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紅書舉辦了首屆獨立開發者大賽，作為評委之一，我感受到獨立開發者這個群體在AI時代正變得越來越活躍。應用開發正成為AI時代的內容創作新形態，或者說開發者就是AI時代的創作者，而小紅書平臺上活躍著超過5萬名獨立開發者。

小紅書首屆“獨立開發大賽”結了從16歲少年到60后的開發者，共有1355個項目報名，他們開發的產品涵蓋硬件、游戲到各類效率工具，展現了一批與傳統開發者非常不同的創作者群像。

在這個背景下，我邀請了三位獨立開發者和兩位大賽相關嘉賓一起探討獨立開發的現象與未來。獨立開發者有AI美食記錄產品胃之書的開發者趙純想、AI筆記應用「心光」開發者王禹效和中途加入的玉伯，他在開發一款AI創作工具youmind。大賽相關嘉賓有小紅書社區愛好負責人散兵，他是小紅書大賽的發起人之一，另外駱軼航是硅星人的創始人，也是這屆大賽的媒體評委。

我們主要探討了獨立開發者的定義、動機、生存狀態，以及小紅書從美妝、時尚等生活方式平臺演變為覆蓋各種興趣愛好的生活社區，其用戶真實反饋和解決問題的社區氛圍吸引了大量獨立開發者。在AI賦能下，獨立開發者通過解決具體生活問題創造價值，形成一種新的組織和工作形態——自由人的自由聯合。這種方式將使未來工作更靈活，人們有更多時間思考更有意義的問題，拓寬生命維度。

要點包括：

1）獨立開發者是新時代的創作者，像早期地下搖滾樂手，追求自由表達和解決特定需求；

2）AI技術降低了編程門檻，使開發者能力被放大，但并非零門檻；

3）小紅書作為生活社區，成為獨立開發者的重要分發平臺，其用戶真實反饋和社區氛圍為產品迭代提供寶貴價值；

4）獨立開發者的成功不僅是商業回報，更追求“三種自由”：生存自由、生活自由和生命體驗自由；

5）在AI時代，“小而美”的產品有機會長成“大而美”，通過解決用戶痛點獲得更大發展。

以下為圓桌內容概要：

獨立開發者的畫像與定義

潘亂：首先請大家聊一聊，什么是獨立開發產品，以及各自印象深刻的獨立開發產品？

趙純想：我最喜歡的獨立開發產品是《星露谷物語》，作者一個人寫了大約五年，靠女朋友做飯養著。我覺得獨立開發就是一種與市場互動非常低頻的狀態，在上線之前幾乎與市場零接觸，完全為了把自己心中某個東西描繪出來。當然上線之后，《星露谷物語》開始接受市場的迭代，組建了小工作室，獨立的屬性就會慢慢削弱。

駱軼航：我覺得跟純想講的有點像，獨立開發是保持一個非常簡潔和小的團隊，做一個非常敏捷的開發。這個開發未必是要滿足某一個很大的需求，也未必是追求小而美，更多是為了實現個人的一些想法，解決一些個人小需求，甚至賺一點小錢。它不是一個創業模式，但它是something people really want，或者at least myself really want的東西。

散兵：我雖然是主辦方但不是評委。我自己最喜歡的產品是Nooka，我被他們那個理想主義的氣質打動。另一個我很喜歡的產品是Glimmo，做了情緒罐子，把情緒以emoji的方式做收集。我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創意點，從一個很小的、很個體的需求出發，找到了一個切入點。

王禹效：我也欣賞一類產品，比如Notion或Lovable這些產品。很多人聽到獨立開發這四個字時，第一反應是小而美，但是作為獨立開發者時，這里面還有一個狀態特別值得關注：你的東西可能是小而美，但如果只有100個人用，那么其實你沒有發揮這個產品的潛力。每個開發者都可以想一想，怎么讓我的產品繼續成長，變得“大而美”，讓更多人享受到。

潘亂：所以你認為Notion都是獨立開發產品？那“獨立”體現在什么地方？一個百億美金的公司，你也認為它是獨立開發產品？

王禹效：獨立開發其實是形容創業過程中的一種狀態。在Notion早期前幾年，大概只有兩個人在做這件事情，最多時六個人，然后又減成了兩個人，前3到4年都是這樣的狀態。你能說在那3到4年里它不是獨立開發產品嗎？它是從一個小而美的產品變成了能讓更多人享受到的產品。我覺得獨立開發形容的是那個種子萌芽的狀態。

散兵：聽上去禹效覺得那個初心是決定它是不是獨立開發的因素。這跟我們辦比賽的感知很像，我們最早在社區里看到的那群獨立開發者，其特質是非常不功利，沒那么商業的。他的初心可能就是想解決一個需求，或者想實現一個愿望。

獨立開發者與搖滾樂手：自由與表達

潘亂：我參加完那個比賽有一個感覺，發了朋友圈說今天的獨立開發者特別像早年的那些搖滾樂手。搖滾樂手都說“我們來自地下”為榮，獨立開發者的表述也有點跟所謂的大廠敘事對立起來。他們會說過去工作是我的謀生方式，現在它是我的表達方式，就是感覺更酷、更先鋒，但同時也可能是唱功更糙一點。

從創作邏輯、生存狀態和精神內核都比較像，都崇尚更加自由的創作，資源基本都是自給自主，每個人要身兼多職。如果都是那種非常嚴格的細分，在最早期給自己再招個HR、市場、財務，那就不能再叫獨立開發者了。

