道，并在紙上記錄用料和份量。

“想把火雞面的辣度調(diào)低一點，畢竟是小朋友吃。”郭濤說道。

四年級的兒子成為他的試吃官，他不斷調(diào)整到兒子覺得好吃的味道。他笑稱，這是“經(jīng)過小學生驗證”的火雞面，他有信心能夠賣好。

每天早晨10點多，他會去樓下超市買新鮮的胡蘿卜和黃瓜，下午3點，他開始在廚房里備料。將切好的洋蔥丁，倒入鍋里，炒底味增香，然后放辣椒醬、雞汁、蕃茄醬一起熬制。

旁邊的大鍋里煮著3斤面餅，煮好后將面撈出來過涼白開，最后將面和醬料倒入鍋中翻炒。

郭濤自己熬制醬料

程序員謹慎的思維習慣，也被他遷移到賣火雞面上。比如食材的處理，他會考慮很多的細節(jié)。

面條過水時，他會側(cè)過頭，俯身趴在不銹鋼盆上仔細觀察水面，擔心有頭發(fā)絲掉入，或者夏天可能有小蟲子，“多看一眼也就2秒鐘，食品行業(yè)避免不了這種的事。”他說。

也有小孩反映，他不愛吃胡蘿卜，讓郭濤少放點。“但我想著不行，要營養(yǎng)均衡，就都放了。”最后，這個小孩還是把胡蘿卜全吃光了。

炒完面，他將刮好的黃瓜絲、胡蘿卜絲、火腿腸鋪在一份份火雞面上，最后裝盒，用皮筋綁緊打包。

將火雞面裝盒打包

下樓走五分鐘，郭濤到了常駐的攤位，這是小區(qū)的內(nèi)部路。

小男孩從兜里掏出1塊錢，手又縮回去。郭濤從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他，把他喊了過來說：“要不然你背首詩，面送你。”“我今天生日，你能送我一份嗎？”女孩站到他身旁，輕聲問道。

郭濤爽快地把一份面遞到她手里。“老板老板，我還有11天生日！”“背完能有兩份嗎？”孩子們滔滔不絕，郭濤被他們逗笑了。

“濤哥，我們校長昨天還拍了你照片！”又一個小學生給郭濤送來“情報”。“怎么不叫他來一起吃？”郭濤開起玩笑。

他們之間的相處沒有違和感，郭濤總能和孩子們打成一片。

郭濤第一次收到100塊

小學生里不乏他的粉絲，除了來買面和背書，甚至有專程找他要簽名的。“簽這，簽在校長名字旁邊！”幾個小孩把郭濤團團圍住。

“太有意思了。”每當回想起來，郭濤能感覺到真切的幸福。

郭濤的火雞面定價在1元和3元，分別是小份和大份。其中，還有不要錢的“豪華版”，里面放了2根完整的火腿腸，以及芝士片，是給背書表現(xiàn)好的小孩準備的。

豪華版火雞面

1元火雞面的利潤是5毛，一天下來他能賺100塊左右。

起初，他對于擺攤事業(yè)的設想是：賣100種小吃。所以定價低也是出于嘗試，他想多試幾個品類，看看哪一種適合賣，等到夏天，或許賣一些清涼的食物，例如冰粉。

“背詩送面”的視頻，意外讓郭濤的小攤被更多人熟知，妻子鄧敏曾擔心這樣做生意會虧本。

“幾乎是賣一半、送一半的，我們本身定價低，利潤不高”，但鄧敏現(xiàn)在覺得這些顧慮都不重要了。

她坦言，對于上了幾班、996工作的人來說，和小孩的互動太治愈了，因為他們向你們傳遞的東西很溫暖、很純粹，這是職場里無法擁有的，是金錢換不來的。

提燈引路

到了周末，郭濤揣上幾瓶飲料，帶點小零食，和孩子們在某個地點“匯合”。等他們來了，郭濤拎個小板凳往那一坐，開始抽查大家背書。

“不像之前周六‘來了新需求，你先來吧，來看一下，沒你不行’然后屁顛屁顛去加班，一分錢也沒有。”

