嵖岈山是一個時代的標志性地名,解放后全國第一座人民公社就成立于此,在大放衛星的時代,這里曾連續三個月參觀者超過十萬人,漫山遍野的紅色標語映襯著當年的輝煌,可虛名之下卻難隱藏這里大造浮夸風所帶來的悲劇。
1958年,在地委領導的指示下,嵖岈山附近二十七個小社合并成一個大社,合并之初社員們憧憬著未來的美好生活,當時流傳的順口溜是:樓上樓下,電燈電話,蘇聯有啥咱有啥,頓頓吃羊肉喝羊湯,白面饃饃隨便煸,
對于大多數連電燈都沒見過的農民,這些勾畫的未來讓他們充滿了干勁,對公社成立舉雙手贊成,可事情的發展卻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作為全國最早的公社,必須要做出成績,跑步進入共產主義,社長鐘青德帶著這份決心,秘密帶領幾位骨干分子開始打造試驗田,在二畝九分地里種上了密密麻麻的麥子,經過精心伺候,獲得了豐收,
但對于上報多少產量,幾位社里的領導產生了分歧,一畝地的最高產量也就是一千斤,所以社里參加這次試驗田的幾位骨干主張上報1800斤,被鐘青德一票否決,他拍板上報畝產三千斤,因為鐘青德聽說在安徽已經有畝產三千二百斤的試驗田了,他不想落后他人,
當數量報給信陽地委后,立即成為該地區的特大喜訊,記者們也都來采訪,為了應對記者,公社集中了十畝地的麥子到試驗田,但還是被記者看出了破綻,一位女記者當場質問,這些麥穗三畝地也插不下啊,結果立即被群起而攻之,社員們指責她是保守派,還有人說他質疑工農的革命熱情,嚇得女記者連連認錯,
很快嵖岈山衛星農業社畝產3530斤7兩5錢小麥的新聞就登上了全國的報紙,這顆農業衛星正式升空,而后全國各地的糧食產量開始出現爆炸式增長,畝產超萬斤的田地也開始出現,但自吹自擂的惡果卻最終反噬這些農民。
廬山會議后,對于全國糧食大豐收的喜悅場景,各地開始提高征糧比例,這也導致浮夸風的破滅,集體農莊的開辦后,糧食產量實際上是大幅下降,提高征糧數量后,讓各地開始出現糧荒,
而嵖岈山公社地少人多,更是出現了糧食極度短缺,農民根本無法交糧,但信陽地委親自打電話給社領導,嵖岈山人民公社是聞名全國的標桿公社,怎么也會缺糧食?我看這是思想問題,是兩條路線的斗爭。對于抗拒交糧的不法分子。要狠狠地斗、狠狠地批!如果你們無法完成組織交給的任務,就以違反黨的組織原則論處!” 在高壓之下,一場追糧運動開始了。
嵖岈山公社以追查私藏糧食為名,開始逐社,逐隊,逐戶,逐人的進行追查,具體措施為:坦白交代,揭發檢舉,關押批斗,游街毆打四種手段,地富反壞右等成分不好人員直接送去勞改,邊勞動改造邊交代問題,這批黑五類人員大多數被迫害致死,用一位老社員的話來說:批斗會場所有人必須上去打人,人人沾血,不使勁打的就會被歸類為同情壞分子,也會被綁上去陪批,
而成分較好的部分貧下中農也因為糧食問題倒了霉,公社的食堂沒有糧食,每天熬谷糠喝,很多人開始發牢騷,這東西是人吃的嗎?還有人說:吃不飽怎么干活,很快這一小部分牢騷分子就被抓起來批斗,并且在各村巡游,起到了殺雞儆猴的作用,而對于偷公社糧食的則斗得更狠,有人還跑到牛棚偷吃飼料,這都被人舉報,犯事者也都被送去勞改,但這些還不是最凄慘的。
隨著運動的深入,各家的私糧被搜剿一空,因為饑餓偷糧者大幅增多,而公社也加大了處罰力度,村里有六個人偷吃食堂的大鍋菜被抓,他們被繩子串在一起,關在公社的柴房里,這一關就是好幾天,沒有任何人給他們送食物和水,數日后等人打開門時,幾人早已死去多時,每個人嘴里都塞著衣物里的棉花,慘狀讓人不忍描述。
這種凄慘的情況一直持續到1961年,實在辦不下去的公共食堂解散了,但嵖岈山公社到底餓死了多少人則成為一個謎團,經歷過這場災難的老人們現在回憶起那個時代,仍然心有余悸,三分天災,七分人禍,是對那個時代最好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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