駱軼航：為了做一家公司而做一個產品，和為了解決某一個需求去做一個東西，這是不同的。

潘亂：大家的BP第一頁上寫的是什么？正常人如果寫的是這個市場規模到底有多大，那可能就是想做創業者。如果他更多想要從自己的需求出發，或者單純想要解決某個具體問題，這種更純粹一點，不是以更強的市場規模功利為方向，而更像“不平則鳴”那種感受。

散兵：我們的強烈感受是，他們有非常強烈的表達欲望和表達感，更像一個創作者。比如說公眾號寫手跟我們筆記的創作者，其實心態或者發新是非常非常像的，都在做非常激進的自我表達，有一個非常強烈的愿望要去實現、要去說出來，產品是他表達的工具。

王禹效：這里面還有一個感覺，就是“我想要，但是沒有”那種驅動力。我想要這個產品，但是沒有，所以我得做一個，這樣就有了。獨立開發在這里填補了很多從無到有的過程。

我們看到很多很優秀的團隊，做著做著突然就沒了，可能得回去找班上了。這是很心痛的一點。怎么樣讓這個人、讓這個獨立開發、讓這顆種子能夠被澆水、能夠長起來，而不是做一年兩年之后，連自己都養不活。

潘亂：獨立開發者在今天跟搖滾樂手很像，就是怎么養活自己。有些人可能像當年的樂手去巡演、各種地方跑演出，我覺得這次開發者大賽就有點像音樂節，選手搞巡演的地方。因為這次獎金非常豐厚，冠軍發了50萬，每個賽道的一二三名也有15萬、10萬到5萬不等。

我看到最年輕的16歲選手冼星朗（xxl.ai），三個月前我在“豆包MarsCode AI編程巔峰挑戰賽”也是評委，這小哥在那個比賽也得了二等獎。他之前因為做獨立開發沒錢去App Store審核或者上架，一開始是跟小貓補光燈的作者“花叔”去借錢，現在感覺他靠著打比賽賺錢來養活自己和團隊。

散兵：對，我在After Party后面聊的時候，那個獲得最佳00后獎的Dreamoo夢境社交團隊說這5萬塊錢又能養他們一段時間。我其實內心挺意外也挺開心的，他們上臺四個00后，特別年輕，沒有太多物質欲望，就想把夢境社交這個事做好，是很浪漫的事。他們整體還是需要一些激勵，可能5萬塊不多，但對一個初創團隊或早期團隊來說，能幫他們解決一些燃眉之急，讓這個種子能夠再往下長一長。

小紅書為什么舉辦獨立開發大賽？

潘亂：小紅書為什么要辦這樣的一場獨立開發大賽？

散兵：最早是我們看見了社區里很多這樣的開發者。去年上半年，我們一開始是在做“寶藏APP”的選題，就是用戶給其他人種草APP。做的時候發現有一批獨立開發者在推薦自己的產品。我們就仔細看了看，發現社區里有接近5萬多的獨立開發者，有30多萬的筆記，這個量遠超出我們預期。

我們發現他們的氣質和日常看到的那些商業開發特別不一樣，非常理想主義，非常尊重自我表達，作品感很強，又很自由，年齡、職業都沒有被限制。

在AI平權的時代，加上大廠裁員情況非常嚴重，一堆大廠的數字游民剩下來，我們覺得獨立開發可能是一個未來的趨勢。所以我們琢磨半天，覺得還是辦個大賽，通過比賽來告訴獨立開發者，甚至告訴用戶，我們有非常多這樣的人，我們是非常鼓勵和歡迎的。

潘亂：純想，你為什么會到小紅書去做胃之書相關的事情？

趙純想：最開始是想挖掘一些女性用戶，但下載回來后發現來的人什么都有。小紅書有一個很重要的功能，如果產品出現問題，你的私信和評論區比你的服務器通知要好用多了，瞬間就能得到反饋。用戶也很熱心，后來傳播是靠我們在小紅書做了一個邀請碼的機制，分享一些未知數的截圖，效果還挺好的。

王禹效：我們跟純想很像，2022年剛做完產品要發布，在哪發布呢？我們第一批發的就是“寶藏APP推薦”。我們試了很多平臺，像微博這種，如果你沒有粉絲和關注，就沒有人看到你的內容。小紅書很獨特，它是一個純基于好內容的平臺，如果你的內容好，就會被推出去，反饋很快，很快知道用戶喜不喜歡這個產品。

當代獨立開發者如何營銷自己？

潘亂：純想，作為獨立開發者，你是怎么營銷自己的？

趙純想：我個人經驗是少發表觀點，多分享開源的東西。在X上基本不發表觀點，有時候寫點小作文，開發過程中會用到一些工具，覺得哪個好用了就分享，覺得哪個不太好用就改造一下再分享。春節期間做了一個游戲里的防御工具，GitHub上也是1000多個star。就是分享好東西，因為罵戰容易產生的原因就是創作者在挑事，我盡量去做一些有用的分享。

王禹效：我看到有投資人說他們也希望找到這些任性的、理想主義的獨立開發者。我想到視線這個產品，它被Apple推薦了，小紅書上也做了一點，但是商業化做得不好，創作者沒有錢繼續做這件事情，大概一年多前就不做了，回到職場了。這么好的一個產品怎么就做不下去了？所以在種子的成長過程中，我們這樣的直播、評委、活動、分享，其實是在給這些種子更多成長的機會。