如今，他仍笑稱“抽背”是另一種加班，但這一次，是孩子們的愛意驅(qū)動他主動去做這件事。

老師布置要背的詩、怎么背都記不住的詩、不愿背的詩、課外沒學過的詩、沒給爸媽背的詩……孩子們通通來找郭濤背。

周末不一定會獎勵火雞面，但背好了能收獲小零食或是口頭贊譽。

小學生挑戰(zhàn)背誦九年級古詩

當孩子們念錯了發(fā)音，郭濤會補一句：“我也讀錯過”，他不想讓孩子灰心。

在郭濤的小攤前，背書變得不再可怕。無論怎么背，都是被允許的——可以背錯、可以念快、可以卡殼，全篇忘記了也沒關(guān)系。

郭濤都會鼓勵他們：今天不行就明天，明天不行就后天。只要你踏出這一步，就很好——這和成人世界的邏輯亦是相通。

有網(wǎng)友透過郭濤的視頻，看見有一個小男孩想吃面，但不敢上前背書，這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的木納和膽小。他想讓郭濤幫忙帶幾句話，替他告訴小男孩。

“不要成為膽小的人，要勇敢一點。”郭濤覺得口頭表達轉(zhuǎn)瞬即逝，他希望這份傳遞更有溫度，就把網(wǎng)友的話寫在紙上，交給了男孩。

孩子們在旁邊幫忙

有家長在網(wǎng)上看到郭濤的視頻后，專程騎電動車帶孩子來“面對鏡頭背一段古詩”，他們想鍛煉孩子勇敢表現(xiàn)自己的能力，而非僅僅為了學習。

郭濤發(fā)現(xiàn)，如今這個時代的小孩，比他小時候勇敢多了，“別說這么多人面前背書，以前我買個東西都躲在大人身后，不敢講話。”

這也是郭濤堅持這件事的原因之一。現(xiàn)在，他通過社交平臺“濤哥擺攤記”的鏡頭，記錄著自己與孩子們的互動。

他說，孩子們現(xiàn)在不理解，但說不定十年后，他們再次看到這些視頻時，能想起這段時光，能像當初這樣勇敢表現(xiàn)自己、堅定地相信自己。

孩子們幫郭濤打包火雞面

郭濤希望孩子的成長路上，能成為擁有“三個印章”。

第一個印章是學習好，第二個是勇于展現(xiàn)自己，第三個是勇于挑戰(zhàn)自己，所以他開創(chuàng)了“背課外詩”的挑戰(zhàn)，讓孩子們表現(xiàn)自己的同時，可以盡可能地打開知識面。

但面對網(wǎng)友們提出“微積分”的超綱題，郭濤沒有實現(xiàn)。

談及教育，他立馬變得嚴肅：“對孩子們的教導要符合實際，慢慢來，不能只為了有意思而搞噱頭。”

郭濤聽孩子們背古詩

郭濤的真誠和善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孩子，在他們的行動和言語里泛起漣漪。

有的孩子熱心地維護現(xiàn)場秩序；有的孩子幫忙遞火雞面、傳課本；有的孩子在營業(yè)結(jié)束后拾起周圍的垃圾。

當他把火雞面價格定為1元時，有的孩子還會擔心他虧本：“老板你不用放那么滿，我們就解解饞，不然回家吃不下飯了。”

郭濤收攤回家

過去，程序員的工作像是搭乘了一趟不斷飛奔向前的列車，不知何時才能停下。

沒想到，意外地離開，讓郭濤原本沉寂的生活有了松動。這些裂痕，成了光涌進來的地方。

如今的生活，每天能賺100塊左右，月入約3000，這大概是他在大廠時月收入的10%。

雖然賺的少了，但某種意義上，他也擁有了更多——如果沒有被裁，他或許不會遇見這群小朋友，獲得源源不斷的愛意；如果沒有被裁，他或許永遠不知道自己能做更有意義的事，能影響到更多的人。

“當流量泡沫退去，熱度不再，你們是否會擔心生意不如現(xiàn)在，難以堅持？”「視覺志」問郭濤夫婦。

但在他們看來，流量或許是虛幻的泡沫，但對孩子們的影響真實存在過，足矣。

從業(yè)9年程序員的郭濤，無法再把人生過得像程序了，他發(fā)現(xiàn)，生活可以清貧，收入可以不高，但生活，少不了詩意，離不開煙火。

再見，乏善可陳的程序員。

來吧，熱氣騰騰的火雞面。

（應受訪者要求，郭濤、鄧敏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