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關品方
嬰兒潮(1945—1965年出生)的朋友們,今年已60到80歲,由于人生歷練豐富,對國際形勢有相應的深度觀察。今天世情倥傯,亂象畢呈,好像第三次世界大戰快要打起來了,其實不一定。筆者個人認為,自從奧巴馬2008年改變全球戰略決定重返亞太以來,中央從那時已經開始以大國定力部署應對策略。
筆者從2006年起到內地在大學授課,經濟學離不開政治學,政經同源,留意到2010年有時任《環球財經》副社長的彭曉光發表題為《走向質變的中美關系》的文章,認為10至15 年后(即2020至2025年)的中美關系必將走向質變。筆者當年印象深刻,現在回顧起來,他的判斷基本正確,很有預見性。今天筆者再向前看,預測20年后(2045年)的中美關系。
筆者認為,20年后中國必將站在世界舞臺的中心,國際關系方面,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將深入人心。全世界或會邁向一個相對和平穩定的年代。這個年代的到來,是建設在一個假設之上,就是包括軍事實力在內的中國綜合實力一定要凌駕而前,莫之與競,全球第一。在中國的主導下需要一個有效的國際機制,遏止無限制的軍備競賽。如何達成?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楚。本文從彭曉光15年前的觀點出發,聚焦討論當前的中美對抗問題。
中美關系走向質變,是基于現時全球只有中國存在經濟總規模有超過美國的可能(雖然現時中國仍是發展中國家、且綜合國力仍然弱于美國)。
中國是獨立的政治軍事大國。人類社會有史以來,鎖定“霸權頭號挑戰者”是所有霸權國家的本能,美國也不例外。美國現時鎖定的對象,只是有機會趕超自己的中國。
2008年中國被鎖定以來,標志著中美關系必然走向質變。當年的中國對此感到陌生,是因為從1840年起,中國從未被西方霸權鎖定為頭號挑戰者。2018年之前,美國還自信地認為,中國經濟再有潛力,總規模超過自己還是遙不可及的,誤以為中國在價值觀和發展模式上會“皈依”美國(所以有所謂歷史終結論)。即使到今天,美國仍嚴重缺乏心理準備。
對中國而言,估計當年主觀上也沒有想到這么快就有可能在經濟總規模上超過美國。中國正面臨復雜的發展任務、軍事實力還有待加強,卻這么快就被美國鎖定為“世界霸權”的“頭號挑戰者”,當年可謂嚴重缺乏心理準備。
如今,我們一定要承認中美關系已發生質變,必須拋棄主觀的一廂情愿,冷靜理性地面對殘酷的國際關系現實。
現在看得一清二楚,美國捍衛自己絕對霸權的信念是極為堅定頑固的,除非中國放棄自己神圣的和平發展權利,美國對中國的鎖定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西方有修昔底德陷阱論,認為冒起中的國家一旦被頭號大國鎖定為“霸權頭號挑戰者”之后,戰爭一定難以避免。
今天,中美關系已經質變,因為美國主動挑起中美博弈,并以MAGA作為口號,在意識形態(傳媒)、貨幣金融(經濟)及地緣政治(軍事)三大領域對中國進行越來越敵視的一系列動作。在亞洲挑動日本、韓國和菲律賓反對中國,千方百計阻撓中國完成臺灣統一,都是在這個背景下的操作。
筆者同意彭曉光的觀點 : 中美關系的質變并不是世界末日,認為這場博弈必將導致中美全面沖突和爆發戰爭的觀點是機械宿命論。
美國捍衛世界霸權的戰略是謹慎和保守的,因為任何重大的戰略失誤都可能導致兩敗俱傷,要問是否值得。估計他們要充分掂量。我們不可過高估計美國的力量,也不可過低估計美國破壞力量的危險性。早在2010年,極端現實主義的戰略大師基辛格從美國的國家利益出發已公開警告 : “美中兩國必須防止雙邊關系重蹈上世紀英德關系的覆轍”。13年來他一直堅持這個觀點。斯人于2023年11月以100歲的高壽逝世。基辛格的“遺訓”,相信當前的美國領導層不會輕易忘記。
毛主席從捍衛國家民族利益的角度出發,早已公開警告 : “中國人民是嚇不倒、壓不垮、惹不得的,惹翻了,是不好辦的”。新中國之所以成為同美國霸權博弈迄今為止唯一不折不撓、永不言敗的大國,是因為中國堅持革命的理想主義與現實主義相結合的成功戰略(1950年抗美援朝、1972年尼克松訪華),繼承和發展出一套成功的博弈戰略戰術。
75年前,中國人民志愿軍跨過鴨綠江,抗美援朝保家衛國,充分反映中華民族有足夠的精神、智慧和物質力量,迎接壓力巨大、考驗空前的、由美國挑起的中美全球博弈,并最終能夠在均衡穩定的基礎上,重塑世界秩序。
上世紀兩次世界大戰之后,美國鎖定蘇聯為“頭號挑戰者”。1992年蘇聯解體、東歐劇變后,美國一度睥睨天下,消化擁有龐大核武庫的俄羅斯烏克蘭,對抗來自日本的經濟競爭,阻止統一后的德國在歐洲坐大,但不忘鎖定中國為潛在的“霸權頭號挑戰者”。