潘亂：小紅書這次的獎金是我目前看到的所有黑客馬拉松或者獨立開發大賽獎金發的最高的，第一名發了50萬。

王禹效：這真的很重要，你讓他的命、他產品的命被延續了，這樣他就有可能在這個期間找到他的PMF、方向、資金，找到他需要的東西。如果他能活下去，用戶才能享受到更好的產品。

潘亂：純想，作為獨立開發者是怎么找到自己的第一批種子用戶的？有什么特別策略或方法嗎？怎么在小紅書實現冷啟動？

趙純想：我第一次把胃之書發到小紅書，其他之前的產品都沒有想到在這兒發。胃之書之前經歷過太多無疾而終的產品，積累了一些經驗，最終把這些經驗塞到胃之書里。胃之書第一波是因為AI的紅利和大模型多模態識別的紅利。當時市面上這種非對話類的AI產品很少，所以大家都在看AI除了對話，除了chatbot形式還有什么樣的方式能夠呈現，胃之書就在那個時候出現了。今天再用AI作為噱頭可能不像當時那樣吃香了，可能得弄點別的東西，所以有一種時機在里面。

散兵：純想，之前我記得咱們聊的時候，你說剛開始胃之書是覺得這里有很多女性用戶想跟大家交流，后來發現得到的種子用戶比你想的更復雜、更多元一點，你看到了什么現象？

趙純想：什么人都有，是跨年齡段的。主要是小紅書的用戶非常熱心和單純地抱怨不一樣，他會給你一個很長的三四行字以上的評論，通常包含著他對你的解決方案應該怎么樣或提個意見，再發一個舉手的表情包。我在其他的一些平臺，我都不敢宣傳，因為他們就是一個問號“就這？”兩個字結束了，對開發者的打擊很大，所以后來就慢慢喜歡在小紅書上發了。

為什么近期獨立開發者越來越多？

潘亂：為什么在過去這段時間，獨立開發者在變得越來越多？這過程里面是哪些因素發生了變化？

駱軼航：剛才散兵分享了一個數據，小紅書上藏著5萬獨立開發者，我聽了之后挺震驚的。我覺得可能5000肯定有，1萬可能還有，但這5萬還是挺多的。

為什么？我覺得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是大家沒有過去那么忙了。大廠的人也沒有過去那么忙了，很多人現在沒有工作，心思無處安放，情緒無處釋放，總要干點事情。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

另外，回到2008-2009年App Store出來的時候，那會兒獨立開發者也是很多的，基本上都是獨立開發者。在一個生態非常早期，沒有被大規模驗證的時候，獨立開發者是一個非常正常的形態。

到有一天我們還是會發現，獨立開發者中的大部分人是活不下來的，會消失。可能因為太小，聲音可能消失了，可能去找工作了，或者團隊被別人挖走了。可能就會形成比較大的公司，大廠也會自己做自己獨立的AI應用，這大家都很明白的一個事情。

我覺得這個階段肯定會有很多獨立開發者，第一層因素是大家真的不忙、很閑，裁員、找不著工作，情緒無處安放，又長著手和腳和腦子，又能干點什么，那就干了；第二層是早期都是獨立開發者很多，這些人無論我們喜歡不喜歡，他們中間會有一些人活下來做得更好，可能是大而美，或者是大而強，很多人可能到最后就是小而死，這是不可避免的一個事情，只不過我們現在這個時間是早期獨立開發者比較多的時間。

玉伯：我想補充一個視角，因為確實最近幾年跟很多獨立開發者聊過。還有一個群體不是因為裁員或者怎么樣的，是目前好多大廠在反卷之后，晚上有時間了。還在上班的獨立開發者也有不少，在良渚也有不少。

因為在大廠認識朋友，獨立開發者往往不是一個人，可能有個兩三個人一起合作，有個產品經理，有個妹子有個想法找到男朋友然后去研發了，這真的還蠻多的，就是這種情侶型的獨立開發者。業態其實挺豐富，不僅與裁員相關。

更多是目前大家在追求一些自我實現，嘗試一些方式去做自己曾經沒有被滿足的需求。我在兩組看過一個有一對情侶在做的FocusFlight（專注飛機），讓自己在日常工作能夠專注，這個產品我覺得還很有意思。他說如果他自己不做，可能在地球上沒有人幫他做，所以他去做了。

獨立開發者的正反饋來源

潘亂：心光也是情侶合伙做獨立開發的。我歷史上因為寫了某篇文章得到一個巨大正反饋。禹效，你為什么會變成一個獨立開發者？你的正反饋來自什么地方？

王禹效：你想做一些能夠給社會有正面反饋的事情，我們希望做一些能夠給大家生活帶來溫暖，讓大家變成更好的自己、找到自己更好狀態的事情。心光這件事恰好滿足了我和我女朋友當時的需求，我們找了很多產品，本來想找一個記錄的產品，但沒有找到，所以就自己做了一個。

我女朋友也是從阿里辭職出來，我們一起做這個事情。之前我一個人在家，她兼職，我們一個半人其實不夠了，我們發現用戶在小紅書上有需求，于是她辭職全職all in來做創業。

我覺得在接下來幾年內，很快就會看到獨立開發者從5萬變成50萬。原因是現在有四個杠桿：財務杠桿、人力杠桿、媒體杠桿和技術杠桿。對于獨立開發者來說，財務杠桿（錢）一般不多；技術杠桿，大部分人不會開發代碼；媒體杠桿在小紅書之前是留給大媒體的，不是留給個人的；人力杠桿，如果沒有錢，很難號召很多人all in在這件事情很長時間。

