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角銅鈴噙著半枚秋月搖搖欲墜,石案上冷酒泛起的漣漪,忽而凝作你臨行前未點盡的胭脂。竹簾外三兩聲寒蛩振翅,竟將漫天星子抖落成碎玉,叮叮當當滾進我半卷的袍袖里。
晚潮漫過蒼苔階,恍見你涉水時遺落的繡鞋生出青蓮。風過松濤忽作環佩琳瑯,原是去年埋下的梅子酒壇破土而出,在月下蒸騰成霧,氤氳間浮出你描眉的菱花鏡,鏡中映著二十四橋如霜的柳色。
古琴弦上棲著的露水倏然墜地,驚醒了沉睡的篆香。我以指腹丈量殘譜,忽覺七根冰弦竟化作你發間的木梳齒,泠泠流淌著浣紗溪的春水聲。醉眼望去,硯池里游動的墨鯉,恰似你放生的那尾紅鱗,擺尾時攪碎了半江瑟瑟的燈影。
半盞琥珀光潑向銀河,霎時化作萬千流螢,銜著二十四番花信綴滿衣襟。夜航船悠悠蕩開霧幔,見你執傘立于蒹葭深處,鬢角斜簪的玉蘭原是昨夜我擲向云端的殘箋,此刻正簌簌落著二十年前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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