美國的厲害一手是組建全球包圍網,定義所謂盟友,拉幫結派。另一手是尋找戰場和代理人,把“隔岸觀火”的特權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2022年烏克蘭成為戰場,烏克蘭軍隊做美軍的代理在前線犧牲,就是最新的典型案例。中美抗衡,一旦冷戰轉化為熱戰,日本、韓國、菲律賓或將先于美國成為戰爭的參與者、為美軍在前線拼命,美國在后面拱火遞刀。
歷史上,法德蘇日都曾先后被英美聯手干掉 : 那是因為他們犯下戰略自殺錯誤。別的不說,上世紀日本先后兩次對美國軍事(1945)和經濟(1985)的挑戰都以失敗告終。現時日本領土被美軍駐縶已80年還擺脫不了;日本不是一個具有完整主權的國家。
今天,我們如果仍然不愿承認中美關系早已質變、而對美國捍衛絕對霸權信念的堅定性、頑固性和敏感性缺乏認知,那就真是糊涂透頂。我們不可以墮入以下的誤區。
第一,不要誤以為即使中國經濟規模超過美國,綜合國力同美國仍有很大差距,美國因此就不會鎖定中國為主要敵人。美國為了捍衛霸權,因為要分散軍事力量全球部署,所以中國綜合國力雖然弱于自己,但在經濟和軍事領域正迅速趕超,那就具備了“頭號挑戰者”的要件。如果放任讓中國的綜合國力超過自己成為事實,那就不再是挑戰的問題,而是地位轉換的問題。
第二,不要誤以為中國堅持和平發展,不與美國為敵、永不稱霸,美國就因此不會鎖定中國。中國改革開放早期,采取韜光養晦的政策,確實讓美國鎖定中國顯得猶豫、難以凝聚國內共識。2008年以來,影響美國決定的根本點還是基于國力對比變動的趨勢,因為中國迅速崛起勢不可擋,在美國眼中,這就犯忌。從1992到2008,美國正是因為沒有清醒認識到要鎖定中國,只把注意力集中到俄國、阿富汗和伊拉克,遂被中國乘時而興。近年美國的戰略研究在這方面已有反省,認為可能當年犯下了難以挽回的致命戰略錯誤。
第三,不要誤以為中美有緊密的政治經濟合作關系,又共同面對眾多全球性挑戰,美國就不會因此鎖定中國。美國作為霸權國家,當然對具體合作利益和解決國際問題高度關注,但捍衛霸權的本能決定了其更關注的是中國同自己的力量對比。中美關系的復雜性在于,雖然美國是雙邊關系設定議題的主動一方,但和平發展的中國卻是改變雙方力量對比的主動一方。對此,早前美國可能缺乏敏感度,但美國霸權經驗豐富,不失時機地把矛頭針對中國,甚至有點懊悔,認為反應已晚。
第四,不要誤以為價值觀和發展模式上“皈依”美國,就可以阻止美國對中國的鎖定。如此膚淺的觀點,現在除了極少數“自由派”和“騎墻派”之外,大多數中國人都已洞悉世情,不屑一顧。現在還有少數人販賣“西方的民主國家之間不相互打仗”的謬論。歷史上歐洲戰爭的慘烈程度匪夷所思,不忍卒睹。過去80年歐洲有相對的和平環境,是因為北約有共同敵人。二戰后,西方內部沒有發生激烈的沖突戰爭,核武器阻嚇和反對俄羅斯是兩項重要原因;美國確立了在西方世界的絕對霸權才是硬核原因,發達國家都成了美國的“盟友”。美國戰略大師布熱津斯基認為,這些盟友無非是美國的“仆從”和“附庸”而已,現階段彼此之間何必打仗?真是赤裸裸,不需要掩飾。我們看美日關系就知道。
話說回來,現在時移世易,由于特朗普對美國的傳統盟友也霸凌施壓,個別歐洲國家已有離心。 近期的對等關稅戰,最明顯的就是加拿大和英國,還有法國和德國,對美國十分不滿。
展望將來,博弈后的中美關系能否恢復平衡和重建,將主要建基于以下因素:一是中國要能夠成功頂住美國在貿易、科技、人才、外交、關稅、意識形態、傳媒、話語權、貨幣、金融等領域的進攻;二是由于俄羅斯和歐盟因為地緣優勢可以“隔岸觀火”看中美抗衡,美國圖謀升級中美博弈將受到極大制約,不敢同中國走上全面軍事經濟對抗之路,中國加強和俄羅斯及歐盟的關系,可以有效抗擊美國的挑戰;三是由于中國堅持和平發展,通過G20,RCEP,BRICS,上合組織,東盟10+1,全球南方等廣交朋友,足以有效抗衡美國,讓美國難以推動日韓菲等國家聽命于美國而膽敢與中國全面對抗。隨著中美兩國綜合國力的日益接近,中美關系在未來20年內將迎來一個拐點。
待美國認識到繼續升級和中國的博弈將極大損害而不是加強美國的世界地位時,中美關系才有可能在相對均衡穩定的基礎上得以重建。對這樣的前景,筆者目前抱謹慎樂觀的期待。關鍵是及早解決臺灣問題,以數字人民幣打破美元本位制,以創新科技引領未來產業(包括登陸月球和深空探索),以及在軍事實力上取得重大突破、足以壓服美軍,不戰而屈人之兵。讓實力說話,是對付惡人唯一有效的方法。展望2045,寄希望于中國的00后新生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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