今天這些杠桿正在被逐個攻破。AI來的時候，我們現在辦公室7個人，但實際上至少有12-20人在工作，剩下這些人每一個都是2-3個AI在工作，這讓人的能力變強了。AI能夠代替很多人力杠桿，同時錢的杠桿被弱化了，今天不需要很多錢就能開始做一件事情。

我們一直說什么是創業，什么是獨立創業者，什么是自己養活自己的方式？這種方式叫“泡面”：你每天能吃上一碗泡面，你就可以做這件事情。媒體杠桿，你可以通過小紅書享受這樣的媒體。最后技術杠桿，這是現在最好玩的，AI不但解決了其他杠桿，而且把技術杠桿解決了。

前兩天我做分享，我說如果你深度使用AI，大部分代碼都是AI寫的。我們自己這一波老古董全學都手搓代碼，但現在大部分都是用自然語言和AI說話，表達我們想要什么，直接回到一個產品。

當你做一個產品，你需要設計、開發、商業化，這三個部分都跑不掉。設計有專門的設計模型（比如像GPT-4o），有創意模型（比如文科生模型GPT-4.5），有技術模型（比如Claude o3）。現在已經完全具備了通過自然語言表達的方式做一個APP。

前兩天做演示，我說如果要做個60分的產品，兩分鐘你就能做一個產品。60分的產品會變得很多，因為任何人都能通過兩分鐘做出來，市面上任何人想做的東西，無非就是兩分鐘到幾個月之間不等。但是怎么把60分變成90分？

AI解決的部分就是人在這里面起到一個判斷的因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到底決定把它推到什么樣的狀態去？在這里面財務、媒體、技術、人力，其中很多AI替代掉了。

如果你一個人既能做所有的事情，那么你是一個獨立開發。但是如果你缺乏某些經驗，我覺得最好的建議是拼湊出這個能力來，無論是通過AI還是怎么樣拼出來，把這三角形拼出來，你的設計、開發、運營，這幾個部分都可以做。因為如果在這幾個部分里面有很大的瘸腿，你會發現這個事做起來很痛苦。

AI如何賦能產品開發？

潘亂：純想跟玉伯分享一下，AI在你們今天產品的開發運營過程中所起到的幫助？相較于之前，它在實際應用的過程中應該已經走得更遠了。

趙純想：跟去年的觀點一樣，AI的能力可以把一個程序員的能力從3放大到7、8、9，具體放大到多少取決于這個人的代碼天賦。但是AI至今無法做到將一個人的能力從0放大到哪怕1、2。它不能幫助一個小白完全地讓一款APP應用上架供人使用，我是說那種帶服務器支撐的能收上費的這種。

所以一直以來我覺得小白要向前邁一小步，了解最初始最原始的一些數據結構，一些簡單的編程知識，這時候才能利用AI這個放大器，將你代碼能力迅速放大成一個高級工程師或者中級工程師。

日常開發生活中所有的提示詞都是圍繞著一些不那么自然語言的術語，比如“用MCP連接我的數據庫，查詢一些表”之類，其實離小白非常遠，他們必須得去了解這些概念之后讓AI去放大它，只需要往前走一步，這個AI會朝你走99步，大概是這種感覺。

玉伯：補充一個視角，團隊里從字節和阿里招聘了一些相對專業的程序員，他們使用AI挺好玩的。基本上早期是前端開始用AI寫后端，后端開始用AI寫前端，無論什么工種都變成更全棧。之前推各種全棧，到AI時代我才發現AI把全棧這件事終于實現了，這是第一個變化。

第二點，會讓后端在遇到問題時，在他自己的Java或GS領域，會利用AI開始偷懶，甚至寫著寫著也不在乎代碼怎么樣，直接accept。對于專業程序員來說，更多是提效，之前可能要兩三天干的活，現在一天就能干完。

但在一些對體驗有要求的地方，尤其是后續出問題做debug這塊，目前AI做到六七十分，可以往八九十分做，專業開發者還是有價值的。往后看，AI在編程領域還是一個擂臺，AI會越來越懂寫代碼，甚至比專業城市語言寫得還好，專業程序員可能也看不懂AI在寫什么，但它寫得比你好，不過這個時代還需要些時間。

潘亂：是不是可以認為，AI編程不只是對程序員有幫助，也不止對大項目有幫助，而是它可能對一個人有幫助，服務于個人的需求？之前的軟件開發非常講究規模經濟，就跟我們說BP第一頁一定要寫市場有多大一樣，AI編程是不是改變了軟件開發的規模經濟？

玉伯：我的感覺是這樣的，目前至少會有更多60分的Web coding或Web product出現，這是必然的。目前非程序員專業的人，包括我自己也有幾年不寫代碼了，更多是用AI寫demo，做快速驗證想法。在這種情況下，很多非程序員也會開始做demo去驗證，有些demo突破60分之后，也可以變成一個小產品。

AI與專業程序員的關系

王禹效：上個月我們大概在AI上用了3,000多美元。在我們配置了世界上最好的AI和最好的工具的前提下，一個人一天差不多需要50-100美元的AI成本，所以它首先不是免費的，大家用到的AI不一樣。

關于剛才玉伯說的打通前端后端這件事，我非常認可。心光團隊里每個人，前端、后端、iOS端、安卓端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事，任何人都可以改任何地方的代碼。AI在這里面不僅做代碼的部分，包括運營的部分、設計的部分AI也可以做，原因是在AI眼中，代碼和設計和運營所需要的資料是一回事，對它來說沒有語言上的區分，不管是iOS、Java、Swift、Kotlin還是Python、Goal。

AI不僅把你的技術全棧了，而且把很多事情全拉平了。人在這里面扮演的角色是，我能不能問出那個正確的問題？我能不能問出那個好問題？我需要做什么事情？AI能做到什么程度還取決于人怎么熟悉他、使用他，在不同角色下問出正確的問題，做出正確的判斷。對人的要求其實是變高了。

對獨立開發者、個人來說，我們今天真的還需要看懂代碼嗎？這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事情。我們開玩笑說辦公室里中文系的小伙伴是專業對口的。

潘亂：剛才禹效講的大概是產品運營、研發設計可以四位合一，四位一體，然后文科生的春天又來了，懂中文就行了。

駱軼航：兩年前我也是這么想的，但今天不這么想了。我同意趙純想講的一個點，你得知道代碼是怎么回事，擁有基本的數據庫的知識結構。

我舉個例子，2023年5-6月，某巨頭大佬常說“你只要會說話就能夠開發應用”，我就信了，誰有我說話說得好啊？我就非常有野心。當時賈揚清做了Lepton AI，提供了很多工具和數據庫、代碼庫來幫助便捷開發應用。我自信滿滿要用Lepton的工具開發一款應用，打開網站，第一件事就把我難住了：你得會用GitHub的代碼庫，得會把代碼庫做本地部署。

這個事我研究了大概兩周，最后通過ChatGPT一步一步教我怎么部署代碼庫，終于學會了。這件事很打擊我，這不是一個零門檻的事情。如果你真的相信，當然我是能學會的，我非常感謝這個過程，但這個事對我來說花了很久，不是說你會用自然語言，就一定能夠開發出一款好的應用來。

王禹效：我想再多補充一句，絕對不是所謂的零門檻。零門檻是說我今天什么都不會，然后上來之后我說了，不是他太厲害了，一切都能解決，不是這個狀態。基礎的理念還是需要學一點點，但今天不是說0學到3，而是說0學到0.1其實就夠了，門檻被大大降下來了。

還有一點要說的是，AI發展現在太快了。剛剛說的這些事情完全是基于我們在3月份、4月份才剛剛看到的能力，因為它變得越來越強大了。

潘亂：真的今年讓我對于AI的觀點發生了一個非常大的反轉。我之前跟托馬斯聊過一個觀點，就是只是對于哪天未來到來我跟他看法不一樣，那今天我覺得我在向他看齊了，真的是一日千里。

王禹效：DeepSeek、GPT-4o、Claude 3.7，今天得再補上o3，o3太瘋狂了，朋友們。我們今天正在玩o3，他的能力又是把一個東西再往前再拉一把，幾天一個樣，幾個月一個樣，活在歷史里啊，朋友們。

潘亂：但它改變了什么？它改變了大家創造的效率，提升了內容制作的質量。但用戶有沒有變？推廣方式有沒有變？商業模式有沒有變？有沒有新平臺冒出來？

我在大會現場聽花生（陳云飛，小貓補光燈作者）提到了一個詞，叫“小紅書native產品”。他說像他們那個小貓補光燈，從需求洞察到種子用戶招募，再到種草推廣，再到產品共創，都是發生在小紅書這一個產品里面的。AI極大改變了開發環節，但其它環節依然是在幾個平臺中間去選一個的感受。

從弱需求到熱門應用

散兵：我覺得是需求被無限放大的一個過程。原來所有的要素里，可能需求是一個，技術是一個，產品能力是一個，在這個過程中發現用戶需求被無限放大了。

比如花生做小貓補光燈在小紅書里做起來，核心原因是它通過內容或產品的宣發激發了一些用戶需求。原來做大產品開發基本上要調研明白，特別清楚用戶需求，然后針對某個用戶需求去開發。但今天所謂的小紅書native產品，很多時候是在過程中被激發的，它跟種草很像，可能用戶在看見帖子之前不知道自己有打光需求，是看見之后發現這個需求自己好像有，然后來下載試一下。

這是弱需求被激發的過程，它不是像過去做一個大產品抓到普世的國民級通用需求，然后從最痛的地方切入。今天做native產品可能是從相對局部的弱需求出發，然后通過你的產品、內容、個人影響力去宣傳，讓大家看見、意識到“好像這個需求我有”然后去嘗試。這是一個需求被無限放大、更多弱需求被激發出來的過程。

潘亂：之前創業的時候，大家BP第一頁都是寫市場規模有多大，但今天獨立開發者更多是從細分需求里去做應用。托馬斯，這是不是代表著開發思路的集體轉變？現在的AI產品范式有什么變化？是不是弱需求在興起？

駱軼航：沒有，我覺得是這樣，他們還沒開始融資呢，當他們開始融資的時候，第一頁還是要寫這個市場有多大的。我認為你是不是獨立開發，你應該以獲得更多的用戶為出發點，因為獲得更多用戶，弱需求就會變成強需求，后面它就會變成一種非常廣義的、非常普適的弱需求，這是真正的需求。

大家仍然要以獲得盡可能多的用戶為出發點，它才會是一個真正立得住的東西。Notion也不是小而美，現在有那么多人用，胃之書現在用戶量也不少了。大家總有一天還是要追求比較大的市場，要融資。在這一點上沒有什么不對的，否則的話AI開發就永遠是小打小鬧，5萬塊錢續不上命，這不是大家想要的狀態。

我覺得硅谷真的沒有什么人好好再去做ToC，在發掘真正普通用戶需要什么，就是make people really want，這到最后變成了make那一小撮人互相want什么。

這次大賽也好，包括剛才我們聊的很多東西也好，挺寶貴的一點就是大家聊的全是普通用戶需要什么東西。小紅書的用戶就是普通用戶，普通人，一個個活人，大家需要什么樣的東西。不是說我一個企業需要一個什么樣的AI驅動的財務管理軟件，不是這樣的東西，而是普通人需要的東西，這是特別好的一點。目前美國人做得真的沒有那么多。

如果我們把這個事情做好、做大，追求更多用戶，追求用戶真正需要什么，那不僅是做中國市場，通用agent真的都是個好東西。我之前不信通用agent，受硅谷荼毒過深，我說agent這個東西不就是一個個垂直的APP，你得滿足一個個垂直的需求。現在中國的一些團隊正在做通用agent產品，我覺得大家如果能夠把這個東西做好，也挺好的。

王禹效：我們在真正解決的是大眾用戶在小紅書上真實發生的這些活生生的人所遇到的問題。你會真的發現，看到小紅書上小貓補光燈這樣的增長，這些東西其實是生活中的問題，很多大大小小的問題。你要有問題它就需要一個解決方案，無論在什么場景下、什么領域下，獨立開發者填補的是很多這樣的小東西。這個小問題是不是有更多？這個問題慢慢可以成長成一個大需求，你其實跟市場和問題一起成長。

用戶共創與產品迭代

潘亂：我記得純想在一個演講里提過，胃之書是通過用戶的筆記來反向優化你的AI算法，這是什么樣的故事？怎么讓用戶變成你產品迭代的云股東？

趙純想：在1.0版本中，用戶每次先發一張圖片，很早期的時候會讓用戶描述這張圖片，后來改為AI先幫他總結一個結構化數據，他可以對著這個結構化數據進行增刪查改。最終胃之書的每一條記錄，假設大部分用戶不會欺騙自己或戲弄系統的情況下，就會得到一張圖片加上一個用戶確認修改過的結構體，這就是一對數據。對于其他模型的訓練來說就是一種語料，只不過目前這種語料170萬條記錄還不太夠，可能上千萬條甚至上億條才夠。

胃之書在小紅書上發生黑客增長的關系是，在蘋果不讓我們用“通過發小紅書帖子上傳圖片，然后驗證是你發的，給你半個月的會員”這種方式后，我們把會員改成次數了。這個增長的方法是用戶發了帖子，吸引到更多用戶，更多用戶需要更多次數，所以再去小紅書分享邀請碼，所以你會看到小紅書搜索“胃之書邀請碼”滿篇刷不完。

潘亂：我看到有些獨立開發者分享他們使用小紅書的電商功能來售賣會員功能，這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嘗試。評論區有人問，OpenAI o3的識圖加推理對于胃之書有可能有哪些升級空間？

趙純想：我們已經嘗試過太多種玩法，只不過現在OpenAI o3和o1的作圖API沒有正式開放。我們嘗試過諸多方案，比如你隨便拍一個非常潦草的背景、非常混亂的咖啡杯子，OpenAI o3的能力包括最新的作圖能力可以將它升級為一個五星級酒店菜單的插圖級別的、高級的、具有紀念意義的真正的胃之書、一次美食回憶，包括根據圖片中的內容變成一個圖文并茂的菜譜。大量的東西其實都非常利好，但現在沒有那種可以高并發的API，只有通過hack Web的形式去等待Web的反饋結果，很難做生產使用。

潘亂：之前大家說獨立開發者有個經典三件套：記賬、筆記和Todo待辦事項，這些都是個人管理方向的高頻應用，但感覺飽和度非常高，同質化功能也很嚴重。禹效，心光是做AI陪伴和記錄的應用，你們是怎么找到創新和差異化的方向來做的？

王禹效：這個創新和差異化是因為我們真的痛，我們本身就是心光的用戶。在沒有心光之前，我們想找一個“i人的小紅書”，就是你發現小紅書里很多momo有很多賬號給自己用的，這些陌陌一旦被發現后有人關注他，他就不用了，因為他失去了那種獨特。

我有一部分內容要分享到小紅書，還有一部分內容留給自己。一旦被發現了之后，留給自己的那部分內容就出去了，這很尷尬。所以心光在做的時候，我們自己有這樣的需求。

2022年開始做這件事情，當時我們在想現有的產品像筆記這些都太傻了，它不能幫助我去自動梳理、分類、做很多事情，我希望它聰明。既然沒有，我們就自己做了這樣一個東西。

用戶進來后，我們發現他們對這個感興趣，然后就推進。心光是個記錄為主體，但包括它的AI朋友、AI角色在這里面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原因是用戶不想被外部的人審查，但他依舊需要有一個能和他溝通的、能自動幫他梳理、整理、歸納的工具。

我們把它叫生活伴侶，是從生活記錄的角度出發，解決不同生活場景的需求。剛才我們在討論那個三件套，這三件套對于傳統獨立開發者來說是一個很好的練手工具，就像學3D設計的人第一課永遠是做一個茶壺，學設計畫圖的第一把畫的大概率是一把椅子，因為它的復雜度和創新和上手的難度剛剛好，做它不會太難也不會太簡單，有那么一點點挑戰。

但三件套的事情過了之后，你發現Apple的三件套做的都已經非常完美了，世界上不再需要下一個茶壺和再用一個三件套，這里留給那些能發現問題的看法者。

潘亂：Apple的備忘錄已經做得非常好了，玉伯，你的YouMind還有什么機會？

玉伯：目前因為之前可能更多在做語雀，關注文檔和筆記賽道。文檔和筆記其實是兩個賽道，再加上知識庫的話，這三者都有區別的。

Notion對個人用戶來說上手門檻極高，很難用，這是個事實。再回到蘋果的備忘錄和記事本，它確實簡單，足夠簡單，但在AI時代，它的功能也太簡單了。這里面是有機會的，就是時代在變，AI在變，新的基建和需求在發生變化。

比如很多時候目前大家可能習慣記些想法，不是純粹用記事本，可能像錄音經常混著用的。錄音跟備忘錄如何更好結合？這個賽道AI筆記也很多，總之這里面有很多可能是之前需要四五個工具，現在可能存在一種組合式創新，用AI去導航的過程。這種導航的產品形態可能從來還沒有人做過，大家目前都在路上，比如各種叉叉筆記，目前新的可能都在嘗試找到更好的符合這個時代的產品形態。

獨立開發者的成功定義與三種自由

潘亂：對于獨立開發者來說，成功的定義是什么？剛才禹效說可能只是泡面就夠了，就足夠支撐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商業利益不是第一位的話，還有哪些是獨立開發者更看重的？

王禹效：獨立開發者是一個很好的飛輪閉環，你在這個世界上做了什么事情，一部分對他感興趣的人用了他，他們愿意認可你的價值，給你一部分的商業回報，然后他們提出一系列想要的東西和需求，你去解決，這是一個很好的自我激勵的閉環。

除了這個，我想說獨立開發者有三個自由：第一個是生存自由，你能活下來。有泡面了，有個屋頂，你基本上就能生存了。第二個是生活自由，你怎么樣能夠在這個世界中進行自我表達，去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而不被外界環境所限制。第三個是生命上的體驗自由，你在這個生命里怎么樣能充分詳盡地享受你在這個人生里面的過程。

獨立開發如果做好的話，生存自由沒什么太大問題，生活自由也可以，獨立開發解放出來的一個東西其實是時間。做事情有幾種方式，要么是用時間換錢，這是最簡單的，比如海外的小時工。大部分工作，時間和錢都是稀缺資源，我們在用一種稀缺資源換成另外一種稀缺資源。

獨立開發有一個不一樣的東西，就是怎么樣能夠擺脫用時間換錢的循環。你要么有一個產品，要么有一個服務，它給到人的是時間的自由。今天晚上你在睡覺的時候，美國的用戶在買產品；你早晨醒來的時候，中國的用戶在買產品。如果做好的話，實際上是能把人從時間和錢的稀缺里面解脫出來的一件事情。

獨立開發會給到很多人一個充分自由表達的空間。如果做好了，可以在充分自我表達的同時，獲得生存自由、生活自由，甚至做得好一點，生命體驗上的自由，同時不受時間和空間的約束。對剛起步的獨立開發者來說，他在哪無所謂，在喜馬拉雅山上寫代碼都沒問題，只要有網、有電腦，這個事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做。

小紅書平臺如何支持獨立開發者？

潘亂：這么多獨立開發者聚集小紅書，可能是因為有生活平臺的特性，因為從生活方式到了生活本身。小紅書平臺計劃如何去支持更幫助這種獨立開發者的生態，有什么措施或者規劃？

散兵：在GPT剛火的時候，全網都在搞資訊，有些人會說AI來了人類全失業了。而小紅書里的內容是什么？是跟AI談戀愛，非常歲月靜好，怎么和AI談戀愛，怎么把GPT設置得特別有人感，用語音跟你對話，真的讓你心動。

在那個時刻我們意識到小紅書用戶看AI的方式和外面看AI的方式非常不一樣。外面可能在聊資訊、教程、非常硬的東西，但小紅書已經快速進入到怎么使用AI、它跟生活會怎么發生鏈接這個環節。在那個時間點上我們就比較堅定認為用戶和人是最關鍵的，而不是背后的內容，因為當時國民級的ToC產品也沒出現，整個AI技術的迭代也會非常非常快。

所以在2023年、2024年這個時間段，我們基本上在默默地耕耘一些行業里的人，包括AI前沿的公司、學者、產品經理和一線用AI做事情的人。這些人在小紅書干嘛都可以，不對他做限制，你在這表達觀點、分享科研進展、聊開發進程都可以，但我們更關注的是這群人在這能不能用友好的氛圍討論起來。

我們才發現社區里出現了非常多有意思的產品和交互，所以我們去年做了AI戀愛活動、AI新手村、AI便利店。我們希望AI以后就像便利店一樣簡單，就像買瓶水或買個面包，隨意的使用。

今年我們看到整個AI行業在小紅書里的關注度，包括整個獨立開發者在小紅書里進來，我覺得都是當時我們做的一些選擇的結果。當時我們沒有在資訊教程這些事做太多耕耘，反而是回到關注人的視角時，人在這個結果上也會長出來，所有的用戶需求、開發者都在這里長出來。

如果我們聊未來，我其實不愿意講那些特別俗的東西，比如給你多少流量、資源位、錢，但這些肯定會有。我們更關心的是：

第一，怎么幫助開發者做好自我表達。自由的精神對獨立開發是非常重要的，它就跟搖滾樂的狀態一樣。我們怎么幫助開發者在小紅書做自我表達，讓他們在這里有足夠的“我想做什么都有用戶去響應”，讓那些精準方向上的小需求或弱需求能夠被大家看見、被大家響應到。

弱需求不意味著小，它意味著不是唾手可得，或者不是顯而易見。衣食住行是顯而易見的需求，但那些弱需求可能是你去跟用戶有深度交流，你去跟他們走得更近的時候，才能發現這些小小的需求點。

第二，怎么去激發開發者的勇氣。這次獨立開發大賽看到了16歲到60后的開發者，他們的產品有很多打磨的空間，但我們依舊非常鼓勵這樣的人把這些demo型的、過程型的、甚至人生的第一個小作品發在小紅書，然后獲得用戶反饋。

當這兩者如果通過活動或運營手段能夠完成的時候，我們肯定會有很多流量、活動、資源位，包括今年下半年我們可能陸續會做一些Hackathons、workshop，會跟大家的圈子、活動走得更近。同樣的，平臺會去撬動更多的行業資源，比如國際技術論壇、技術分享會議、國際的孵化器，包括未來的投資需求，平臺去撬動這些資源可能會更有利一點。

我們的理想形態是，當我們把這些事都做得還不錯的時候，我們希望把這個舞臺讓給開發者，我們就可以往后退了。大家在這里去自由生長，你去跟你的用戶交流，讓你的需求、你自由的靈魂蓬勃生長，找到你的最核心的那群人，讓他們成為你的擁躉。

如何開始獨立開發？給新人的建議

潘亂：對于從業者來說，對于想要入局的新的獨立開發者有什么建議？如果大廠用AI用得更好的話，可能會有更多牛馬涌入大家的賽道，5萬到50萬獨立開發者可能并不遙遠。當他們想要邁出那一步，做出自己產品的時候，有什么建議？

趙純想：最先做一個todo，我一直跟我的學生說todo軟件非常偉大，因為它是增刪查改(CRUD)的最小版本，是數據庫最小版本的一次完整實踐，而且不是本地的Todo，是你能把這個軟件發給你的家人用的todo。帶著增刪查改的思想，他可以干這個世界上任何的事情，CRUD很美妙，我們走在世界上做的一切事情都是CRUD，被馮·諾伊曼架構高度抽象成了CRUD。

作為小白，把CRUD弄明白之后，你能干一切的事情。工廠模式、面向對象，那都是你自然而然在實踐中發現的，你都不知道，你已經在面向對象了，這些東西反而不用太焦慮。

玉伯：剛才純想分享的CRUD增刪查改這個比喻真的很妙。對程序員、獨立開發來說是CRUD，對一個畫家來說可能是素描、筆法、上色，每一個職業或專業表達背后會有一些基礎工具，CRUD是一種表達的工具、一種方式方法。

前不久看過一句讓我挺觸動的話，一個漫畫家說：這個世界上比他畫工高的人很多，但只有他自己能夠把自己心目中的世界給畫出來。目前獨立開發我的感覺也是這樣的，所有我們學的各種技能，AI也好，確實還是工具，最終要表達自己想創作一個什么樣的應用或頁面。

比如現在做簡歷，用Lingo或WPS下載簡歷模板，有了AI coding，可能用Manus或agent可以幫你做出一個靜態網站的簡歷，但都還很單調。其實每個人心目中有自己的簡歷，包括呈現方式。我心目中的簡歷應該是一部電影，我很想借助AI工具去拍一部描述我簡歷的電影，但目前這個時代我還搞不出來。

雖然AI很強了，但AI還很難把我心中的那個溝壑或世界表達出來。每個人可能都在表達自己的內容，軟件可能更多走向這一塊，創業者可能更多是給這些創作者提供工具、提供交流平臺。

結語：自由人的自由聯合

駱軼航：我覺得還是獨立開發的價值，禹效講的三個自由擊中了我。我記得前不久發過一條即刻說獨立開發既是目前的一種開發形態，可能也是未來組織的一種存在形態。而這種組織的存在形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自由人的自由聯合。

我們有一個同事因為父親生病和自己狀態變化，不想待在北京了，想回老家西南部工作，他來跟我商量這事。我說這有什么不可以呢？反正不耽誤工作，真要參加活動你來出差唄。因為他有手、有腦子，會用各種工具。

這只是一個非常粗淺的形態，未來當我們每一個人用AI去放大我們的維度，讓每一個人變成一個多核群核運營的碳基生物體，我們需要不需要一個公司按照目前的組織架構去做？需要不需要該死的OKR，需要不需要做各種各樣的360度環評考核？

大廠某種程度上也是個體制，里面有太多我們不喜歡的和狗血的工作。如果我們未來，因為獨立開發或獨立開發所代表的這樣一種組織形態，能夠讓我們每個人在各種不同的地方，用各種不同的工具去實現同一個目的，為了同一件事情，有更靈活的協作方式，我們每一個人每天平均工作時間四個小時甚至以下，同樣能夠創造出更多的價值，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一些更有意義的問題，去拓寬自己人生的維度，我覺得其實我們應該會變得更好。

我希望獨立開發代表未來的一種組織形態，這種組織形態的核心是自由人的自由聯合。

潘亂：在這個AI與人文交融的時代，AI編程獨立開發有可能讓大家獲得更大的自由，小紅書在這過程里面不僅僅是一個內容平臺，也正在成為一個孕育創新、連接開發者和用戶的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